第25頁(1 / 1)

長夜短,古代沒有空調風扇,我還好說,這具身體畏寒,不覺得太熱,葉瀾修就比較苦楚了,上朝的時候還要穿著褻衣、中衣,外罩太子宮服,雖然夏衫都是輕薄的麵料,但是對於習慣了夏天T恤短褲的現代人來說,半天下來苦不堪言,比在現代大熱天的穿西裝打領帶還難受。

宮裡的勤政殿早已擺上了敬冰,太子的長熙閣裡也在屋內四角擺上了冰盆,繞是如此,葉瀾修依舊覺得難以忍受,讓我把床上的帳子都撤了,連夏布的帳子也不掛,說是夜裡憋氣,睡不著。

葉瀾修的太子生涯倒是有聲有色,攤丁入畝的政策在江南兩省試推行後,雖有士大夫及鄉紳貴族的小股阻力,但總的來說新政深得人心,百姓交口稱讚。再加上江南本是富足之地,在葉瀾修的建議下又將前三年的賦稅降低了三成,因此新政推行較為順利,勢頭喜人。聖上已下令明年開始在湖廣基地繼續推行。

相比攤丁入畝,屯軍懇田的推行則更為順暢,可以說百利無害。嶺南本就居住民少,還多是少數民族,耕種經驗不豐富。而嶺南荒地眾多,氣候濕熱,一年四季都極適合作物生長。聖旨下後,駐軍在短短一個月間,已開墾了數十頃荒地,工部派出的農桑好手也已押送著適合嶺南耕種的良種在路上。

這個夏日,聖上的身體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甚至在朝堂上昏厥了兩次,聖上感到力不從心,將禁軍羽林衛的兵符交給太子保管。此舉再次引起朝堂上的悸動,不少人重新站隊,有些本來中立觀望的官員近來也紛紛往太子府走動,一時太子府人來人往很是熱鬧,葉瀾修即便在府中也不得休息。

與葉瀾修相比,我的生活就乏味多了。這個時空的女子不能隨便出門,況且為了我的安全,葉瀾修不讓我一個人出去。偶爾他有空閒陪我出去放放風,也要跟著一大群侍衛,走馬觀花的一會兒就回府了。

我每日看著冰盆裡的冰慢慢融化,最終化為一盆水,總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好慢,自己已經與世隔絕了一樣。外人不會進內府,即便有女眷前來也是由駱寒衣招待。府裡的丫鬟我也不敢過分交往,雪嫣、香盈她們雖然與我交好,但我怕她們發覺我的破綻,不是以前的夏青蕪,所以輕易不敢找她們說話。

如今政局不穩,指不定我們周圍有多少各方勢力派來的眼線,因此我讓葉瀾修借口喜歡清靜將長熙閣的丫鬟僕役遣走大半,隻留下了蘇晏幾說的幾個心腹之人。

薛管家將新買入府的幾個家底乾淨的丫鬟帶到我麵前讓我挑選,我留下一個麵相討喜的孩子,十四、五歲的年紀,圓臉蛋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笑起來有一對小酒窩,名字叫妙霜。其實我並不需要這個孩子做什麼,隻是她對以前的夏青蕪毫不知情,我跟她在一起可以想說什麼說什麼,不用那麼設防。

於是葉瀾修不在我身邊的時候,就成了我帶著妙霜玩,她跟我的小尾巴一樣,我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我做的點心她第一個試吃。正是豆蔻年華的女孩子,大多喜歡甜食,她的捧場讓我的烹飪熱情空前高漲。

府中跟我來往最密切的竟然是蘇晏幾,他作為葉瀾修的男/寵自然是要耗在太子的院子裡,做出一副固寵的姿態等待太子眷顧。

葉瀾修不在時,蘇宴幾會在院子裡的石桌前與我聊聊天,再喝幾杯茶。他古琴彈得極好,興致來時也會帶著他的冰絃琴到長熙閣彈給我聽。不做女子媚態裝扮時,蘇晏幾是個風趣健談的男子。

但是我們之間的談話也有個禁忌,就是太子妃駱寒衣。自從那次他為了駱寒衣慶賀生辰送來煙花後,他從不會主動提及她。他不提,我更不會說。畢竟一個是太子名義上的王妃,一個是太子名義上的男/寵,即便都是名義上的,他們之間也如天塹一般不可逾越。

曾經有一次我跟蘇晏幾在長熙閣裡下棋,駱寒衣前來送太子的秋裝。雖然蘇晏幾守禮地低著頭,眼睛看著地麵。但是我偷偷瞟了他一眼,發現他渾身都在微微發抖,手指緊張地抓著%e8%85%bf側的衣服,骨節都因用力而發白。直到駱寒衣走出了長熙閣的院門,他才倉促抬頭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那眼神是如此地隱忍而眷戀,讓一旁的我都不勝唏噓。

對這份不該有的感情,他已經掩飾得很好,好到連葉瀾修和駱寒衣都沒有察覺。但是我覺得他知道我知道,或者說,他沒有刻意地隱瞞我,即便我們從不去談論駱寒衣,卻也是心照不宣。也許這是我們友誼的基礎,正是因為這種微妙的信任,讓我們這兩個最不可能成為朋友的人,成了朋友。

我忽然發現,即便我莫名其妙地落在了這個陌生的時空,我也沒有資格抱怨什麼。與駱寒衣和蘇晏幾相比,我是幸福美滿的,我的身邊有葉瀾修,雖然周圍荊棘叢叢,前路也迷茫不明,但是幸好我們還有彼此。我並不是拿別人的痛苦去襯托我的幸福,炫耀我的優越感,我隻是發自內心的替他們難過,易地而處,成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我想我都會崩潰。

雖然蘇晏幾與我頗談得來,但是由於身份的關係,我們不可能走得太近。我倒不是擔心葉瀾修,他有著現代人的靈魂,肯定覺得異性朋友聊聊天沒什麼大不了。但是畢竟這個時空是男女大防的古代,若是有什麼閒言碎語傳出去,我們不死也得脫層皮。

寂寞而漫長夏日,我最盼望的是阿城的到來。夏青蕪和弟弟夏青城分開好幾年了,幾年中也隻是偶然能見一麵,所以阿城對我沒有絲毫的懷疑。他是個懂事兒的少年,怕我傷心很少跟我說起以前家裡的事情。對我來說這樣當然最好,免得在他麵前穿幫,但是這樣越發讓我心疼這個弟弟。

對阿城我真的是疼到了骨子裡,也許是我把對杜誠的寵愛和思念轉嫁到阿城身上了,也許是這具身體的血脈與阿城相同。總之有他的存在,我覺得我在這個異世不再是孤苦無依。

唯一讓我介意的是每次阿城來太子府中都會帶著個拖油瓶雲謹言,隔三岔五便來來太子府白吃白喝,美其名曰與我培養感情。當然,沒他帶著阿城大搖大擺地登堂入室,阿城也不可能進入內府來見我,所以我對雲謹言也隻有忍了。雖然雲謹言對我的執著讓我莫名其妙,但好在他並沒有過分的舉動,隻是時刻觀察我,對我的保護欲更是強到令人髮指的地步,讓我很是鬱悶,他管得也太寬了吧!

第30章 草原公主

八月底的時候,按照現代的陽曆來算,差不多是九月底十月初了,暑熱已消,早晚更是涼風習習。

第一場秋雨過後,烏國的使臣來到了天煜國。烏國地處天煜西北麵璧山之外的大片草原之上,以遊牧為生,馬背上的民族驍勇善戰。二十幾年前曾進犯天煜國,被先帝葉歸擎派當時的大將軍李信所敗,元氣大傷後退回璧山以北,此後對天煜皇帝俯首稱臣,如今年年向天煜進貢馬匹牛羊等歲貢。作為安撫和回報,天煜也會將糧食布匹等物賜給烏國。

此次烏國的使臣是為他們的小公主的婚事而來。為表示烏國對天煜國的尊敬和臣服,烏國國君的子女婚事多由天煜皇帝賜婚,為了加深天煜和烏國的緊密聯繫,兩國皇室多有通婚。當今聖上的敏妃就是烏國國君的親妹妹。烏國的王子都已年長娶親,大王子還娶了天煜國的安平郡主為王妃。如今烏國國君隻有這麼一個小女兒沒有婚配了。

據說小公主誕生之時,草原上升起一輪明月,月光皎皎,將草原照亮。草原上的人從沒見過這麼亮的月亮,堪比白日的太陽,本在日間才綻放的薩日朗花也沐浴著月光競相開放,成為至今烏國人留在記憶中的美麗而奇異的畫麵。國君非常疼愛這個小女兒,視若珍寶,取名雅若,意為明月。烏國上下都非常喜歡這個小公主,稱她為草原上最美的薩日朗花。

聖上病體違和,讓太子全權負責接待宴請烏國使臣。葉瀾修從蘇晏幾處惡補了接待別國使臣和的禮節和知識,倉促上陣很有幾分忐忑,於是打算讓我穿上男裝,扮成隨從幕僚之類的跟班跟在他左右。有我在身邊,他還是比較安心的。

此次宴請烏國使臣是在昭陽行宮,並非尋常外麵的酒肆,安全自是不成問題。我對於終於能夠走出太子府去到遠一點兒的地方很是歡欣鼓舞。

這兩日烏國使臣進宮拜見聖上,我自是不能跟去的。但是明日太子在昭陽行宮設宴,我倒是可以堂而皇之地跟著葉瀾修一起出席。晚間蘇晏幾向葉瀾修提議,「烏國雖然二十幾年前為先帝重創,但烏國人向來驍勇善戰,草原上十萬的騎兵戰鬥力不容小窺,若殿下能夠得到烏國的助力,則於朝堂紛爭上自是如虎添翼。」

葉瀾修對朝廷紛爭並不放在心上,反正我們早晚要回去的,因此隨口問道:「如何能得到烏國助力呢?」⌒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迎娶烏國雅若公主為側妃。」蘇晏幾答道。

「啊?」我跟葉瀾修同時倒抽了口氣,尤其是我,更是如鯁在喉。一個駱寒衣加一個蘇晏幾還不夠,再來一朵薩日朗花,跟葉瀾修都夠湊手開一桌麻將了。

「不行!」我脫口而出,說完又覺得貌似現在的自己是沒力場反對的,於是又硬著頭皮補充道:「太子殿下已有正妃了。烏國公主身份尊貴,若讓公主做側妃是否委屈了公主?」

蘇晏幾答道:「太子殿下是國之儲君,將來繼承大統後,皇後寶座也不可能是外族女子,烏國公主如今做太子側妃,將來為天煜國的貴妃絲毫沒有辱沒公主。當今聖上的敏妃就是雅若公主的親姑姑。聖上肯定也有此意,所以才會讓殿下主持宴請使臣。」

我歎了口氣看向葉瀾修,這事兒還得他反對才好。看來我跟葉瀾修穿過來,別的好處沒沾到,桃花倒是旺旺的。

葉瀾修無奈地看看我,「要不,明日的宴會晏幾隨我同行吧!」這是又要拿蘇晏幾做幌子了。

「太子殿下!」蘇晏幾詫異道:「宴請外國使臣,屬下在場不妥吧。」

「妥,妥的很!」葉瀾修邊說邊站了起來,「世人都知道太子斷/袖,既然做戲就要做足。」

蘇晏幾皺眉道:「可是殿下如今頗有聲望,朝中臣子多有讚譽。日前聖上更是連禁軍侍衛的指揮權都交給了殿下。殿下是時候拋開臣下重樹威信了。明日宴會殿下更宜攜太子妃到場,讓世人看到太子和太子妃和睦。假以時日,世人隻道太子年輕時不過一時糊塗受妖人所惑,如今已回歸正統,與太子妃燕好,如此才能為殿下日後鋪平道路。」

我不禁看向蘇晏幾,這墊腳石當的真是無怨無悔。

葉瀾修仍是擺手,「時機未到,本宮自有打算。」我二人相視一眼,心有靈犀。我們等的就是回家的時機,在此之前自是麻煩越少越好!

蘇晏幾不再爭辯,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