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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芳記 緋希 4044 字 1個月前

未與她們中的任何一個,發生過從親密的浮浪之舉。

姑娘們都對他十分好奇,私底下也常竊竊私語。這等風華正茂的錚錚少年,大都心懷淩雲誌,豪情萬丈、意氣風發,豈會如他這般,終日不務正業,流連花間,沉溺於聲色犬馬的頹靡生活?

她在惋惜疑惑之餘,倒也依舊不動聲色。然而對著他,她卻多了幾分發自心底的留意和關切,不再隻是應付尋常客人那般流於表麵。在眾姐妹之中,她一向是最為溫婉細緻、妥帖周到,最是喜怒不形於色的那一個。所以,她那一點點的小小私心,並不曾為旁人所知。

她陪伴了他很長的時間。許是她的溫柔懂事打動了他,後來,他常常都隻來找她,隻要她來陪著他、配合他在不同的場合扮演尋花問柳的紈褲公子;再後來,他慢慢開始對她傾訴一些事情,她方開始知曉他的身份、處境。當然,對她們這樣的女子來說,逢什麼人,說什麼話,早已歷練成了一種寵辱不驚的本能。即便心中驚濤駭浪,麵上也能平靜無波,驚詫之餘,還能依舊進退有度的,以她一貫的善解人意來開解他、勸導他……

可他貌似也察覺到什麼,後來有意無意的提過不止一次,說她是知己。她一向聰慧,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知己,既能代表無話不談,卻也無關風花雪月……

惟有安份的當著這個令她有些尷尬的「知己」,方才是長久之道。她既然覺悟,自是絕不敢逾越半步……

……

寒意綿綿的夜晚,廂房內|壁爐燒得火紅。臨窗有人舉杯對飲,令整間房裡都瀰漫著醇香的酒氣。

夏小蟬雖然飲了不少酒,但除了麵色有些泛紅之外,她舉手投足間,依舊是四平八穩,儀態端然,絲毫看不出醉意來。

倒是之愷以手肘支著下巴,整個人都半趴在桌上,顯然已有微醺之態。

夏小蟬擔心的望著他頹廢的模樣。剛準備往他酒盞裡添酒,躊躇片刻,還是放下了酒壺。

他見狀卻一把將酒壺奪過來,放在自己順手處,不斷的斟滿,再飲盡,如此數杯之後,便有些喘不過氣來。夏小蟬見狀趕緊起身替他沏來熱茶,一把將他酒壺拖走。

「好了,殿下,飲酒過急會傷身!」

她忍不住快語道:「一直以來,殿下`身邊都不乏美人,美貌這種東西,對殿下可以說最無吸引力。但是……為什麼偏偏是她,除了美貌之外並無過人之處的她,在殿下的心中佔據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之愷怔怔的晃著酒盞,「胡說八道。」他垂著眼瞼自顧自的解釋:「我隻是心煩,倒也不全是因為她。況且,這樣的關係實在混亂,我也不願淌這渾水……總之,順其自然吧。」

夏小蟬靜默的望著他,似要將他看穿一般,他有些不自在,別過頭去不與她對視。半晌,夏小蟬輕輕歎氣,搖頭道:「順其自然?小蟬記得殿下說過,這一切橫豎不過是袁家那幾位大人居心叵測,蓄意謀劃的一場鬧劇,殿下便也將計就計罷了,根本不會入戲,否則,便是正中下懷。然而如今,殿下如何改口……要順其自然了?」

之愷眉頭深鎖,沉默了好一會兒,舉起酒盞一飲而盡,「也不算改口,橫豎這樣鬧下去……」他自嘲的甩甩腦袋,「打擊報復不成,反倒殃及無辜,也沒什麼意思。」

夏小蟬微微一笑,頷首表示贊同:「我完全同意殿下的話。隻是小蟬覺得,袁姑娘雖然不知道殿下的身份,但對殿下……倒是很有心的。」

之愷垂眸注視杯中酒色如金,輕輕搖頭,「那又如何?」

夏小蟬沉%e5%90%9f片刻,徐徐道:「這麼說吧,就拿小蟬自己來講,身為煙花女子,我早已沒有資格擁有尋常女子追求和期許的幸福。所以,無論遇到多麼出色的人,我的自尊和理智,以及我的自知之明,都絕不會允許我放縱自己的情感。」

之愷正埋首牛飲,聞言便挑著眉頭看她,「你想說什麼?」

她微笑,舉手將他剛端起的酒盞輕輕摁下,「小蟬想說,人生在世,總會有情不自禁的時候,明知道不可為,偏偏就是身不由己。」

之愷目光倏忽跳了跳,不覺有些怔仲。夏小蟬也斂了笑意。幽暗的燭光裡,兩人默然相視,一時都沒有說話。

這時門外傳來響動,緊接著,便見芳芳突兀的出現在門口,她一手提著燈籠,另一手正小心翼翼的推著門。

她一眼便瞧見之愷和夏小蟬臨窗對坐,兩人還合握住一枚酒盞,溫然對視。之愷支著手肘擋住大半個臉,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卻隻見得那夏小蟬,一雙明淨雙眸裡,流光溢彩的,全都是脈脈的柔情……

此情此景,令芳芳腳下猛地一滯,一時竟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之愷神色一凜,迅速抽回手來將酒盞「咚」的一聲重重擱下,瞬間便冷了臉。

「你進來不會敲門麼!?」

芳芳僵在門邊,低著頭囁嚅道:「對不起,我……我隻是來找夏姑娘,並不知道你也在這裡……」

她手足無措,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看。夏小蟬已起身來迎接,挽著她的手臂大大方方的微笑:「外頭冷,快進來坐下再說。」

芳芳不敢看之愷,便隻好跟著夏小蟬坐下,輕聲道:「因為看這邊燈還亮著,想著你或者沒有睡,本是想找你說說話的,沒想到……」

她小心翼翼的解釋著,雖是對著夏小蟬說話,更也是解釋給一旁沉著臉不說話的之愷聽。無論如何,她也不希望他認為自己是故意過來搗亂的。

之愷心煩意亂,轉首望向窗外,按著額角作頭痛狀。芳芳餘光瞥著他冷漠的樣子,心頭極不是滋味,後麵說了什麼自己都不清楚,便強撐著身子站起來,對夏小蟬道:「我……還是先回去了。」

夏小蟬有些為難,便去看之愷。他沒什麼反應,連頭也不回。芳芳看在眼裡,轉身奪門而去,夏小蟬趕緊披上大氅追去,也被她連推帶塞的拚命堵回門裡麵。她急匆匆的帶上了門,逃也似的飛奔而去,忍了好久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溫熱的眼淚,在黑夜的冷風裡迅速變得冰涼。

夏小蟬見她一下子就跑得沒了影,不覺急道:「燕華河魚龍混雜,萬一跑出去出了什麼事,那可如何是好。」

之愷搖頭,「她膽小,不敢跑的。」

話雖如此,他卻推開了窗戶,目光望向院首——大門依然緊閉,兩側的紙燈籠在夜風中幽幽的輕晃,四周靜悄悄的,並沒有任何人經過。

他長長舒出一口氣,隨手關了窗,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

「我還是去看看算了,萬一真跑了呢。」

☆、第23章 南下

芳芳昏昏噩噩的醒來時,明晃晃的陽光已透過鏤空的紅木窗欞照進屋裡來。

已經日上三竿了麼……

芳芳揉了揉眼,費勁的撐開眼皮。

眼睛必然是腫的。她自己都能感覺到,上眼皮傳來的、溫溫熱熱的沉重。

真是屈辱。

真是不該來。

她恨恨的一邊想著,一邊掙紮著坐起來,抓起被子朝腮邊鬢角黏糊的淚痕處亂抹一氣,幽幽的伸手掀開紗帳,下床彎腰穿鞋。躬著身子老半天,總算把鞋幫提上穿好了,甫一抬頭直腰來,便覺得眼前一片暈眩,似天旋地轉一般,險些一頭栽到地上。

卻聽到屋裡有人說話:「你怎麼了?」

芳芳嚇了一跳,忙扭頭望去——卻見之愷坐在窗下案前,手裡捧著一盞茶,正抬眸望向她,眼神裡隱隱透著幾分疲憊。§思§兔§在§線§閱§讀§

芳芳大驚,「你……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她剛起床,根本就沒有收拾,麵上脂粉未施,頭髮也是亂蓬蓬的,還穿了一身寬大的純麵罩裙從頭籠到腳。

之愷默默的打量了她一會兒。

芳芳渾身不自在,正要趕他走。他卻收了目光,和風細雨的開口道:「外頭車馬已經備好了,就等你起來。」他一邊說一邊起身,「想去哪裡玩?」

連著被刺激了兩次,芳芳哪裡肯再輕信他,脖子一扭:「不去!」

之愷有些氣短,忍了忍,還是好言好語的哄:「這次……是真的啦,我想……應該再不會出什麼岔子了……」

他從沒有這樣低聲下氣跟人說過話,一時說得彆扭萬分,芳芳也越聽越生氣。她算是明白了,這廝壓根就不會哄女孩子,說出來的話跟玩兒似的,聽著一點兒也不讓人放心。

「也帶夏姑娘去麼?」芳芳忽然想到這茬,連忙岔進來打斷他。

「她……」之愷剛想說「不去」,忽見芳芳一副酸不拉幾的表情,念頭遂一轉,若有所思的點頭:「其實……一起去也行啊。」

芳芳有些發愣,不覺怔怔的望著他。他%e5%94%87角微微翹著,很有幾分得意。芳芳轉過身去背對他,賭氣道:「那便祝你們愉快吧,我還是回家好了。還有……昨天晚上……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本來是去找夏姑娘的,之前是你說的……你要去睡覺……如果……如果我早知道你們住在一起,我也必不會那麼不識趣,跑去打擾你們的……」

想到昨夜的難堪,芳芳心裡像堵了一塊石頭一般,憋屈得極是難受,聲音越說越小。

之愷甚是無奈,「什麼住在一起了?」他皺眉嚷道,「喝酒聊天而已,至於麼?」

喝酒聊天能到半夜麼?芳芳不太相信,可又不好意思多問,悶悶的別過頭去不再吭聲。

其實之愷也不太懂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心態,既想拿夏小蟬來刺激芳芳,又不願意她真的誤會。見芳芳一提起夏小蟬酸酸的樣子,他感覺很高興;然而一旦逗得過火了,她強忍眼淚快要哭出來的時候,他又挺著急的。

大約是跟這袁芳芳廝混得久了,自己居然也有些瘋癲了。

「你這傢夥想法怎麼這麼猥瑣?你要我說多少次,我跟小蟬隻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你才猥瑣!」芳芳根本不信,「那你為什麼經常跟她一起?」

之愷好笑的看她一眼,「我這不也經常跟你一起麼,難不成你還以為我跟你也有什麼關係?」

在芳芳聽來,這話顯然是在跟她劃清界線,一時便覺得刺耳,低低道了聲「也是」,垂下腦袋不欲再理他。

之愷怕她又亂想,隻好拉開身旁的椅子讓她坐下來,然後將夏小蟬和她們那群姐妹的關係,避重就輕的跟芳芳大致講了一遍。

他小心翼翼的以防說漏了嘴,難免便有些言辭閃爍。芳芳本來對夏小蟬也沒什麼意見,可他卻講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