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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79 字 1個月前

文笙看得更長遠一些,皺眉道:「你要與鬼公子合作?」

「怎麼可能,虛與委蛇一下。」

文笙想從鍾天政此刻的神情判斷他說的是不是真心話,無奈一陣頭疼,隻得作罷。抬手揉了揉眉心,道:「阿政,你想清楚了,這會給你帶來很大的風險。」

鍾天政語氣溫柔:「沒關係,趕緊把李承運救出來,省得你整天牽腸掛肚睡不著覺,等事情處理完了。你好好找個大夫調理一下`身體。看看你現在的狀態,叫人怎麼放心得下?」

這番話裡濃濃的關心叫文笙心中一暖。

「這樣的話,我們此行還得找個靠得住的通譯。」

鍾天政笑了一聲:「不用。東夷話不難。我便可以和他們溝通。」

雲鷺大為意外:「那你昨天審問那東夷人的時候……」裝得可真像,每一句話都經過旁邊通譯官翻譯,雲鷺絲毫未發現有異。

「何必叫人因為這個注意到我,再說。你不覺著如此很有趣?」

雲鷺無話可說,單論城府。十個自己也不是鍾天政的對手。

他忍不住去看文笙的反應,卻見她仍在揉捏著自己的額頭,從剛才開始,這個動作就沒有變過。顯見是非常難受,臉色也不大好,怪不得鍾天政說叫她找個大夫調理一下。

「顧姑娘。你這是……不舒服別硬挨著,找軍中大夫先看看吧。」

鍾天政道:「應該是昨天攻城加上從火海裡突圍。心神損耗得太厲害了,軍中大夫你也知道,治療個外傷還行,對這種,完全是束手無策。」

文笙放下手:「沒事。你們繼續,先辦成這件事再說。」

鍾天政和雲鷺互望一眼,齊道:「商量完了,就這樣吧,你好好休息。」

雲鷺又道:「戚老受傷,是羽音社白州的樂師幫忙找的大夫,聽說醫術很高明,汪奇也認識,我這就托人給他送個信,看能不能請那位大夫到泰陵去和咱們會合。」

鍾天政和雲鷺走後不久,文笙在帳篷裡等到了曲俊。

曲俊也是來商量去泰陵事宜的,他還帶來了一位同伴。

曲俊帶來這人名叫董濤,年紀在四旬開外,中等身材,長了一副憨厚相。

此人同樣是魯氏打發來的,但卻少言寡語,事事不出頭,聽說身手也很一般,偶爾開口說話不知是哪裡的口音,十句話裡到有八句旁人聽不懂。

也就是文笙記性很好,還能記住這董濤的名字,換個人根本不可能對他留有印象。

但這時候曲俊不帶旁人,單單帶了他,文笙立刻就意識到此人必是有特異之處。

曲俊對文笙很是尊重,進帳先見禮:「顧姑娘,我需得給您好好再介紹一下,董兄是雷鳴山莊子弟,家傳讀%e5%94%87之術十分了得,這次去泰陵,我想帶著他同去。」

文笙對江湖上的門派不是很瞭解,但讀%e5%94%87之術還是知道的,軍中不少斥候都在學,但大多隻能學個皮毛,這董濤既然敢稱「十分了得」,那必是有了一定的火候。

文笙立刻就答應了,告訴曲俊,動身去於泉府的時間已經定下來,就在後天,叫兩人準備一下。

等這兩人也走了,文笙依舊是翻來覆去睡不著,這會兒她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已經有了瞭解,反到不似昨晚那麼焦躁,想著這麼大的事得和紀南棠打個招呼,親自去是來不及了,索性坐起來,重新燃起燈,給紀南棠寫信。

文笙這時候思緒已經有些混亂,信也寫得不連貫,幾乎是想到什麼寫什麼。

她寫這一戰的所見所聞,尤其是一些細枝末節,敵人擅長將計就計,對大梁軍隊的動向瞭如指掌,在大家的身邊必是有東夷人的奸細,不將奸細找出來,成巢之敗還會重演。

她寫她要盡全力救出李承運,不但為私交,也為了改變軍中的格局。

她最後又寫,此次能抓住東夷將領,全賴王十三和雲鷺以命相搏,雲鷺是江湖人到罷了,王十三既然當官拿餉,還請紀南棠多加關照,免得有人因為這是一場敗仗且王十三是降將而有功不賞。

寫完信,文笙洗了把臉,在帳中伸臂彎腰活動了一番,就是睡不著,也要保持個好的狀態。把接下來這關鍵的幾天撐下來。

天亮之後文笙去向米景陽請假,又和華飛舟等人打了招呼,都是以身體不適需要尋醫為由,要帶著鍾天政暫離幾天。

兩晚未睡,文笙的疲憊清楚寫在臉上,玄音閣的樂師們想想她在大火中的表現,也都擔心得很。

至於知悉內情的米景陽會怎麼想。文笙就顧不得了。

回到帳中。她拿出寫給紀南棠的那封信,打發人去請景傑。

文笙原覺著把信交給景傑,也就沒她什麼事了。他們一行根本是因為鍾天政的要求才多留這一天,卻沒想到在這臨走之前,她竟收到了譚瑤華的來信。

信是先送到紀南棠那裡,而後由紀南棠的親兵帶過來的。

看時間這封信寫於十幾天之前。譚瑤華還在信裡祝賀了文笙,說她帶著玄音閣的樂師隊伍屢屢大敗敵軍。奪回失地,立下赫赫戰功,為樂師們走出玄音閣,平定四海。開創盛世開了個好頭。

譚瑤華說他這段時間也離開了京城,帶著古琴去了不少地方,去了武江城。看城外滿山紅葉,像一簇簇燃燒的火焰。去了南中的泊澤鄉,那裡有一大片野生的韋陀花海。

韋陀花又名月下美人,開花的那晚正是月中,夜色很好,本來到處是綠色的枝葉,似乎隻是一晃神間,千萬朵韋陀花爭相開放,花朵很大,潔白如雪,處身之地立刻變成了白茫茫的花海,可惜不過一個多時辰,那些花就閉合凋零了。

願吾生也能有這樣絢爛的時刻,好像天際的流星,拚盡所有,隻為剎那間盛放。

譚瑤華感慨完了,又道他在南中遇到了許久未回家的五叔,並在五叔那裡見到了一首曲譜,他覺著很有意思,特意抄下來,送來與文笙共賞。

曲譜不長,是文笙所熟悉的古琴文字譜。

文笙拿著信一時有些怔忡,譚瑤華不會無緣無故突然往軍前給自己送了封信來,關鍵就在這首曲譜上。

毋庸置疑,這是一首《希聲譜》。

或者說,譚瑤華認為這是《希聲譜》的真品,特意送來,是他知道自己需要這個。

文笙就是再心神恍惚,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原來譚瑤華早便猜到了自己練的是《希聲譜》,他不問,不說,甚至假裝接受了鍾天政當初那琴簫合鳴的解釋。

他接納了鍾天政的身世,幫著自己隱瞞《希聲譜》的秘密。

對鍾天政和自己,譚瑤華始終抱著最大的善意。

這樣的朋友,不知前世做了多少善事才能修來。

文笙心中感動,將信反覆看了好幾遍,連著譚瑤華提及韋陀花海的那一段。

而後她問送信的親兵:「為譚公子送信的人還在紀將軍處麼?」

親兵回道:「在,不知道顧姑娘您是否要回信,我請他等我回去再走。」

文笙點了點頭,含笑道:「太好了,謝謝你,我正是要回信。」

那親兵退後幾步等著,文笙卻叫他先去休息,怎麼回信她要好好想一想。││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文笙研好了墨,單手托著下巴,怔怔望著那信出神,譚瑤華是個理想主義者,不管他心中勾勒的盛世佳話,還是那韋陀花海帶給他的感觸,無不說明了這一點。

一直以來,文笙都覺著,譚瑤華要在楊氏父子的江山上構建盛世,無異於竹籃打水,因為選擇的路不一樣,所以她對他其實是有所保留的。

可現在,文笙卻改變了想法。

她和譚瑤華都想叫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過得更好。

自己就一定能成功麼,未必。直到現在,在她的麵前還是荊棘密佈困難重重,說不定譚瑤華因為家族,因為實力運氣等等因素可以走得更遠。

就退一步講,眼下的泰陵之行也充滿了危險,自己的身體又是這樣,一旦有什麼意外,沒有人比譚瑤華更適合托付自己對《希聲譜》的感悟了。

文笙提起筆來,蘸上墨,先簡單和譚瑤華說了下朝廷大軍在成巢慘敗的經過,又重點說了說文鴻雪等幾位樂師大火中遭遇不測的事。

正事說完,文笙換了張紙,將筆先在別處試了試微潤,開始作畫。

先畫伐木,怡然山野,心無塵垢;再畫行船,逆水頑石,力量和風骨;接下來是采荇,搗衣……

文笙將自己對每一曲的感悟全都融到了畫中。

四張畫,除了采荇下麵跟著曲譜,另三張都隻是單純的畫,這是她與譚瑤華之間的心照不宣。

一氣畫完了,文笙放下筆,細細端詳。

雖然越到後來她精神越是不濟,但這幾張畫她還是滿意的。

四首《希聲譜》,除了《搗衣》掌握的時間尚短,其它三首,文笙都花了大量的心血去琢磨,《希聲譜》注重的是心境,故而連帶著幾幅畫她也是前所未有的得心應手。

譚瑤華學了玄音八法,再想學《希聲譜》怕是相當困難,但也說不定會找到解決的辦法。

不管是誰,若能因為自己的畫感悟到《希聲譜》,總不會心性太差,就留待有緣人吧。

她把回信封好,交給那親兵,叮囑他一定送到。

做完這件大事,文笙精神上雖然更覺疲憊,但心裡卻像去了塊大石頭,著實輕鬆了不少。

轉過天來,鍾天政那裡也準備好了,一行五人出發前往於泉府。

雲鷺幫文笙準備了馬車,這一路不好走,曲俊和董濤在前麵充當嚮導,因為戰局變幻,常常半天之前打聽到路還是通的,結果卻已被東夷或是列登的軍隊佔領。

繞道者不知幾何,唯一叫眾人覺著欣慰的是,不知文笙是耗得太厲害了,還是她現在身體太虛弱,路上顛簸竟而暈車,每日竟能朦朦朧朧地在車裡瞇一兩個時辰。

一行人穿林過坡,專撿小路走,在兜了個大圈子之後,離著白州大牢所在的泰陵縣隻有兩日路程了。

前麵不需說有著東夷人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