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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芳記 緋希 4070 字 1個月前

平調到工部。」

芳芳愕然的望著安伶,心中不覺灰了大半。

祖父袁肅,雖然年事已高,但身體尚且康健,遠沒到老眼昏花不中用的時候,憑他多年積澱的經驗和能力,再發揮餘熱幾年也不是什麼問題。

皇帝逼他致仕,自然是覺得他礙眼了。

至於父親袁光正,他執掌的吏部乃是六部之首。而工部,不過六部之末,說起來倒是平級調動,然而這其中的疏棄之意,卻是明顯得很了。

如此一來,袁家的大勢……便都去了。

拔了尖牙,剪了利爪,再放入森林中……就算是一隻猛虎,也再無力興妖作怪、攪亂風雲了。

皇帝仍是忌憚的。

致仕、調動,表麵看來都與貶斥無關。皇帝這一接連的打壓,雖然毫不留情,竟也煞費苦心的迴避了「打壓」二字,給袁家……還有安伶,都留足了麵子。

芳芳如墜冰窖,渾身格格打顫;腦子裡時而一片空白,時而又覺有成千上萬隻蒼蠅蚊子在裡頭嗡嗡亂撞,一時心神都恍惚起來了。

她啟%e5%94%87好幾次,勉強發出聲音來:「所以……又該我做什麼了麼?」

安伶慼慼一笑,「這話問得好。」一壁說著,一壁冷冷瞥向身側依然還作旁聽狀的袁光正,「這個惡人我再不當了,橫豎都是你爹的意思,讓他慢慢跟你說罷。」

安伶說罷起身便走。芳芳滿心惶惑,連起身相送都忘了,戰戰的去看袁光正。袁光正沒法再迴避,隻得歎了口氣坐正了,欲言又止的思忖著,到底應該怎麼說出來……方是委婉。

芳芳見父親為難懊惱,心裡也極不好受。

「爹,既然早晚都要攤牌,不如早些說出來罷,也免得大家懸心了。」

袁光正閉目片刻,緩緩的點了點頭,復又睜眼來看著芳芳。

「這整件事,都正如你剛才聽到的那樣。皇上已經決定了,並會在賜婚之前,處理完畢。但是,皇上卻先告訴了夫人……因為皇上還留有餘地,讓我們可以考慮,並且……選擇。」

芳芳心中一沉,「選……擇?」

袁光正麵無表情的點頭,「皇上的意思很清楚:如果你不跟齊王成婚,那我們袁家——便依然維持現狀,不作任何調動。」

芳芳跌坐在椅榻上,眼前黑了又黑,一時隻覺血液逆流,五內俱焚,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好想想罷,」袁光正麵有倦色,疲憊的站起身來,「若決定了,便早些告訴爹爹,爹爹好去回了皇上。」

說罷他轉身便走。芳芳終於從震恐回過神來,猛地彈起來,緊追幾步拖住袁光正的袍角,「爹爹!」

她頭搖得像撥浪鼓,「爹爹,不……不要這樣,我好不容易遇到……遇到一個自己喜歡,他也喜歡我的人,又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我不想……爹爹,我愛他,我不想跟他分開啊!」

袁光正隻是苦笑,「你不想,爹爹又何曾想,還不都是沒有選擇了……」

袁光正一向是極有主意的人,不論大事小事,一律都心中有數。再大的難關,他也每每都能想到辦法化險為夷,處理得圓滿妥當。

幾曾有過這般絕望的時候?

芳芳一顆心涼了大半,可又不甘極了,隻越發拖著袁光正苦苦哀求,涕淚俱下……袁光正雖然難過,卻也無話可勸,不過說了些諸如「世事無常」一類模稜兩可的禪機之語,又一壁哄著她早些休息,欲抽身離開。

芳芳雖然哭得眼花,意識卻是清醒的,見袁光正言語間已有敷衍之意,心知他這一走,必是下了決心,要去皇帝麵前回絕婚事。她如何甘心,隻一麵哭,一麵說一定有辦法……又緊拽著他的衣角,怎麼都不肯鬆手罷休……

這時門外竹簾一動,目若朗星的年輕男子靜悄悄走了進來,卻是袁從銘。

瞧著眼前的情形,他眉心一緊,不由得微微搖頭。

「小妹!」

袁從銘厲聲喚她,渾不似一貫的溫和關切。芳芳猛一抬頭,見他麵帶訓肅,眸色清冷,一時竟不由得怔了。

他彎下腰,將她的手從袁光正的衣袍上扒開,歎道:「坐下吧,且聽大哥說兩句。」

他眉間蘊有陰鬱之色,%e5%94%87角微微向下。芳芳見他如此,知道他心情也很不好,方才初見他進屋時,那些本想轉而求助於他的話語……話到嘴邊,也不得不嚥了下去。

袁從銘自己也斂衣坐下,冷冷道:「小妹,你應該還記得,你跟齊王是如何相遇、相識。你們能有今天,全是因為爹爹一手安排,否則,你現在或許早已經隨便尋得一戶人家,草草嫁掉了。」

芳芳心中大震,愣愣的望著袁從銘冷冰冰的眼神,一時隻覺得寒意侵骨。

袁從銘……她如此敬重的大哥;從小就對她格外的關愛保護,她受了欺負,總是肯為她出頭的大哥……她從來沒有覺得他這樣陌生過。

而且,還有……她猶記得從前,大哥跟之愷也還是很親厚的,老在一起說說笑笑,無拘無束,渾不似現在,不過以王爵相稱,口氣冷硬無半點溫情。

不過是見風使舵的利益之交麼?

她恍惚想起從前之愷對袁家的戒備,那時她不明白,總覺得之愷多心,而如今看來,當真是半分錯也沒有!

芳芳渾身發抖,定定的盯著袁從銘,「因為爹爹安排讓我們在一起……所以,爹爹也可以安排我們分開……是麼?」

袁從銘聽出她話中抗拒,越發蹙了眉,「小妹,你怎能這樣自私……」

「到底是誰自私!」

芳芳抬著袖子狠狠擦眼淚,咬著牙倔強道:「是,這整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你們的安排!一會兒是譚宇文,一會兒又是嚴逸……為了袁家的前途,我就是一枚棋子,任由袁家擺佈,連個『不』字也不能說!如今你們自己弄巧成拙了,卻要我來承擔這一切代價!」

袁從銘眉頭緊鎖,不覺側目看了袁光正一眼,他臉色雖也不太好,卻不過袖手斂眸,並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袁從銘隻得道:「小妹你這是什麼話?口口聲聲袁家袁家,說得跟外人似的,難道你不是袁家的一份子?如今大難臨頭,你對這個家,就沒有一點責任心麼?」

芳芳抬起一雙淚眼,一下一下的點頭,「我有責任,但我更有底線。」

她揉了揉眼角,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態度堅決道:「我絕不會離開之愷,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她說罷,抬步要往外走。袁從銘微微仰頭,望著她快步離開的背影,不覺怔仲了片刻,回過神來忙又喚道:「小妹!」

見芳芳頓住腳步,他遂也立刻起身,往前跟了兩步,放緩了聲氣道:「就不能好好商量麼?」

芳芳回頭冷笑,「你們何曾打算和我商量了?不過是做好了決定,逼我點頭罷了。」

說罷她頭也不回的轉身而去。袁從銘還想再追過去說些什麼,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袁光正卻也終於站起身來,擺手阻止道:「行了,天色已晚,明天再說罷。」

「可是……」袁從銘心急不已,「爹,我真沒想到小妹會如此倔強,實在不行,那隻好……」

袁光正長長歎氣,「是的,沒辦法了。」他微微搖頭,「叫人把那湯送過去吧。皇上那頭,我明日便去回了。」

☆、第62章 要挾【三更】

之愷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宮中亂轉了兩日,依然沒有任何關於芳芳的消息……不由得坐不住了。

因不知端倪,他倒也不便氣勢洶洶的直接殺去袁府要人,強自靜下心來想了想,還是先遣了一小廝過去打探。可那小廝一去大半日,也不見返來。之愷正坐立難安,打算著要不要親自跑一趟,卻忽然聽見門口通報,說皇帝來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之愷雖然疑惑,一時卻也無瑕細想,隻得整衣迎出。遠遠隻見皇帝身後還跟著一女子,待走近了細細一看,不是別人,卻是安伶。

之愷隱隱覺得不妙,勉強按捺住心驚,分別朝兩人匆匆問了禮,等不及看著兩人坐下,便急急的朝安伶問道:「姑姑,袁芳芳怎麼不來?」

安伶鎮定的坐了,方平靜道:「芳芳外出散心了。」

「散心?」之愷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散什麼心?」

安伶冷笑,又轉眸看了皇帝一眼,「是啊,好端端的散什麼心,當然有不好的事情才需要散心……」

「姑姑!」

之愷心急如焚,衝口打斷安伶,「到底什麼事情?把話說清楚行麼?!」

「不必問你姑姑了,朕給你說明。」

皇帝聽得明白——安伶心中有氣,言語間更是有意無意的在刺激之愷。他自是不願讓安伶這般挑唆下去,便喝止二人,打算自行來解釋。

他心平氣和道:「朕本來是同意你們的婚事,不過要求……袁肅致仕,袁光正調到工部。這樣的條件不算苛刻,但袁家不接受,所以,便放棄了。」

之愷腳下一軟,懵然跌坐在椅榻上,幾乎不能相信。半晌,勉強回過神來,怔怔的望著皇帝,澀澀的啟%e5%94%87:「為什麼……為什麼要附加這樣的條件?」

皇帝微微閉目,不肯與他對視,「你懂得的。」

「我不懂!」

「這是在保護你,你以後會明白的。」

「保護我還是保護太子!?」

他一說得激動了,忍不住又把矛頭對準太子。皇帝眸中越發蓄了寒意,不覺冷冷的盯著他,一時隻是搖頭。

「你一說這種話,朕就不想跟你再說下去。」

之愷已經顧不上皇帝了,聽他如此一說,心頭更是火起,倔強的把頭一扭,轉而又毫不客氣的去質問安伶:「姑姑!到底是袁芳芳主動放棄,還是你們逼她放棄?」

安伶眼望著窗外,歎道:「沒有人逼她,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之愷豈肯罷休,還要再追問,甚至逼問安伶芳芳在哪裡,打算要親自去問。皇帝聽不下去,斷然喝止他,並請安伶先行回去。他哪裡肯依,直追著安伶出門,說要跟了去找芳芳。皇帝忍無可忍,喚進來幾個侍衛將他五花大綁,命他老老實實的跪在麵前。

他梗著脖子,仍是倔強,「父皇除非要關我一輩子,否則,我一得了自由,必然會立刻走的。」

皇帝沉默的盯著他,微微的咬了咬牙。

「朕就關你一輩子,又能如何?不過是撥幾個人看著,也沒什麼難的。」

他聞言震了震,驀然抬頭看皇帝,衝口道:「有意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