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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芳記 緋希 4060 字 1個月前

緊閉,門前立著數名侍衛。之愷一一看過去,目光在左邊第三名侍衛身上略略停留一霎,那侍衛依舊巍然不動,也不看他,眼睛卻極其緩慢又細微的輕眨了一下……

之愷立刻會意,遂頓了腳步,遠遠的站了一會兒,正猶豫著如何進退,卻見禦書房大門忽然開了,從裡麵走出兩個人來,其中一人正是太子,而另一位,竟是那本該在南疆駐紮的行軍大總管——程佑成。

程佑成駐紮南疆多年,亦是戰功赫赫,資歷更比吳仁邦還深厚;且素來忠心耿耿,為人端直,最看不上投機取巧耍小聰明等狡猾的事情。從前之愷初到南疆時,也沒少被他甩過臉色。

之愷慌忙躲開,心下隻愈發疑惑。他記得,南疆駐地上,那些一應需要回京呈報辦理的事項,一向是由吳仁邦包攬代勞,程佑成不過隻專心留駐南疆,甚少染指朝中事務……

倒是何時進的京?

怎麼又跟太子攪在一起?

待那兩人走遠,之愷才又走出來,又到禦書房前虛晃一遭,目光若有似無的又在方纔那名侍衛身上落了一落,再意味深長的朝不遠處某個角落張望一眼,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直到他走了好一會兒,那侍衛方敢尋了個由頭讓人替班,換了身便裝,匆匆跟了來。

之愷也十分謹慎,雖然心急,依然環顧四周,見確實四下無人,方靠近了低聲問:「怎麼說?」

那侍衛道:「吳侯在皇上麵前說:袁氏權勢滔天,如今連太子也要看他三分臉色,若未來再與殿下聯姻,太子必無立足之地。」

之愷脊背一涼,心中不由大罵吳仁邦陰險。

吳仁邦……很清楚皇帝在顧慮什麼。寥寥幾句話,雖然空口無憑,卻句句都在皇帝最忌諱的事情上麵煽風點火。

皇帝不見得全信,但,必為所動。

可見這些年吳仁邦雖人在戍邊,心思卻是都在朝中。

之愷有些頭痛,又問:「那父皇怎麼說?」

那侍衛回道:「也沒說什麼,不過說知道該怎麼做,便讓他下去了。」

之愷點點頭。皇帝故意態度曖昧,倒也是可以想像的。

就連他跟芳芳的事情,皇帝也始終不曾明確表態。

其實,對於芳芳的出身,什麼庶出不庶出的,安伶很是介意,但皇帝根本就無所謂;就算芳芳生母為奴那等事情,也沒多麼打緊。皇帝真正擔心的,是袁家——會利用芳芳來操縱之愷。

這件事情許多大臣都心知肚明,卻因皇帝素來忌諱奪嫡之事,無人敢在其跟前公然挑明。

吳仁邦並非是行事衝動之人,卻但敢挑唆這樣的事端……細細一想,或者還是因為婚約一事,想要拐彎抹角的抱怨,而皇帝大約還是心存安撫之意,不便苛責罷。

既是安撫了,應該也說明上次的賜婚,大約也是不算的了。

想到這裡,之愷剛放心些許,然而念頭一轉,不覺想到剛才太子和程佑成一道出入禦書房的情景,莫名覺得又跟自己有關,一時又懸心起來。

「剛才是怎麼回事?」

那侍衛答道:「皇上急召程將軍,命他調撥五萬精銳鐵騎進京。說以後,這五萬精銳駐在京中,直接聽令於太子一人,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護太子的安全。」

之愷倒吸一口冷氣,一時心驚肉跳,「這……這什麼意思?」

無緣無故的,提什麼保護太子安全!?

很顯然,是覺得太子的安全……受到威脅了。

之愷不覺寒噤,脊背一分一分的涼下去,幾乎要滲出冷汗來。

雖然皇帝一直對他有所戒備,也不過就是態度上偏頗些,言行上苛刻些,有意無意的壓製他一些……如此罷了。

卻從未想過皇帝會動以精甲銳兵、真刀真槍來防他。

他恍惚想起,此前他跟皇帝提起婚事時,皇帝不置可否,隻說要考慮、要安排,當時他聽了很不高興,忍不住就說了幾句賭氣的話,結果……弄得皇帝也不高興了。

他本來還在打算著,這一次過來,不論皇帝怎麼說,他都一定耐住性子,隻要皇帝同意他和芳芳的婚事,他什麼都忍了。

可大約皇帝已不想跟他再說什麼,而直接開始行動了。

而之前所謂的安排,應該就是調來強兵猛將,以製衡、對抗他罷。

那程佑成既有忠心,又有威望,自能承擔這個重任。

之愷臉色蒼白,心中霹靂翻滾,一時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他無心再去見皇帝了,草草打發了那侍衛,本想立刻回宮到芳芳那裡去尋求安慰,可自己眼下這一副萎靡頹喪的模樣,回去胡亂發洩情緒,隻怕是會驚到她……遂漫無目的的遊蕩了許久,慢慢磨到禦花園的一方僻靜處枯坐。

腦中一團亂麻,既有皇帝太子,又有袁家、靖海侯,還有他和芳芳的未來……種種艱難,種種複雜情由,盤根錯節的糾結在一起,越纏越緊,越理越亂……

皇帝素日那些禦人之術,他本是不屑,可是如今,他卻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

或許,根本就沒有萬全之策。

不過是取其重、捨其輕罷了。

他一個人呆坐著,一時便忘了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猛一回神,見四周都暗了下來——不知不覺的,已經天黑了。

他無精打采的站起來,機械的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隻想著再不回去,芳芳又該擔心了。遂慢慢的往回走,心裡琢磨著——這些事情,還是不要告訴芳芳的好,免得她聽了難過,橫豎芳芳那頭,究竟也沒被怎麼樣。皇帝既作了如此的安排,那他和芳芳的婚事,皇帝應該已經默認了。罷了,他也忍了,大不了從今往後,隻做好分內之事,謹言慎行,與皇帝太子,能不見便不見就是了。

主意既定,他便一徑往回走。沒走幾步卻又停下來,心想一會兒芳芳一定會問起見皇帝的事,他還得編點什麼來回答才好……

他揉了揉眼角,隻想著這一臉消沉頹廢的神色,還是收拾起來罷了,又勉強牽了牽%e5%94%87角,試著擠點笑容出來……如此,芳芳一問,他就笑著回答:父皇同意了。

如此這般演練了幾遍,他方快步回宮。

一想著馬上就要見到芳芳,他腳步不禁越發輕快起來,心情也舒坦不少。隻想著自己離開這大半日,也不知她在幹什麼,應該會想念他,然後坐立不安的在殿內亂轉麼……

他一心隻想悄悄進去窺探她思念的模樣,順便再嚇她一跳。遂一到了殿前,他便以手勢示意宮人不要通報,正要躡手躡腳的進到內殿,卻見那宮人走了上來,朝他深深一躬,口中道:

「殿下,袁姑娘回府了。」

之愷大震,隻覺滿腔纏綿情意似被當頭棒喝,瞬間灰飛煙滅,驚慌得連話都問不利索了:「怎麼突然……為……為什麼?」

那宮人連連搖頭,隻道是安伶差人來請的,說有要事商議,具體情況不太清楚。

之愷懵了半晌,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到底所為何事,是吉是凶,是否需要立刻前往袁府救人……

他微微閉目,將各種事情一幕幕串起來慢慢回憶,揣度利害……其實,從種種跡象看來,他和芳芳的婚事,皇帝雖很不是心甘情願,但應該也是不得不鬆口了。這一點安伶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在皇帝都默認的情況下,還來橫加阻撓……畢竟,這樁婚事若成,對袁家自是好事。

這種情況下,能把芳芳叫回家商議的,大概……就隻有婚事了吧。

這應該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釋了。

但是,為何要這麼急?連等他回來當麵道別的時間都不留?

他還是隱隱有些不安,但又說不出情由,更不好輕舉妄動,萬一弄巧成拙,倒顯得自己莽撞,也沒什麼意思。

遂考慮了半天,隻想著還是等兩日再看看,若真的再生變故,那他大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了……

の思の兔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第61章 棋子【二更】

安伶眸中蘊著複雜神色,沉默的打量著對麵座上——微垂著頭、一臉侷促的芳芳。

臉頰竟比先前圓潤了,又泛著幾分粉嫩的桃花之色,眉梢眼角……更是滿滿的漾著柔媚嬌嬈……

這樣的變化雖然微妙,卻也足以讓人猜到,芳芳和之愷的關係……已經到了何等親密的地步。

安伶靜靜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她這般模樣,不禁讓安伶忽然想到了芳芳的親生母親,也曾經是這樣一副不勝嬌柔、楚楚可憐的姿態……心情不由得更沉鬱了幾分。

安伶越發皺了眉頭,轉頭去看袁光正。

袁光正隻是枯坐著,一動也不動。

若是平日裡,安伶稍稍一個眼神,袁光正立刻便能捕捉到,馬上就會打起精神來應付,不論怎樣的事情,全部都能滴水不漏的圓場過去,%e8%83%b8有成竹得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微微別開頭去,並不肯麵對安伶。

芳芳忐忑不安的等了半天,隻覺身子都開始僵了,也沒聽見有誰說話。

她心中惴惴,不禁微微抬首,小心覷探兩人,見兩人皆是麵色沉重,一時隻越發覺得心驚。

安伶本想讓袁光正來說,然而袁光正顯然並不願接下這事。安伶一連盯了他好幾眼,他仍是不動如鐘,兀自沉%e5%90%9f隻作不見。

安伶輕咳了兩聲,隻好自行開口。

「芳芳,昨天……皇上請我回宮去,說起你與之愷的婚事,表示……基本同意了,並打算擇日賜婚。」

芳芳本是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卻萬萬沒想到竟等來這樣一番話,怔愣著「哦」了一聲,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既羞澀又喜悅,卻更覺得納罕——為了他們的婚事,之愷在帝後那裡,不知軟磨硬泡了多少次:皇後倒是十分熱心;但是,皇帝那頭,雖然沒有明言說反對,卻也從未明確表示過贊同。

怎麼突然……變得如此痛快了?

芳芳不敢太過歡喜,隻斂眸等著下文。

安伶沉沉的歎了口氣,再一次轉頭去看袁光正。

袁光正依然偏著頭,出神的眺望窗外春光明媚,偶爾掠過一兩隻燕子,飛來飛去的在屋簷底下啣泥築窩。

「但條件是……」

安伶又歎了口氣,重新開口,話說一半卻又頓住。

居然還有條件?

芳芳心驚肉跳,一時緊張得發抖,不禁將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心裡。

「條件是你祖父必須要致仕;而你爹,則要從吏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