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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89 字 1個月前

主的一句話麼?

可此時坐在自己麵前的明明是個活生生的人。

文笙不自覺將語氣放得輕柔:「你彈得沒有錯。」

那老婦聞言露出輕鬆的笑容。跟著又道:「我隻會這一曲。塢主言道,我們兩個的曲子能夠融會貫通。合二為一,到時候就會有了不起的改變,你既然兩首都會彈,能不能告訴我們,怎麼樣才能合到一起?」

融會貫通?

文笙眼望遠處湖水中開滿鮮花的小島,半晌沒有說話。

她不說不動,向她請教的二人不敢打擾,就是東方和譚五先生雖然各懷想法,也知道她正在思索一個莫大的難題,出於種種考慮不好打斷。

文笙足足出神了有一刻鐘,方歉然地笑笑:「融會貫通我也做不到,我現在還在逐一體驗每一支曲子,若依我的粗淺見解,這兩首曲子在《希聲譜》裡是比較容易入門的,因為其中蘊含的情緒相對簡單而自然。他那一曲我將其稱作《伐木》,你這一曲我將其叫作《采荇》,兩者的節奏都輕快,但若要在《希聲譜》中選出兩支曲子融合,這顯然不是最好的選擇。」

老婦和樵夫思緒顯是有些跟不上,麵露茫然,東方雖然不是樂師,所知卻比二人要多,失聲道:「此言何解?」

文笙好似忘了心中的不快,淡淡回答:「非要說的話,《伐木》誌在山林,乃是無情,《采荇》有好逑之意,其實是多情,二者背道而馳,怎麼好融合?」

話音方落,就聽著一旁樹叢裡有人鼓掌:「說的好。說的太好了。原來我們走了這麼多年彎路,幸好今日得顧姑娘一語道破玄機。我們大周後人等了幾百年,終於等來了顧姑娘這等奇才,這是老天爺想叫我們成事啊。」

文笙一聽聲音,就知道是白雲塢主。

這老頭子藏在樹林裡偷聽,到不覺著有**份。

東方退後幾步,恭敬道:「塢主到了。」

老婦和樵夫不明所以,跟著退開,看神情還有些懵懂。

白雲塢主沒有露麵,道:「天晚了,東方,你帶二位貴客先去用了晚飯,請他們先住下來。一會兒我還有份厚禮要送給顧姑娘。」

樹叢裡似有一陣微風刮過,那白雲塢主就此沒了動靜。

東方應了聲「是」,停了半晌不聞有聲,笑道:「塢主已經離開了。兩位,請吧,塢主既然發了話,兩位就別管外邊風風雨雨,安心住下來。」

說完他又轉向了另外兩人,叮囑道:「你們先回去吧,以後有的是機會向客人請教,塢主沒有別的吩咐之前,就先照原來的練。」

文笙和譚五先生跟著東方去吃了點東西,譚五先生一早意識到自己就是個陪綁的,偏偏陷在這裡,既走不脫,又沒辦法除掉鍾天政那個禍害,自然沒什麼胃口。

到了晚上住宿的時候,文笙和譚五先生勢必要分開,在東方的刻意安排下,兩人離得還挺遠。

文笙住下來之後不由地想起王十三,她一走就是一天,不知道十三這時候在做什麼,有沒有擔心地睡不著。

既然說是有厚禮要送來,文笙自然要等一等。

大約入更時分,東方去而復返,敲門進屋後取出一張曲譜交給文笙。

曲譜的前頭一小截,赫然正是之前東方拿來引她赴宴的誘餌。

這一曲《希聲譜》來得著實不易。

「你問問你家塢主,何不將餘下的幾首一齊拿來?反正他當日也曾將全套的《希聲譜》向外散佈過。別說你們不知道那套曲譜正是落在鍾天政手裡。」

正好鍾天政也在,難道白雲塢主就不怕他倆私下裡瞞著他達成什麼協議?

東方笑道:「塢主的決定,我等不敢隨便質疑。不過姑娘的意思我會帶到。」

文笙微微一哂,拿過琴來。

東方知道她這是要研究新曲譜了,欠身退了出去,還體貼地幫她將房門關上。

文笙看一會曲譜,彈幾個音,如此來來回回,等打出譜來已經有二更天了。

這時候屋外突然傳來腳步聲響,來人到了門口,輕輕扣了幾扣。

文笙抬手止住弦上餘音,一時間此情此景叫她恍惚覺著時光倒流。

「門沒插,請進吧。」

房門推開了一扇,來人站在門口,沒有進來。

文笙望向他,腦海中的念頭轉了幾轉。

要怎麼辦?《探花》?太費時間;《碎玉》?犯不著;袖箭?離得有些遠啊。

鍾天政駐足門外,良久方輕輕歎了口氣:「白雲塢主允我來見見你,隻不知這首曲子是有情還是無情?」

文笙聽著「有情無情」四字從他薄薄的雙%e5%94%87間吐出來,身上驟然迸發出凜冽的殺意。

鍾天政立時就感覺到了,舉手苦笑道:「你呀,這時候還想要殺我,是不是打算一輩子就留在這個鬼地方?」(未完待續。)

第四百六十章 《連枝》

文笙收斂了一下心中的不快:「鍾公子有什麼話直說吧,不用拐彎抹角。」

「其實……」鍾天政凝視著文笙,似在揣摩她神情間每一分細微的變化,「算了,你我之間若是要翻舊賬的話,到明天天亮也說不完。眼下陷在這裡,你我都不好過,何不暫時放下以前的恩怨,聯起手來,先脫困再說。」

文笙望著他若有所思。

這到真像是鍾天政會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

所以文笙對他半夜來訪一點都不意外。

少頃,她做了決斷,垂下眼去,微微一哂:「沒有信任,彼此不敢交託後背,這樣的聯手,又有幾分成功的可能?也罷,你進來說吧。」

鍾天政進了屋,隨手將房門關上。

燭火搖曳,夜正深時。

這樣的獨處,就像是之前在玄音閣時的許多個夜晚。

文笙不知道鍾天政是什麼感覺,也許他麵皮厚心腸狠全不在乎,文笙自己到是覺出了幾分尷尬。

所以她低頭假裝看那首曲譜,眼角餘光見鍾天政走到椅子旁邊坐下來,和她不過隔了一張桌子,而後掏出塊帕子來掩了嘴,發出一連串悶咳。

他都傷得這麼重了,還沒停下折騰,跑來關中用計劫走了譚容華和譚令蕙,這不完全是自作自受麼,該!

文笙拿起曲譜,側轉身對上燭光,丟鍾天政在旁邊,漸漸的,她深入了進去,被那首曲譜完全吸引了心神。

鍾天政也不打擾,收了帕子。安靜坐在一旁,眉頭輕皺,怔怔望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燭芯「剝」地一聲爆開了一個燈花。

文笙回過神來,聽鍾天政輕聲歎道:「你果然是喜歡這些,我們都落到這等田地了,諸事糾纏。想來你煩惱更是不少。竟還能去潛心研究,我認得那麼多樂師,若論初心喜歡音律的不少。真正嘗到權利的妙處,還能如此不動搖的,不過三兩之數。是不是因為這個,你才能夠參悟得了《希聲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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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因為咳嗽有些黯啞。在這樣的一個夜晚,襯著明暗未定的燭火。聽上去彷彿歎息,帶著幾分蠱惑。

文笙卻絲毫未受影響,嗤笑道:「我認識的人裡頭,像閣下這樣為實現自己的野心不計手段不惜代價的。也不是很多。鍾公子,拍馬%e5%b1%81是沒用的,不如直說。你到底想如何聯手吧。」

鍾天政麵現忡悵:「真是近墨者黑,你和那王十三混得久了。變得牙尖嘴利,說話如此尖刻。」

文笙回以一笑:「是麼,嗬嗬,多謝誇獎。」

鍾天政站了起來,走至窗前,背沖文笙將手放在窗欞上:「你都不問問我,之前是怎麼在你們兩個的追殺之下僥倖不死?」

先是示好,這又是示弱,文笙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那請問鍾公子,你在飛雲江落水怎麼沒死呢?」

鍾天政深深呼吸,文笙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隻聽他語氣有些平淡:「那時候我已經傳了信給段正卿,他正在趕來鬼見峽的途中,若你當時和王十三再多停留一陣,或者往北搜索個一兩裡水程,就會與他的船迎麵撞上。到時候,多半就能一舉除掉我這個禍害了。」

文笙認真地回道:「多謝指點,下次我一定記得。」

「噗。」鍾天政笑出聲來,他越笑越厲害,趴在窗戶上幾乎笑出了眼淚。

「哈哈,顧文笙,你說我們兩個竟然走到今天,直欲殺對方而後快,好不好笑?」

文笙閉嘴不答。

鍾天政趴在那裡,伸手至眼角輕輕擦拭,微微搖頭:「說起來我還要感謝白雲塢主,多虧他給了我這個機會,你我還能像以前一樣坐下來說說話。」

既然說到了那個老頭子,文笙道:「白雲塢主拿下了朱子良的七萬大軍,已經初成氣候,他許給你的條件也不差,整個江北連同大東焱之主,鍾公子何不見好就收答應下來?」

這到這裡文笙心中微凜,白天席上鍾天政可不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麼,他來見自己,說是聯手,誰知會不會是因白雲塢主的授意另有圖謀。

自打二人相識以來,自己受他蒙騙的次數實在是數也數不清了。

不過鍾天政這人,暫時隱忍尚可,時間長了絕不是個能屈居人下的人。

果然鍾天政轉過頭來,彷彿不認識一般望著文笙:「人生本已苦短,我付出了這麼多,若到頭來還要仰人鼻息,豈不可笑?」

沒由來的,文笙覺著他此時說的是真心話。

「你付出了這麼多……」

「難道不是麼,十幾年的苦心經營,朋友沒了,忠心的手下越來越少,甚至於健康、壽數,還有你。所有的這些,區區一個江北怎麼能夠?林經死在了鬼見峽,不過我不怪你,這是老天爺的捉弄。」

文笙聽著鍾天政語氣悵然,想起同樣忠心於他卻被冷漠對待的錢平,嘲道:「看來隻有死人,你才會念著他們的好。」

鍾天政望著文笙欲言又止,似是想要解釋,卻又將話嚥了下去。

文笙不由地想起了譚瑤華。

屋子裡氣氛驟然冷了下來。

鍾天政有所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