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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芳記 緋希 4118 字 1個月前

芳芳也知道自己那一手字不怎麼好看,然而之愷這一番直白的嫌棄,她也多少有些不服氣。正要反駁,他修長的手指又伸過來,往紙上敲了幾下,「還有,青鬆翠竹疏梅,這類歲寒三友的畫平日見得簡直不要太多了。你是隨便畫畫,打算敷衍我是吧?」

芳芳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雖然明顯是在挑刺,可他竟也挑得十分精準,居然連她那一點點小小的敷衍之意也猜中了。

其實她倒也不完全是敷衍,不過是想簡簡單單快些畫好,可不也是因為怕他不耐煩等麼?

芳芳有些訕訕,垂下眼瞼,低低道:「鬆柏這些……本來就是最常入畫的景物,你不喜歡麼,我再畫別的就是了……」

她心虛的偷望他一眼。他已坐回石椅上,翹著%e8%85%bf悠哉悠哉;麵上帶著奚弄之色,%e5%94%87角卻笑意蜿蜒,眼神偏偏還明澈得如孩童一般,眸中熠熠光華,彷彿一整個湖畔的陽光都倒映在了他的眼裡。

竟撩得她心弦微動。

她忽然靈光乍現,「那我畫你,畫你好不好啊?」

他有些意外,一臉懷疑的挑著眉頭看她,「哦?」

業餘畫師也是有尊嚴的!她一溜兒小跑的繞到他背後,推搡著把他顛起來,「坐到那邊去!」

她拖了把長椅到石案的正前方,又開始細細的比劃距離,尋找最合適的角度和位置。芳芳十分注重繪畫時的各種細節,幾乎認真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直到將椅子反反覆覆的前後挪了好幾次,才勉強覺得可以了,揮揮手讓之愷坐過去。

她一邊往桌案上平鋪一整張熟絹,一邊提醒他:「可能要久一點,你別不耐煩啊……還有,不可以動來動去的哦!」

他難得順從,似笑非笑,「知道了,你快點畫。」

芳芳熟練的取過一錠鬆煙墨摁在硯台裡,細細研磨,復運腕起筆,用尖細的狼毫在熟絹上小心勾勒,一筆一劃的描出大致的輪廓,每低頭專心描繪數筆,她就會抬眼來仔仔細細的端詳他。她還是第一次這樣毫不避嫌的盯著他看,弄得她難免緊張,一顆心怦怦亂跳,麵頰一陣陣的滾燙。

他的容貌她本是極熟悉了,他有著非常漂亮的眉眼、濃密的長睫,五官輪廓都生得極是俊美……毋須任何渲染,他本身已是一幅畫了。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隻覺他這般安靜的坐著,眸裡的桀驁竟似斂去了不少,多了幾分寧和溫潤;加之此刻靜謐恬淡的氛圍,連空氣都似瀰漫著朦朦朧朧、直教人沉醉的甘甜,令她不由得生出幾分歲月靜好悠長的恍然來。

摹畫人物肖像,並非想像中那般容易。除了被畫的人要保持姿勢靜止之外,作畫者亦要盡量不動,如此,方才好維持視線角度的平穩一致。

芳芳正是這般認真且敬業的畫手,不動如鐘的坐了一整個下午,連腦袋都沒有偏過。

變幻莫測的雲影在頭頂匆匆掠過,不知不覺間,晚霞映紅了大半個天空,天色漸生朦朧下來。

安謐的時光總是流逝得飛快。

難得可以如此專心的打量他這樣久,芳芳竟也是緊張,掌心都滲出涔涔的細汗來,濕濕滑滑的甚是粘膩。她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脹的雙眼,終於是不捨的停了筆,將手中狼毫輕擱回筆架。

「有點看不見了,明天再畫,好麼?」

她口氣有些遺憾,手卻沒有閒著,揉完眼睛又去揉腰肢。伏案久了,腰酸背痛%e8%85%bf抽筋什麼的,自然是免不了的。

之愷不置可否,招手道:「拿過來我看看。」

他剛一抬胳膊,才發覺肩膀有些僵硬;想試著站起來,兩條%e8%85%bf也麻麻的不太使得上勁兒,索性就靠在椅子上,懶洋洋的作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狀。

芳芳連忙應了,埋頭下去仔細的將畫像從桌上揭起來。那張畫像約有她半個人那麼高,她既捨不得卷,又害怕拖到地上,隻好托得高高的舉在手裡,像是舉著一件寶貝,虔誠又小心翼翼。

之愷%e5%94%87角微翹,用足尖勾過來一張圓凳,示意她往身邊坐下。

☆、第25章 離間

芳芳喜滋滋的落座,雙手捧著畫像在他麵前展開——畫中的少年眉目如畫,風姿俊逸,眼神明亮澄澈,又帶著幾分桀驁叛逆之色,%e5%94%87畔含著淺淺的笑意。

整幅肖像都未施色彩,僅用墨色線條勾描出了造型底稿,筆觸細膩工整,流暢自然。雖尚未作色渲染,卻已形神兼具。有如此的表現力,作畫者除了功底之外,若無十足的用心,亦是不能成的。

之愷看了一會兒,手指向%e5%94%87邊那一抹笑意,抗議道:「我明明沒有笑。」

芳芳歪著腦袋望向他,困惑道:「沒有麼,可我覺得你在笑啊。」

「我笑沒笑自己還能不知道?」

「你笑了幹嘛不承認……」

兩個人就著「笑沒笑」的話題展開了激烈的辯論。因坐得近,彼此的眉眼都格外清晰,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對,惹得芳芳小心肝一顫一顫的,一張俏臉愈發紅得宛如天邊的雲霞。

她這般含羞帶怯的小女兒情態,弄得之愷也不甚自在了。他有些尷尬的撤回目光,重新去盯那畫像,不利索的轉移話題道:「……就……就你這速度,大約要畫上好幾天才能完成吧。」

「嗯……」芳芳紅著臉輕輕點頭,「工筆畫較墨筆要精細許多,而且……我想盡量畫好一點,所以……可能還要再過幾天才能畫完……」

她語氣有些遺憾,之愷卻渾不在意,「行,改天再畫吧,又沒說一定讓你限時完成。」

「可是……今天是你生辰啊。也不知該送你點什麼好,本想畫幅畫,誰知你又嫌;重新畫……又畫不完……」

芳芳越說越覺得懊惱,情緒便有些低落,一連長籲短歎了好幾聲。

之愷皺眉看著她,「得了得了,今天先把那張竹韻送給我吧!」

芳芳有點不敢相信,「你不是嫌那幅畫……」

之愷攤攤手作勉強狀,「沒辦法啊,既然今天才是我生辰,總得收下點什麼才像話吧。」

芳芳恍然般連連點頭,興沖沖的奔回案前取了畫,腳下生風掀得裙裾飛揚。

「給你。」

她雙手奉上竹韻圖,一雙大眼閃著興奮的光芒,慇勤討巧的樣子瞧起來頗有些滑稽。之愷樂見她麵紅嬌羞的模樣,故意磨磨蹭蹭的不急著伸手來接,芳芳又羞又急,手一縮將畫收回來,扭身佯作要走:「不要就算了!」

腳步剛一邁出被之愷捉住袖口一把扯回來。

芳芳懵了一霎,回過神來時已被他扯到了長椅的扶手邊上,她重心還不穩,慣性使得她搖搖欲墜的直朝之愷那頭歪過去。她心頭一驚,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覺手腕處微微一熱——正是之愷穩穩的扶住了她。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輕薄的袖口清晰的傳來,那樣的暖熱氣息,令她一雙手控製不住的微微顫唞,一時間愈發的麵紅如燒,心跳如擂。

如此微妙的感覺,之愷幾乎是感同身受。

然而接下來,他卻將她稍稍推離了幾分。

他動作十分自然,卻逃不過芳芳此時此刻異常敏[gǎn]的心和眼。這般的推拒,顯然是在防止她栽到他懷裡去。她莫名有些失落,掙紮了兩下卻又掙不開他,心頭一糾結,膽兒也肥了,便就著手中那畫,劈頭蓋臉的照他頭上拍了過去。

之愷怔了一下,卻快速的反應過來,頭一偏便避開了。芳芳作勢還要再打,被他不費吹灰之力的將畫奪過來。他將她兩隻細腕鉗在一塊兒,騰出一隻手來,拿著畫卷在她的鼻子跟前虛張聲勢的晃了晃,陰惻惻的笑。

「你……要幹什麼?不可以……不可以打我哦……」┆┆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芳芳見勢不妙,縮著脖子拚命的躲。之愷促狹心愈起,揚起那畫紙便衝她一陣猛扇,直扇得她鬢髮劉海亂飛,連眼睛都睜不開。

「好討厭……好啦不玩了不玩了……」

她連連求饒。兩隻手都被他捉住,連抱頭鼠竄都不能,隻能尖叫著胡亂躲閃,腦袋都快要縮到衣領裡去。

之愷哪裡肯罷休,扇得越發起勁。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正鬧騰得歡,卻聽見涼亭外傳來嘈雜聲,一個原本守候在外的僕役慌慌張張的奔進來:「少爺,少爺,有人找你!小的本讓他先等著,可他偏要自個兒闖進來,怎麼都攔不住他……」

之愷頓時止了玩鬧,驀地從長椅上彈起來,目光警惕,「什麼人?」

話音剛落,後頭的年輕男子幾乎是緊隨而至。他信步而入,拱手朝之愷作了個揖,不卑不亢的道了聲:「二殿下。」

待看清那人的模樣,之愷眼神驟冷。

「是……你?」

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與之愷老早便結下樑子的——譚宇文。

譚宇文的事情,之愷並沒有忘記。自刑部將涉嫌舞弊一事立案以後,一直在芳芳跟前上躥下跳的譚宇文便忽然間消停了。之愷自是不以為然,本來麼,此案有他親自跟進,又格外叮囑過嚴尚書,更何況證據確鑿,根本無可抵賴。接下來,也就隻剩下按部就班的審理程序罷了,怎麼可能還出現什麼逆轉?

他遂也就沒有多過問。

然而此刻突然事發,之愷一時尚也無法得知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姑且……也隻能暫作隨機應變的打算。

有備而來的譚宇文看出了之愷的緊張,心裡自然是得意的。

「二殿下有話好說,不必一見麵就劍拔弩張,對吧?」

他語氣輕鬆,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投向還半趴在長椅邊上、尚且一臉茫然的芳芳。

他大老遠就聽見了芳芳似哭似笑的尖叫聲,此刻又見她滿麵紅暈、氣喘籲籲,頭髮散亂著,%e8%83%b8`前的衣裳也是皺巴巴的……

譚宇文目光愈加陰沉了幾分。

他刻意作出關切之態,問道:「芳芳,最近可還好?」

芳芳一臉迷惘的看著譚宇文。也不知是否剛才一番玩鬧弄得暈了頭,此刻腦子鈍鈍的一團亂——譚宇文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又喚之愷是什麼殿下,還一副陰陽怪氣的口氣……種種突如其來的狀況,令她根本反應不過來,也完全搞不清楚。

譚宇文見她呆呆的不說話,得意的笑了聲便朝她走過去。芳芳本能的往後躲了躲,麵露怯色。

之愷疾步上前,生生將他擋住,「你想幹什麼?」

譚宇文也不與他硬來,便頓下腳步,微微側首望向芳芳,慢悠悠道:「芳芳,你不是貞烈有節氣的姑娘麼?怎麼,如今竟願意與一群女人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