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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芳記 緋希 4065 字 1個月前

鑠,舉止間風度不凡,自有一番氣宇。

一入了廳堂落座,兩人點到為止的寒暄幾句,即開門見山的開始議事。安伶與袁肅立場一致,言行自有默契,許多話便是一點即懂,甚至不言自明。隻袁肅始終不慌不忙,緩言低語;卻不似安伶,一說到情急之處,便有些沉不住氣,言語中滿是掩不住的焦慮……

袁肅漫不經心的放下手中茶盞,慢慢道:「那麼,長公主意下如何?」

安伶急道:「我的看法在信函裡已經說了。皇兄不肯直接插手此事,隻一併推托給東宮。但後來他還是鬆口,且有所暗示,所以我想,應該是有指望的。隻是鑒於朝中情勢複雜微妙,我長居於府,難以斟酌個中深淺。今日前來,實是想聽公公的意見,至於最終怎麼做,還得請公公趕緊拿主意才是!」

袁肅沉%e5%90%9f著道:「為著此事,老臣已求見皇上多次。可皇上對老臣防範甚緊,一提起此事,便讓老臣避嫌。」他微微搖頭,「再怎麼樣,老臣也不可再去惹了皇上不高興。至於東宮那頭,那更是老臣的禁地。若貿然介入,隻怕是人救不出來,反倒給那幫傢夥落下一個徇私的話柄。」

安伶連忙點頭,「公公所言極是。那我信中所提之事,公公以為如何?」

芳芳與之愷的那些個事情,安伶早在信函中對袁肅詳述。袁肅彼時看罷,端不過一聲冷笑。袁光正鋌而走險籌謀這等大事,他豈能不知道。最開始,他本不太願意讓芳芳出去拋頭露麵,隻袁光正一直跟他抱怨,說之愷如何如何難搞雲雲,他也隻得勉強默認,卻也不曾預料如今會節外生枝,惹出這等事端來……

事出至今,他雖未曾出麵發聲,心中卻早有運籌——既然事已至此,那之愷……也休想置身事外了。

袁肅遂長長一歎,緩緩的點了點頭,「是啊,大約……也再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轉向芳芳,招了招手,「過來吧。」

芳芳一直規規矩矩的在下首坐著,努力的聽他們說話。此刻聽袁肅忽然召喚,她不知何故,隻得忐忑不安的挪過去,半跪在袁肅身前。她從未離這位祖父這樣近過,一時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袁肅隻半瞇著眼,目光冷冷的,半點溫情也無。就如從前,他從不正眼看她一樣,此時此刻,也不過如審視一件物什一般,對其品相,端詳打量一番罷了——

她果真生得美艷。還記得不知多少年前,他見到這位孫女時,她已是漂亮出眾的小女孩;而如今,更是出落得明艷嬌俏,楚楚動人,別有一番風嬌水媚之態……

他很快看罷,微微頷首,示意她坐回去。

「多年不見,可也長這麼大了。想當年那一樁孽債,也是到了……該還報的時候了。」

他話雖感慨,語氣卻還是波瀾不驚的。芳芳聽不太懂,隻隱隱覺得蹊蹺,不知所措的望著袁肅。隻見他眼中精光內蘊,似萬千心機俱斂於懷,莫名的……便教芳芳心生懼意,惶惶的垂下了腦袋。

安伶聽得明白,立刻問道:「那事不宜遲,明日……可好?」

袁肅微笑頷首,「既是事不宜遲,自然是越快越好。長公主不必操心太多,隻管帶上這丫頭便是了,至於……」他瞟了芳芳一眼,遂刻意諱避過某些字眼,「……至於那邊,我會盡快使人吹風過去。」

安伶自然會意,終於如釋重負一般,款款站起身來,對聽得雲裡霧裡的芳芳淡漠道:「走吧,回去再說。」

……

袁光正在數日前便被禦史帶走接受調查,罪名是涉嫌「收受賄賂」。

這的確算是罪名,然而,卻又如此的模稜兩可。

一任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古往今來,無官不貪的事實一直都是如此的令人無奈。「收受賄賂」這等罪名,放之古今官場,實是百查百準,絕無虛發。

何人偏敢在袁光正的頭上動土?

權謀、野心、*……諸如此類的事情,從來都是諱莫如深、不可告人——若非如今東窗事發,芳芳大概永遠都沒有機會真切的感受到……

多年來,袁家一直密謀著如何扶持二皇子之愷,而後取太子而代之。然而,之愷年復一年的長大,漸漸也有自己的想法。從袁肅到袁光正再到袁從銘,袁家這三代人,多番找機會對他明示暗示,他卻始終不太買賬。

如何才能維繫一個穩固可靠的結盟?自古以來,屢試不爽的——便是聯姻。

凡事隻要攀上一個「親」字,比什麼都管用。

而這一紐帶——正是芳芳……

袁家的男人們,多年來等的就是這一日,都十分理所當然的,將袁氏幾代的興衰榮辱,寄托於這個平日裡無人問津的庶女身上。

也不知這一密謀是如何被袁家的對手發現了,遂先下手為強,欲將袁光正以謀逆論刑。然而,袁光正駙馬的身份保護了他自己,也庇佑了整個家族,方才能將「謀逆」最終變成了「收受賄賂」。而眼下,在皇帝的暗示之下,更有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機會……

「這些事情,你爹一直都將我蒙在鼓裡,直到那日東窗事發,我才從你大哥口中得知這一切。和你一樣,我也算是後知後覺了。」

絮言至此,安伶已說得疲憊,無精打采的靠在椅背上,倦倦的不斷搖頭。

當真是世態炎涼,炎涼到連至親尚不足以輕信,平日的拳拳關懷、慈愛包容……一旦剝開來,裡頭窩藏的……竟是這等不堪的利用之心……

芳芳一顆心寒到了極點,好半天才能說出話來:

「那我……能做什麼?」

安伶長長籲出一口氣,閉目靠在椅背上——

「你能這樣想,很好。常言道,解鈴還需繫鈴人……」

☆、第33章 東宮

之愷步履沉重的踏上東宮前庭鋪墁無際的青磚石板,猶猶豫豫的往前走。

昨日傍晚,他偶爾聽到兩位剛從外頭回來的小廝在唾沫橫飛的聊天,話中提及安伶次日會去東宮與太子交涉,還興奮的嚼%e8%88%8c根說這姑侄倆如今各據一方立場,定是一場好戲雲雲……

之愷與太子並不融洽;而姑母安伶,本來還算親近,但最近弄出的這幾樁事情,卻也讓他頗有意見。然而到底是自家醜事,他當然不喜旁人隨意議論,當即便喝住那兩人,打算細細問來。然而那倆小廝戰戰兢兢的,隻道是無意聽一位東宮出門辦事的小太監說起,至於詳情……並不十分清楚。

不說他也知道,當然是為了袁光正。

那袁家老老少少一家子,都是心機深重之人;姑母安伶雖不至此,但她永遠都將芳芳視作外人,根本不當回事。

他隱約能猜到……他們打算做什麼。

之愷揉了揉眼,恍恍的抬首望去,隻見不遠處一壁飛簷鬥拱下,朱漆大門頂端正懸著巨大的黑色匾額,兩個矜重的金色大字異常醒目——

東宮。

他與太子橫眉冷對多年,如今連話都很少說。這東宮……他都不知有多少年不曾踏足過了。

誰又曾想到今時今日……他竟然肯主動去找太子呢。

之愷心裡百味雜陳,說不出的複雜滋味。

他到底是中了什麼邪,遭了什麼魔怔?

一位三四歲的小女孩在東宮正門的寬闊空地前蹦蹦跳跳的玩耍,一見了之愷便停了玩鬧,用警惕而陌生的眼神小心的打量他。

小女孩生得粉雕玉琢,漂亮得似個瓷娃娃。之愷駐足細看,這容貌,這打扮……可不正是太子家的小女兒麼?

隻是在他的印象中,這小郡主,不還是個隻能抱在手裡,那麼一點點大的小嬰兒麼,怎麼如今……竟都能滿地亂跑了?

他不覺自嘲的笑了。這幾年來,他與太子……的確是愈發的疏遠了,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如今竟連個陌生人也不如。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網Θ提Θ供Θ線Θ上Θ閱Θ讀Θ

他走到小郡主跟前,蹲下`身子問:「不認識我?」

小郡主一臉茫然的望著他,搖搖頭。

他伸手,「來我抱抱。」

小郡主驚悚得連連後退。

他頗是掃興,悻悻的縮回手來。這小丫頭,想來是把他當猥瑣大叔了。

正要起身,卻聽見前麵傳來一把清洌的女聲:「蓴兒,過來!」

小郡主乖乖的跑過去了。

之愷聞聲望去,猛抬眸時,隻覺日光乍然刺目,晃得他一陣暈眩。定了定神,方瞧見前方不遠處不知何時站了一位身著玉蘭色宮裝的高挑美人,正神情莫測的打量著他,眉梢眼角都是拒人千裡的冷漠和孤僻。

太子妃孟氏。

那小郡主跑得一陣風似的,手舞足蹈的滾到她懷裡。她彎腰輕聲安撫了幾句,便將小郡主撥到身後藏起來,冷聲開口道:「什麼風把二弟給吹來了?」

之愷一見是她,便沒有什麼好臉色,皺著眉頭站起身來,不理不睬的轉身便要走。就算與太子沒有過節,他也一向都看不慣太子妃那一副成日冷冰冰的模樣,活像誰欠了她一般。太子口味也太重。

誰知孟氏側行一步攔住他,「二弟可是為袁家而來?」

她身材非常高挑。依之愷目測,至少要比芳芳高出大半個頭來;而這一身冷若冰霜的清寒氣質,更是……總之,這氣勢,和嬌小纖弱的芳芳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他暗自琢磨得入神,忽然猛地一個激靈,猝然回過神來——他可是瘋了麼,怎麼滿腦子都是芳芳!

他頓時惱火起來,沖孟氏吼道:「與你無關,讓開!」

孟氏也不與他急,靜靜一笑,清艷如雪蓮綻開,「二弟雖不說,我也知道。」她慢條斯理的說著,「不過二弟可得想好了,袁尚書可是打算要廢了太子的,你覺得——太子會放過他們麼?」

之愷一時走不掉,索性站住,問:「那太子想要怎樣?」

雖是這麼問著,他心中也多少是有數的。袁家為了對付太子,耗費了許多心力。雖密謀易儲多年,也一直未能真正開始實施。隻因這首要條件,便是之愷和袁家一定要確實的結為姻親,否則,這一計劃便是空中樓閣,隨時會有%e9%9b%9e飛蛋打的風險。

東宮臣僚眾多,這一點輕易就能推斷出來。

可之愷這裡,東宮一般不會主動來找麻煩;而袁光正那邊,太子肯定也會顧忌姑母安伶的麵子,應該也不會被怎麼樣……

既然兩頭都不好惹,斷掉之愷與袁家的關係,便是最好的辦法。

如果隻是處理掉一個袁芳芳的話……

安伶那頭,肯定是無所謂的;就連袁光正,也未必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