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散到了營帳中,安敏學的住處偏巧就潛進了一個。
安敏學曾經在大公子譚錦華的身邊見過他。
來人受傷甚重,見到安敏學第一句話就是問他:「可曾見過五公子,可有五公子的消息?」
安敏學茫然以對,那人硬撐著同他道:「你們不是給大公子寫過一封信麼。大公子原說要過來看看,走到半路正好遇上五公子和吉寶小少爺,吉寶少爺鬧著要跟大公子回家,五公子就說,他代大公子到白州來。」
是有那樣一封信。
事實上華飛舟因為與譚錦華相交莫逆,到了白州之後,時不時會把軍前的消息寫成書信。著人送回京城去給譚錦華。
成巢大火之後。安敏學還在病床上,華飛舟和呂磬神情凝重地來找他商議,安敏學還沒有從破相的打擊中掙紮出來。就聽華飛舟道:「這次的事顯而易見,是有人給東夷人通風報信,奸細就在咱們身邊。」
呂磬道:「你可是懷疑鍾天政……」
安敏學回過神來,心中有些不以為然。
他是南院的。之前和鍾天政有過不少接觸,兩人都拜了譚家人為師。不自覺地就會有一種親近。
而且鍾天政很謙遜守禮,會主動和他探討新樂的研究,譚家大小姐為著鍾天政請大家聚過好幾次,安敏學是樂見其成的。
他也知道華飛舟因何對鍾天政有偏見。都是因為譚錦華……
果然就聽著華飛舟道:「不是他還會是誰?出事的都是咱們這邊的人。一個學新樂的都沒有。不行,我要立刻寫信,把這情況和大公子說一聲。正好趁著他和顧文笙都不在。叫大公子趕緊想對策。」
鬧成這樣,閣裡能來人處理自是最好。故而呂磬和安敏學沒有反對。
那兩人走後,安敏學心裡反覆想著這事,他並不相信鍾天政是奸細,華飛舟的理由何等牽強,安敏學記得清楚,自己這些人分去高祁那隊,還是華飛舟開的口,是因為當時大家都覺著那隊會相對安全些。
所以,等同在南院的葛賓隨後來看他,他忍不住多了幾句嘴。
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是有多麼得蠢。
安敏學一聽那侍從說譚瑤華起程往白州來卻不見了影,心中便暗叫不好。
他那時候還沒有將自己多嘴的事聯繫起來,隻覺腦袋裡一片混沌,茫然道:「華師兄和呂師兄都遇害了。我沒有見到五公子,也沒有他的消息,不然問問顧文笙那邊……」
那人冷笑一聲:「顧文笙?她和鍾天政狼狽為奸,一對忘恩負義的狗男女!」
安敏學無話可說。
那人傷重,沒有在他這裡多做停留,轉而去了別處,不久之後被發現。
等安敏學再看到他,那人已經曝屍營帳外許久了。
安敏學越回想越心虛,越是惶恐不安,他不敢去質問葛賓,更不敢當麵去問鍾天政,就在這時,身邊的侍從給他出了個脫身的主意。
臨詔的地理環境和白州差不多,都是山多草長,便於隱匿。
安家新來的侍從裡頭,有一個身材看上去與安敏學相差無幾,一天晚上,楊昊儉的大軍又宿在野外,那個侍從將臉纏起來,假扮安敏學,卻叫其他二人護著他,躲在了營地的山溝草叢裡。
天明出發,負責清點的人沒有發現異常,至於少幾個侍從,他們也沒往心裡去,安敏學這才脫身。
去奉京的路已經堵死了,安敏學思前想後,拒絕了侍從們護送他回家的請求,轉而來找文笙。
他想著,反正已經做錯了這麼多,就算顧文笙真像譚家人所說,與鍾天政是一夥的,大不了將這條命送上。
文笙等安敏學哭著將前後經過說完,心頭不禁一片冰冷。
她顧不上細究譚家人對自己的誤解,急問安敏學:「那人有沒有說,譚瑤華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遇上了大公子一行?」
安敏學擤了把鼻涕,仔細回憶。
「我想想,應該是去年冬月,沒錯,冬月下旬。」
冬月下旬,文笙和鍾天政還在鄉邑村,鍾天政突然不辭而別是在臘月初,跟著她就在雲峰的山洞裡救出了厲俊馳等人,還發現了已經變得耳聾眼瞎四肢盡廢的卜雲。
文笙心亂如麻,顧不得細想,站起身道:「是在永昌麼?永昌什麼地方?」
「好像叫什麼義績。」
文笙不等他再說,揚聲叫來了景傑:「景隊長,快去幫我問下,永昌可有個叫義績的地方?」
景傑不用去問別人,當即便道:「有啊,是個鎮子,離咱們來時走的麗鬆崖不遠。」
文笙拿琴在手:「你趕緊安排,我去和將軍說一聲,咱們這就起程去義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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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遺失的琴徽
文笙告別紀南棠,帶了二十餘騎直奔永昌。
這二十餘騎是景傑帶著一支斥候小隊,再加上安敏學主僕。兩個永昌人在裡頭做嚮導。
安敏學非要跟著,經過臨詔的時候,文笙叫人去給他買了張古琴回來,雖不及安敏學原來的順手,但有琴在,好歹他遇事不再是百無一用了。
雖然文笙心急如焚,但每經過一處城鎮村莊,還是耐著性子叫景傑等人四散打聽一下,看有沒有人在去年的十一、二月見過譚瑤華。
結果自是沒有,而且據不少老百姓說,前段時間也曾有人在這一帶詢問同樣的問題,並且許諾一旦有人能提供有用的線索,必以重金酬謝。
文笙覺著先前那幫人應該是譚家自京城派過來的。
如此一路打聽到了永昌的興城。
興城正月裡剛經過一場大戰,戰場上殘垣斷壁,隨處可見箭簇斷刃,殘肢破甲,也就是冬天,否則還不知道要招來多少蒼蠅蟲蟻,文笙等人更加沒有辦法尋找線索。
過興城,文笙問安敏學:「安師兄,你們之前給譚大公子寫信,可有提到咱們在永昌境內走的是哪條道?」
信一直是華飛舟所寫,安敏學不敢確定,隻知道從華飛舟離京之後,他和譚錦華書信往來十分頻繁。
文笙稍一沉%e5%90%9f,有了判斷:「肯定提了,不然譚錦華也不會帶著人經過義績。」
她催馬上前,追上景傑:「景隊長,把地圖給我看看。」
去年冬月譚氏兄弟相遇的義績,從地圖上看已經偏離了雄淮關到興城的官路,如景傑之前所說。果然距離著麗鬆崖很近。
諸人商量過後,決定沿著來時的路過去,順便好好查一查麗鬆崖至山棗坡的這一段山路。
興城西行二十裡就是山棗坡,再往前走,道路變得崎嶇難行,景傑不放心,下令同行斥候散開探路。既防前麵有埋伏。又察看路旁石後溝底有沒有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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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兩天沒有所獲,安敏學白天疲於趕路,夜裡傷口癢得睡不著。心中不免焦躁,但見不管是文笙還是景傑等人都極具耐心,也強忍著不敢表現出來。
文笙卻在和景傑商量:「楊昊儉正和朝廷的人馬在雄淮關對峙,不管誰佔上風。官路總在他兩家控製之下,山棗坡這條路易守難攻。不如早早拿下,以備不時之需。」
什麼樣的不時之需文笙沒有明說,故而景傑也不清楚她的意思是不是計劃著來日由這條路直插靖定,殺回奉京。
這些事情。自有將軍和杜大人他們操心。
景傑立刻叫了兩人過來,將文笙的意思和他二人說明,如此吩咐一番。叫他們盡快返回紀家軍駐紮的西遙村,當麵向紀南棠稟報。
這日上午。眾人依舊在山道上搜索前行,景傑抬頭看看前方,口裡打了個響亮的忽哨,朗聲道:「大家打起精神來,前麵到沉華嶺了。」
文笙聞言心頭猛地一跳,脫口而出:「你說哪裡?」
景傑隨口道:「沉華嶺!」
此刻已經能遙遙看到沉華嶺,兩側山峰夾著中間一條小路,像半截葫蘆放倒於地,隻是看著,就覺著前路一定十分險要。
文笙反應這麼大,是她突然想到大軍來的時候,在經過沉華嶺之前,景傑曾經跟他們言道九年前沉華嶺還盤踞著一夥上千人的土匪,後來是紀將軍親自率軍剿匪,打通了這條捷徑。而在當時,鍾天政對之十分關注,還特意問了問這山的名字怎麼來的,所謂「沉華」是哪兩個字。
像鍾天政,明明做著倒行逆施的事,表麵上卻很喜歡假天之命。
「沉華」,可以是太陽自山邊西墜而沉,也可以是……
文笙不敢多想,隻道:「咱們在這裡多停留一陣,把每一寸山路都好好找找,這附近留有線索的可能性很大。」
一旦有了聯想,她連沉華嶺三個字都不願多提。
景傑應了一聲,吩咐下去。
沉華嶺最為險峻的路段也有十餘裡,真要按文笙所說一寸一寸搜查個遍,可不是短時間內做得完的。
紀家軍的斥候們沉默著執行任務去了,文笙也下了馬,和景傑、安敏學邊走邊細看。
永昌的山野多竹子,沉華嶺也不例外,亂蓬蓬一叢叢長在高處,風一吹沙拉拉作響,等進到那葫蘆山穀裡,枯黃的雜草更是沒過膝蓋。
由兩側嶺上掉落的山石滾在路旁,成年累月,數以千萬計,平時不起眼,這時候都是麻煩。
文笙帶著眾人在這段山路上足足呆了三天。
到第三天中午,一名斥候彎腰自草叢裡撿起一物,對著陽光照了照,瞇著眼睛稍作判斷:「你們看,這是什麼?」
那是一枚不起眼的圓片,上麵還沾著泥土。
說這話時,他拇指食指在那圓片上摩挲了一下,圓片恢復了光潔,陽光下泛著褚紅的色澤。
是玉。
「我看。」這指甲大小的一小塊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