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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芳記 緋希 4082 字 1個月前

安全……」

芳芳緊張的咬著嘴%e5%94%87,呆望著他。回想那一日,他石破天驚的一句「我敢娶」,說得斬釘截鐵,堅決無比。可彼時,芳芳一則當他是鬥氣,二則實也是給驚著了,竟沒有給他好臉色。然而事情過後,這兩日來,她卻再也沒有辦法平靜,耳邊老是在迴響他那句話,控製不住的日思夜想,翻來覆去的琢磨他當時的心意,全似落下心病一般。

她滿臉通紅,用力的吸了一口氣,鼓起全部勇氣,深深的望著他,問:「你說的話,是真是假?」

之愷一愣,「……什麼?」

他哪裡知道芳芳此刻腦中的旖旎,又哪裡知道自己方纔那句話,對芳芳又推波助瀾的產生了多大的誤導和困惑。而芳芳瞧得他皺著眉頭一臉懷疑,心頭早涼了半截,一時羞憤交加,猛地撥開他的手,恨道:「放開我!」

之愷此時哪有工夫細細琢磨她的心思,覺得自己難得一番好意,竟被當做了驢肝肺,幾乎要氣死。因想著自己這一趟來歷,才勉強抑下火氣,耐著性子道:「你現在不明白沒關係,我先帶你離開這裡,暫時不要回來……」

他又伸手過來拉芳芳,芳芳一把將他揮開,紅著雙眼死死的盯他,還將方纔的話又重複一遍——

「那你說過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之愷忍無可忍,「你有病麼!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是打了侍衛逃出宮的,又是從外頭悄悄翻進袁府的;他逃走的時候皇帝還不知道,進來的時候安伶也還不知道,可過不了多久,他們必然都會知道的。情急之下,他一時也沒有更好的法子,隻想著在安伶還沒有發現之前,趕緊先把芳芳帶出袁府,藏起來安頓好。而這之後麼,皇帝要抓他要處罰他,他便也認了。

可是芳芳與他想的……壓根兒就不是同一件事情。

她抖著聲音道:「我隻要你回答一個字,就一個字……也還要挑什麼時候麼……還是你根本就是故意迴避不肯說!」

之愷一直掐算著時辰,一麵唯恐安伶發現,一麵又擔心皇帝派人捉他,一時心急如焚。可芳芳偏偏在這時糾纏不休。之愷火冒三丈,怒道:「夠了!沒有時間廢話了!就算我說過什麼也好,什麼真的假的我現在全都不記得了行麼!」

芳芳眼睫盈出淚意,一瞬不瞬的緊盯著他。之愷抬手覆上眉眼,微別過頭去,半晌,方回頭來,見芳芳淚流滿麵,到底還是心中不忍,隻得深深的吐納幾口氣,放軟了聲氣道——

「可能我的確忘了什麼說過的話。你以後再告訴我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在此刻問出個真假?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回答你?」

芳芳滿目失望,哽咽不已:「別的……倒也罷了。你當著那麼多人,說了那樣的話,你也能……忘了?」她忍不住激動起來,「到底是假裝說忘了,還是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直聽她說「當著這麼多人」,他這才不由得一怔,心中豁然想起了什麼,終於是猜到了七八分。他心情有點複雜,隻是眼下,三言兩語卻也說不清楚,隻得好言道:「你先跟我走,我回頭慢慢再跟你解釋。」

說罷他便一把捉住她的細腕,再也不肯放開。芳芳心事未了,怎麼都不肯走,拚命的推搡。他又有點火了,使了幾分蠻勁,像拎兔子一樣拎著她走。芳芳左手腕火辣辣的疼,卻不知哪裡來了力氣,忽然用另一隻手狠狠去扳他的肩頭,拖拽著他不得不轉過身來……正對著她。

「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她尚且心存一線希望,想他或許……真的就是記性太差,什麼都能忘了。可此情此景,他顯然是已經想起來了,既然如此,還有什麼理由避而不答?

之愷麵上僵了一僵,竟有些不敢直視她,偏頭看向一旁,目光微有茫然,好一會兒,才極其緩慢的搖了下頭——

「我還沒有想好,不想隨便回答。」

芳芳猝然淚崩,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推離他,歇斯底裡的哭喊:「你這個騙子!離我遠些!!!」

之愷不防她突然發狠一推,一個沒有站穩,後腦勺「咚」一聲撞上門框,一時眼冒金星。他大為光火,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話,衝口便開罵:「你這個蠢貨!成天就知道異想天開,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真是不知輕重!」

芳芳聽他講出這樣傷人的話來,心情更是崩潰,越發哭得一塌糊塗,連話也說不清楚:「是……是我蠢,是我異想天開……既然你那麼反感,那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她作勢還要推他出門,然而這回之愷有所提防,哪裡還推得動。她氣糊塗了,一跺腳,越過他兀自衝向門外,一邊哭一邊喊:「你不走,那我走!」

她跌跌撞撞的衝出門去,居然還走得很快。之愷懵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在她身後大喊:

「袁芳芳!」

芳芳正在氣頭上,哪裡肯理會。之愷氣得跺腳大吼:「你不要後悔!」

見她越發加快了腳步,之愷氣壞了,拔%e8%85%bf追去。他%e8%85%bf長步子快,不出數步便趕上了,抓住她的手臂往後用力一扯,咬牙切齒道:「你給我回來!」

「你……」芳芳一個踉蹌,幾乎被他扯翻在地,兩隻手立刻又被他擒住,動彈不得。氣得一連聲的大罵:「騙子!我瘋了才會後悔!你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成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又愚蠢、又狂妄,又自私狹隘不知天高地厚……」

芳芳原本是不善言辭的,此時也不知是打通了哪條經絡,口齒竟忽然利落起來,連珠炮一般的不斷反擊。之愷頭一遭見識她這種陣仗,一時竟有些啞口。芳芳罵得越發溜兒了,一時舒坦,便有些收不住,話頭越扯越遠:

「你騙我一次又一次,還抓著我不放,可不是為了拿我來要挾我爹麼!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你休想……」

之愷麵色漸生鐵青,嘴%e5%94%87抿得發白,額上青筋一抽一抽的直跳,籠在袖中的五指捏得吱嘎作響。

「我拿你來要挾你爹……我拿你來要挾你爹?原來你竟是這樣想的?真是好笑啊,你算什麼,你以為你算什麼!你以為你爹是什麼好爹麼,你當你那老爹有多在意你麼!不過是一不小心得來的女兒,有當沒有罷了!」

他暴躁的怒吼著,根本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話。芳芳的尷尬出身,乃是她最痛最傷最難堪之所在。他也一直都知道。故平日裡跟她說話,也有意避諱,再怎麼冷嘲熱諷,也絕對不會拿這件事請來攻擊她。

芳芳臉色驀地變了,咬著嘴%e5%94%87死死瞪著他,兩行眼淚頓時湧了出來……

之愷氣昏了頭,什麼都看不見。他餘怒未消,甚至還揚起拳頭來。芳芳打了個寒戰,哆嗦著連連後退,誰知他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門框上,桃木門框清脆的斷裂聲,伴著他的怒吼在小小院落裡轟然炸開——

「你滾遠些!越遠越好!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第32章 祖父

兩人在海棠軒裡鬧得驚天動地,終於是驚動了安伶。然而待她匆匆趕來時,廳堂竟是空蕩蕩的,之愷早已不知去向。安伶眉頭擰了又擰,小心的避開腳下碎裂一地的瓷片和水漬,舉步上前,朝伏在椅榻上抽抽泣泣的芳芳厲聲道——

「好好說,到底怎麼回事?」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芳芳勉強掙紮著爬起來,胡亂抓了張手帕一個勁的擦臉,哭得說不出話來。安伶遂有些不耐煩,轉頭朝裡屋喚道:「涼春呢?!」

涼春縮頭探腦的從內屋挪出來。方纔那兩人一番大吵,她自然是聽見的,隻是安伶麵前,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她也不敢擅自揣摩。怯生生的覷著安伶的臉色,一邊又偷偷朝芳芳擠眉弄眼,怎奈芳芳早已哭得頭昏眼花,壓根沒有注意到,反被安伶看在眼裡,立時斷喝道:

「鬼鬼祟祟做什麼!聽到了什麼,全部給我說出來!膽敢遮掩半個字,立刻拖出去打板子!」

涼春哪裡經得起這等恐嚇,如何還敢不答,遂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全說與安伶聽了。涼春雖未讀過什麼書,記憶力卻十分驚人,許多連芳芳自己說了聽了都沒放在心上的字句,全被她細細的回憶起來,竹筒倒豆子一般,抖了個一乾二淨。

趁安伶凝神沉思,憤怒的芳芳抓著小手絹抽打涼春。涼春幽怨的回望她,搖搖頭,聳聳肩,攤攤手,用口型表示——「不痛不癢」,而且「來不及了,全部都已經說完了」……

安伶當然也全部都聽清楚了,而且,之愷的目的,她也都明白了。

她自言自語道:「看來此事宜早不宜遲……」沉%e5%90%9f片刻,她忽地轉眸望向芳芳,「芳芳,你立刻隨我去見你祖父。」

……

芳芳的祖父袁肅,也就是袁光正的父親,早年因平亂有功,受封寧國公之爵,官拜一品首輔,儼然已為百官之首。芳芳常會聽府上人說起,說老爺子一向持身秉正,家風苛嚴,也正因如此,老爹袁光正當年與芳芳她娘鬧出的風流事情,一時間讓滿朝文武嘲諷不已,令袁肅顏麵掃地。

袁肅對芳芳的厭惡……可想而知。

芳芳從小到大,就沒見過幾次祖父;至於說話,印象中更是一次也沒有。本來作為族裡的小輩,逢年過節向長輩請安問好,是歷來就有的規矩,然而袁光正帶了家裡所有的孩子,唯獨不會帶她。

當然,袁光正也會很委婉的跟芳芳稍作解釋,又按一貫的做法,給予豐厚的金錢物質作為彌補,讓芳芳不那麼難過。芳芳一向很識趣,早知祖父不太認同她,更不想看到她,她也不會非要跟過去,落個自討沒趣的,又有何意義?

寧國公府與袁府坐落在同一條街上,這廂安伶和芳芳還未出門,那頭便得了消息。待兩人到達時,袁肅早在大門外恭候多時,遠遠瞧見兩人下車,立馬便下階相迎,恭恭敬敬的朝安伶躬身行大禮。

芳芳暗暗咂%e8%88%8c。

若論輩份,袁肅是長輩,安伶乃是兒媳,此舉自是大大的悖理;但若恪守君臣禮法,卻也並無不妥。袁肅在朝廷沉浮多年,一向謹小慎微。待人處事,何時該進,何時該退,每一步都行得妥帖穩當。

安伶微笑回禮,口中隻道「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氣」雲雲,互相謙讓著,與袁肅一併入了府。

芳芳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頭。她已然不記得上一次見到祖父,該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他的音容在她的記憶中模糊得好似迷霧一團。方才浮光掠影的匆匆一瞥,隻見其雖然鬚髮花白,卻身板筆直,精神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