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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64 字 1個月前

王十三皮糙肉厚。文笙那兩下猶如蜉蝣撼樹,自然是不痛不癢。

也不是,痛是不痛,癢卻是很癢。

王十三反手將她向上托了托,邁開大步往回走,心裡忽而歡喜,忽而哀傷。

顧文笙與他。本是雲與泥的差別。

若非這一趟南崇之行。王十三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他會心甘情願地做她身邊的一頭驢子。隻求她能好好地活下來。

若這雪夜漫漫,永遠不會天明,前路長長,永遠走不到盡頭。這世上隻剩下他們兩個,一直這樣。他背著她走下去,那該有好多。

可惜並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說說笑笑間,他的腳程又快,感覺中不一會兒就到了家門口。

這會兒差不多二更天。姓黃的一家已經睡下,院子裡靜悄悄的,隻有童白霜屋裡還亮著燈。

王十三和文笙開街門進來。童百霜聽到動靜,大約放下心來。過了一會兒,也熄燈睡了。

王十三見狀對文笙道:「天不早了,你也趕緊睡吧。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

文笙身體虛弱,方才在外頭又冷又累的,王十三不想她再熬夜。

王十三把文笙背到了屋門口,將買的東西遞給她,看著她進了門,他在院子裡撿了把掃帚,將門口的雪往牆根兒底下掃了掃。

他怕文笙出來洗漱的時候不小心踩到積雪,滑倒了摔著。

等他藉著微弱的燈光打掃完,進了屋,隻見桌子上擺著才買回來的筆墨紙硯。

文笙雖然換了衣裳,卻似全無睡覺的打算,正挽了袖子,往硯台上加了點水,準備研墨。

「這是做什麼?」

文笙看了他一眼:「你先去洗漱吧。我畫點兒東西。」

「畫什麼?」王十三湊過去,果見桌案上鋪了老大一張畫紙,旁邊筆架上各種粗細長短毫五六支。

「這會兒狀元橋附近的情況我還記在腦袋裡,我現在記憶力不及從前了,擔心睡一覺起來有所遺忘,索性先畫出來。」

王十三一聽是這麼回事,連忙道:「那我陪著你。」

他將門關嚴,回來又問道:「我做點兒什麼?」

「你研墨吧。」文笙把墨錠遞給他,教他如何重按輕磨,將墨研得既濃又勻。

「你別急,這與你們練武不一樣,靜下心來,用慢工夫,你一邊研著,一邊看我畫,哪裡有錯提醒我一聲。」

一燈如豆,給文笙整個人都披上了溫暖的黃暈,隻是守在她身邊,看著她,王十三就有一種安穩靜謐的感覺。

墨研出來,有一股澀澀的鬆木香氣,那是獨屬於文人的氣味,王十三覺著它與文笙很相稱。

都言燈下看美人,燈光遮掩了文笙不佳的氣色,手執畫筆的她看上去本身即是一幅畫,別有一番自在風流。

因為自己不經意間也做了這畫中的人物,王十三內心深處竟生出竊竊喜意來,墨研得非常用心。

文笙等他研得差不多,兌了點兒淨水進去,拿起一枝細毫,蘸上墨,含笑瞥了王十三一眼。

王十三全無察覺,還在那裡慢騰騰地手腕打圓,文笙低頭落筆開始作畫。

在她看來,男人們都喜歡紅袖添香,在她這裡,十三這麼個大個子乖乖守在一旁研墨也差不多,一樣得旖旎,叫人心情大好。

她畫狀元橋,隻畫景物、店舖和諸多的貨攤擺設,寥寥幾筆,那一片街市的地形全貌便躍然紙上。

王十三探頭望著,不敢打擾,暗自嘖嘖稱奇。

文笙換筆,王十三忽指著畫上一處:「這地方是不是還有個小胡同?是通書齋後麵那座閣樓的。」

文笙以手扶額,仔細回想。

王十三見狀連忙阻止她:「快別耗神了,當我沒說,就這樣吧。」

文笙搖了搖頭,王十三這麼一說,她好像有了點印象。

「當時正好是吳豐的轎子過來,咱們為了躲避他急走了幾步,我又分了神,就把這附近忽略了。還是要核實一下,等會兒十三你把這圖記熟了,明天去現場再對一對。」

文笙大大小小畫了十幾家店舖,王十三一旁看著,彷彿再次走在了狀元橋。

「就定在這附近吧。傍晚吳豐下衙的時候,這周圍人多,正可以趁亂動手。」

文笙未置可否,又花了不短的時間將畫完成,放在屋子上晾乾,道:「收拾了睡吧,等明天我再好好想想。」

這一番折騰已至深夜,王十三應了一聲,讓開叫她先洗漱。

文笙一直想著這事,臨睡之前突道:「還是得想辦法把這些店舖的大致背景打聽清楚。最好能花點兒銀子,盤下一間。」

王十三正脫鞋子,聞言頓了頓:「知道了,等我叫宣同方去辦。」

文笙閉眼沉思一會兒,又道:「你一個人怕是不行,有了店舖,我就可以在鋪子裡等著接應。」

王十三「嗯」了一聲,拉過被子來蓋在身上,將燈熄了,貼著文笙身邊躺下來。

「也別叫宣同方他們閒著,需得有人幫忙把吳豐抬到店舖裡,留在外頭等待燕白,狀元橋離陳大人家不遠,就算是他們幾個湊巧遇上吧。」

主意都是好主意,一環扣一環算是心思細密,可這都半夜了,你咋就不能歇一歇腦袋,老實睡覺呢?

王十三翻了個身,就勢把文笙抱住,摟在了懷裡:「瞎叨叨啥呢,沒完了還,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睡覺!」

文笙掙了掙,沒有掙動,她今天走了很遠的路,累得不輕,老實躺了一會兒,困勁兒上來,很快睡著。

可等第二天早上起來,兩人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文笙是覺著昨晚畫了畫之後太困頓了,所以一放鬆,基本上就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很多話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她還要仔細想想,以免誤導王十三。

而王十三那邊,則是覺著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要先確定。

吃了早飯,他去找宣同方等人。

宣同方見麵先告訴他,平安侯府的大夫也不是燕白本人。就他們打聽到的情況,醫聖這段時間確實一直呆在皇宮裡。

王十三覷著四下無人,悄悄問他們:「吳大學士府裡的門客身手究竟如何?就吳豐上下衙常帶著的那十個人。」

按他所想,這番行刺難度頗大,絕不是他趁著對方不備,斜刺裡突然殺出,給吳豐一刀就行了的。

吳豐坐轎,由外邊看不到他的人,所以這第一刀,是要毀了他的轎子,然後麵對著麵,才能重傷他,又不致一刀斃命。

這其中的分寸不好掌握。

▼思▼兔▼在▼線▼閱▼讀▼

而且到時一擊不成,就算他動作再快,也必然要與吳家的門客交手。(未完待續)

ps:週末了,各位書友麼麼噠。

第三百七十六章 為了你,我願意

宣同方說,吳豐身邊最厲害的武林中人要屬「折桂鉤」戴向,此人年近四旬,左側眼角有一道明顯的傷痕,通常吳豐出入,他總是騎馬跟在官轎後頭。

腰間空空,看不到武器的那個就是他。

吳府的門客也有年末升等一說,規矩不外就是挑戰排名等級在前頭的人,死活不論,你能打得贏,自然就可以取而代之。

聽說去年有個列在二等的高手覺著自己經過幾年的苦練,實力與等級不符,點了名要挑戰戴向,結果戴向飛身出列,隻一個照麵,那人便撲倒在地,旁觀眾人甚至都沒看清他怎麼出得手。

戴向此人慣使雙鉤,招數詭異,乃是陸氏雙雄死後南崇武林第一人高陽老叟的得意弟子。

闕良道:「陸少爺要是不信,咱們府裡的一等門客韓央聽說也是高陽老叟的弟子,隻是學藝的時間短,不及戴向厲害,過些天府裡升等,你逐級打上去,找韓央過過招,就大體有數了。」

王十三眼睛一亮,升等要到年底,他等不及,不過可以私下裡挑釁嘛。

「姓韓的也使鉤?」兵器裡頭雙鉤難練是有數的,王十三接觸過用鉤的高手也不多。

那戴向平素將鉤收在袖子裡,他的鉤顯然較通常的要短,常言道「一寸短一寸險」,宣同方幾個說他招數詭異也就不足為奇。

宣同方道:「他不使鉤,使的是短劍,武器雖然不同,身法卻應該大差不差,如出一轍。」

冷興生還對王十三的家傳功法念念不忘:「陸少爺。吳豐出門,轎夫不算,前後六個隨行的都是頭等門客,我們這樣的,上去多少也是送死,不過陸少爺你不一樣,你有《明日真經》啊。若能練會了那個。隻要不戀戰,誰也奈何不了你。」

其餘幾人齊齊附和。

王十三向來有些賤脾氣,旁人越勸他往東。他越是不去,說不定還要往西氣氣你,但這一次,難得他沒有拒絕。而是道:「不知來不來得及,我考慮考慮。」

燕白的家他一直盯著。又悄悄去了兩回,沒發現那老頭兒的蹤影,狀元橋他也等到吳豐下衙的時間又去了一趟,不但核對了文笙那幅畫。還專門認識了一下臉上有傷的「折桂鉤」戴向。

王十三準備通過韓央探一探那「折桂鉤」的底。

陳大人家名列「武一」的門客隻有三人,這段時間比較清閒,還沒進臘月。加上大雪封門,三人就商量好了。大人不出門的時候,他們輪番在府裡坐鎮。

這天下午陳大人下衙回來,韓央和幾個相熟的門客交待了一番,出府回家。

他的家離陳府不遠,隻隔了一條街,韓央走到僻靜處,正尋思著是不是轉去狀元橋那邊買點兒吃的帶回去,卻突然心生警兆,身後有人盯梢!

韓央心下電轉:「不知是衝著陳大人還是衝著自己,最近沒得罪什麼人啊,難道是因為年底升等臨近,府裡有人想以不入流的手段來暗算自己?」

不管怎樣,他可不敢把人引到家裡去。

韓央轉了兩圈,沒將尾巴甩脫,隻好在無人處站定,取了短劍在手:「閣下何人,何必鬼鬼祟祟,有什麼事當麵說吧。」

話音未落,旁邊房上躥出一個人來,招呼也不打,抬手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