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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83 字 1個月前

覺著這場賭鬥輸也好,贏也罷,後果都由她一身承擔,絕不能牽連到李承運和紀家軍。

所以去幫她談條件的人可以不那麼機敏,沒有厲害的口才,卻一定要與紀家軍沒有太深的淵源,才不會被對方反將一軍。

她請了戚琴和安敏學代她前去同譚家人交涉。

這兩位都是樂師,戚老辦事向來牢靠,安敏學出身名門,熟悉譚家眾人,如今他整個家族都倒向了李承運,從旁協助,給戚老打打下手到也合適。

按文笙的意思,這一戰她若是輸了,自是萬事皆休,任由對方處置,可若是僥倖贏了,不能放過譚家。

她不像譚夢州非要趕盡殺絕,到時候譚家人包括徒子徒孫乃至姻親附庸在內,全都從戰場上離開,從此不問政事。

想講學、想遊歷還是打算離開大梁,都悉聽尊便。身為樂師,就隻彈彈琴吹吹簫研究一下學問好了。

如此一來,也算是釜底抽薪,解了李承運當下的燃眉之急。

涉及太皇太後,想來譚家的決心也不是那麼好下,戚琴和安敏學代表她去了大可慢慢地談,無需著急。能多拖延些時間更好。

誰想譚夢州不知是急於出心中的這口惡氣。得到《希聲譜》,還是看出文笙是想要拖延,篤定這一戰他必勝無疑。所有條件盡數答應下來。

戚、安二人此去不過七八天,便已是商定好了細節,拖無可拖,這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鬥樂定於冬月十七。在密州的順金山進行。

密州位於開州以北,遠離戰火。一直由朝廷控製。

州內多山嶺,東邊臨海,有鐵福港比較出名,當日王十三在冰剎島做海盜頭子。還曾向密州的地方官勒索過幾艘大福艦,密州官員想起來便恨得牙根癢癢,這次全國詆毀王十三。數他們罵得歡。

這順金山在密州以險峻出名,到是小有名氣。文笙接到戚琴傳信後便是一哂:「順金?譚家這是吸取了平雄嶺的教訓,特意找人算過了吧?」

按五行之說,西方為金,奉京和離水相比,可不是位於西邊麼,譚夢州這是不管有用沒用,先討個吉兆,免得陰溝裡翻船。

文笙一笑了之,並未在意。

此時才剛十月下旬,離冬月十七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足夠準備的。

紀南棠叫文笙別管順金那邊,臨陣磨槍練上半個月的琴,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他命景傑親帶一隊斥候,又捎上了厲俊馳等江湖好漢,偷偷潛入密州,把順金山的地勢地形偵查了個遍,再畫成圖冊,好叫文笙人不必親至便心中有數。

離水眾人無不為文笙捏著把汗,此戰贏了還好,她憑著一己之力改變格局,消除了一場大戰,再為李承運立下奇功一件,可一旦輸了,她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而對手是譚老國師,怎麼看她獲勝的希望都很渺茫。

這半個多月,眾人不管與文笙交情有多麼深厚,都不敢前來打擾她,好叫她安心練琴。

不過在一開始,文笙知道自己和譚夢州的賭約轟動大梁十二州的時候,私心裡很希望能再次收到鍾天政的信。

他應該知道這一戰自己贏得可能微乎其微,所有譚家人退出戰場,這不但對離水方麵有利,對他也是大有好處。都到這時候了,他為什麼還不肯將最後一篇《希聲譜》交出來,好叫自己多幾成勝算呢?

可是沒有。

文笙隻是等待了兩日就不再奢望,求人不如求己,她現在掌握的《希聲譜》足有八首,對方的技藝也不過是八法八重。

譚夢州技藝通神,叫她有高山仰止的感覺,這是她幾年前在奉京求學時留下的印象,而如今,她早已不是吳下阿蒙。

奇門遁甲那麼晦澀高深的學問,她隻用了十五天便窺見門徑,若這大半個月她將全部心神沉浸於《希聲譜》,未必不能更上一層樓。

時間一晃,就到了冬月十三,文笙出關。

身體雖然疲憊之極,精神卻很亢奮。

文笙很想再晚上兩天,但決戰之日不等人,冬月十七馬上即到,她也該把事情交待一下,然後起程了。

這段時間文笙都住在師父家中,第一個拜別的人自然是王昔。

一轉眼聶信厚的兒子已經能跑會叫人了,王昔很是喜歡他,準備等孩子大大就為他啟蒙,小傢夥圍著他「爺爺」「爺爺」地叫,王昔臉上樂嗬嗬的,到不寂寞。

小傢夥和文笙熟得很,看她進門,叫道:「顧姑姑,姑姑!」跑過去叫抱。

文笙同師父打過招呼,見他鼓著小臉,叫得像隻歡快的小鳥,心下喜歡,彎了腰抱起他。

王昔很是擔心文笙此去順金,臉上卻不敢露,道:「你準備好了?」

文笙點了點頭:「徒兒今天就出發。」出發前,她還要回家一趟,再去見見李承運、紀南棠等人,還要給遠在南崇的十三留封信,該交待的都需交待好。這麼一算,時間也很緊張。

王昔欲言又止,文笙明白師父心裡的感受,摸了摸聶家小子的頭,將他放下,去到師父麵前,跪下來。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王昔忍不住長歎一聲。老淚縱橫。

文笙笑笑,起身張開雙臂,擁抱住白髮白鬚的老王昔。柔聲道:「師父放心,笙兒會很快回來。」

打從師父那裡出來,文笙想著接下來該去舅舅李榮家,跟一家人告個別。

走到大門口。把守大門的是一隊紀家軍精銳,兵士們看她露麵。爭先恐後地打招呼。

一旁門房裡上了茶水待客,楊蘭逸正捧著茶盞出神,聞聲驀然一醒,「騰」地站起來。幾步到了文笙跟前,喜道:「顧,我可算是等著你了!」

文笙聽這話莞爾道:「怎麼。你在這裡等我很久了?」

楊蘭逸緊走這兩步才發現坐得太久,%e8%85%bf都麻了。呲牙咧嘴:「可不是。」

旁邊一位隊長笑道:「楊樂師在這門房裡一連喝了十天的茶,知道在姑娘練琴,沒有進去打擾。」

楊蘭逸瞪眼:「那不是你們說的麼?」

文笙頓時有些過意不去:「我確實一直在練琴,不知道你在這裡等著,可是有什麼急事?」

楊蘭逸支支吾吾:「沒事,這不是怕你去順金山之前見不著你嗎?」

文笙隻當他是來送行的,笑道:「今天下午走,我走前會將大家叫到一起,好好告個別,哪會見不上麵?」

說話間兩人出了家門。

等馬車的工夫,楊蘭逸湊上來,悄聲道:「顧,我想和你一起去順金,帶上我吧,好不好?」

文笙計劃隻帶著厲俊馳幾個前往,其他人全都留下看家,以防萬一。

她歪著頭,將楊蘭逸由頭打量到腳。

楊蘭逸還當文笙在估量他的實力,著意挺了挺%e8%83%b8,道:「我都想好了,你喜歡誰不喜歡誰,隻要你覺著開心就好,別把它當成一種負擔。」

文笙心中莫名,這話從何而起呀,她可從來沒把男女之情當成負擔。

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不過楊蘭逸平時說話就經常叫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文笙想說點兒別的,未等開口,聽他又道:「這些日子我總聽人在背後說十三哥的壞話,那都是些壞人,站著說話不腰疼,顧你別往心裡去,我尋思著十三哥沒在,不如由我替他送你去順金。」

文笙又是好笑又是感動,道:「十三現在在做的也是要緊事,一時脫不開身,他要是在這裡,我也不會叫他去順金,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托付給他。不如你替他做這個吧。」

「好啊,你快說。」

「譚老國師此次非揪著我不放,怕是中了他人的設計,我一直覺著譚令蕙的死另有玄機,那人說不定就等著我們生死鬥好趁火打劫,你和大家一起,一定要把家看好了。」

「這樣,好,你儘管放心,包在我身上。」楊蘭逸幾乎要拍著%e8%83%b8脯跟文笙保證。

如此說定,剩下的半天時間他想一直陪著文笙,乾脆等馬車來了,也賴著上了車,與文笙一起到了李家。

這兩年,文笙隻要人在離水,便時不時回來看看,這次一走,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麵,她心裡要說不惆悵怎麼可能。

李家靜悄悄的,老老小小明明都在家,氣氛卻有些壓抑。

同以往回來時全家透著生疏客套不同,今天所有人看到文笙,臉上都明晃晃寫著擔心。

文笙安慰眾人一番,特意留下吃了午飯,方從李家出來,驅車直奔國公府。

李承運這裡就簡單了,人手早已召集起來,該安排準備的都已備齊,隻等文笙。

文笙帶著楊蘭逸通報之後進屋,見眾多的樂師將領會聚一堂,氣氛頗為凝重,笑道:「不急著出發,我還有封信未寫,先借國公爺的地方一用。」

眾人見她這當事之人談笑自若,心弦齊齊一鬆。

李承運吩咐管事引她前去,道:「好,你且去慢慢寫,我這裡備了酒,寫完了過來,大家都想要敬你一杯,以壯行色。」

文笙平時很少沾酒,不過這時候何妨破例,笑道:「那我先謝謝國公爺以及諸位了。」

她隨管家去了東廂李承運的書房,書僮上來伺候,管家將他打發了,親自給文笙磨墨。

文笙提筆蘸了墨,對著空空一張花箋,一時沉%e5%90%9f沒有落筆。

管家見狀知機地將硯台放到一旁,垂手退了出去。

文笙到不是防著他,隻是這封信是寫給王十三的,文笙思來想去,區區幾頁紙,此時實難表達自己心情之萬一。

這一去還能回來麼?楊蘭逸其實說得不錯,走前不能同十三見上一麵,實在遺憾。

《明日真經》想來還在困擾著他,這麼久未用琴聲幫著十三調理,也不知他身體怎麼樣了。

而文笙最想說的不是這些,若能得勝回來,以後有的是時間團圓相聚,到時再說也不晚,她想同十三說說,若是自己這一戰輸了,不要太難過。

按十三的性子,輕生雖不至於,怕是會頹廢一陣,而且衝動之下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到時他再如何難過,自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