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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76 字 1個月前

樂師們在一起。

幾日不練,頗有些技癢。文笙這會兒正呆在放置大鼓的戰車上,手提鼓槌,她準備來上一段。

路上總是塵土飛揚,文笙穿著玄色長衣,烏髮清清爽爽地束於腦後,她拉開架勢,氣沉丹田,將雙槌高舉過頭。

朝陽初升,萬千縷金光照著長龍般的隊伍,也照在文笙的臉上眼中。

戰鼓轟然敲響,在開闊的曠野中聲傳十餘裡。

石破天驚的鼓聲聽上去就像萬馬奔騰,當它急驟時,如霹靂閃電,驚雷滾滾,叫人生出無窮無盡的力量,劈山開路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當它輕緩時,又如一股清風,一道甘泉,拂過將士們耳畔,淌過他們的身心,叫人一掃疲憊。

漸漸的,隊中不管是人是馬,都合上了這鼓點,有了整齊劃一的節奏。

樂師們不由地動容。

江煥、呂罄幾個更是聯想起前年抓捕江北刺客時,青雲大街響起的「隆隆」鼓聲。

他們不想同顧文笙一組,可曾想過,顧文笙也許壓根就沒想過同他們一起衝鋒陷陣。

相比她拿下大比頭名的時候,自己這些人還有一戰之力,這戰場,才是人家真正如魚得水的地方吧。

文笙興之所至,足足敲了一個時辰,這才放下鼓槌,擦擦汗水,跳下車來。

這時候隊伍已經進到了臨詔境內。

一番急行軍,傍晚戌時,距離白州隻有二十餘裡。紀南棠下令隊伍停下休整,分成兩撥輪番吃飯睡覺,保持警惕,明晨寅時整隊,卯時出發,做好戰鬥準備。

就算紀南棠不說最後這句話,將士們也由這兩天一反常態的佈置,猜到前方怕是有場硬仗要打。

不過論打仗,紀家軍這麼多年還沒有怵過誰。眾軍士該說說該笑笑,把飯吃了,倒頭睡覺。隻有頭回上戰場的樂師們翻來覆去,緊張得難以入眠。

吃飯的時候,鍾天政不知忙什麼去了,等他出現,文笙已經收拾完了,正準備休息。

鍾天政在外頭站了站,得到允許,挑簾進來:「看紀南棠這番安排,明日要打仗了吧。」

「是,東夷有隊人馬正以逸待勞,在前麵等著咱們。」文笙道。

鍾天政沉默良久,突然問道:「你害怕麼?」

「什麼?」

「第一次上戰場,也許你現在還不覺著,等到時候,看到那麼多箭簇刀槍,血肉橫飛,熟悉的人相繼殞命,滿耳都是叫囂哭喊聲,或者置身死人堆,或者戰敗倉皇逃命,你一個女子,若是被敵人抓住,會生不如死,你的鼓聲和心境有很大關係,也許上了戰場,連平時的十之一二都發揮不出來,你會怕麼?」

文笙同他四目相對,鍾天政說得這麼詳細,就好像曾經無數次身臨他所形容的戰場。

「也許吧,誰不怕,但再怕也得上啊。」

雖然生生死死見過那麼多,但哪怕是當初的公%e9%9b%9e嶺也不能同真正的戰場相比。

明日之後,不管是輸是贏,都會有很多熟悉的麵孔成為永訣,隻能活在回憶中。

鍾天政見文笙神情有些怔忡,忍不住伸手將她鬢邊一縷秀髮捏住。

文笙下意識想躲,但鍾天政那是什麼身手,等她反應過來早遲了。

不過鍾天政沒有旁的動作,隻以幾根修長的手指捏著秀髮,將它拉直了,一圈一圈纏繞在自己的手指上。

大約是因為剛洗漱過,頭髮上還帶著濕意。

「不要怕,明日跟著我,我會保護好你。」

如此鄭重的語氣,叫文笙明知不可能,卻不忍心像往常一樣,說出大煞風景的實話來。

「你……早早回去休息吧。」

搖曳的燈光下,鍾天政眼睛裡好似藏著好多話,但他注視文笙好久,最終什麼也沒有說,放開她的那縷秀髮,調頭走了出去。

文笙不禁歎了口氣,被他這一攪,心中更是無法平靜。

第二天,眾人半夜爬起來吃了早飯,紀南棠把所有的軍官連同樂師們召集到一處,給大家簡單講了講眼下的形勢,然後整隊出發。

樂師們都知道要和敵軍對上,到是沒有人抱怨。

二三十裡平時覺著遠,今天卻是轉瞬即過。

前方斥候往來頻繁,這些天他們一直注意著東夷敵軍的動向,已經確切得知,對方就埋伏在白州境內的西遙莊一帶,那裡樹林茂密,溝壑縱橫,極容易隱蔽。

上萬敵人已經將那附近幾個莊子百姓屠戮乾淨,悄無聲息藏在山野間,隻等紀南棠率隊踏入重圍。

照這個行軍速度,眾人會在中午趕到西遙莊。

紀南棠的命令流水一樣傳了下來。

距離西遙莊尚有二十裡,全軍結陣。

便在這時,有斥候引著十幾個尋常百姓打扮的漢子過來,向紀南棠稟報:「將軍,汪奇汪先生帶人前來助戰。」

這位汪奇,便是之前紀南棠向文笙提過的,那位擅長暗器的武林高手。

但還未等紀南棠高興,汪奇便向他報告了敵人的新動向。(未完待續)

ps:先發,我再順順。

第二百九十三章 首戰

汪奇擅使各種暗器,尤其是狼牙錘。

紀南棠先前在白州同東夷人打仗,他每戰都衝在最前麵,虎頭灘大捷之後,功成身退,悄然離去。

汪奇是當地人,對白州父老有著很深的感情,此次東夷人捲土重來,又引來了列登帝國的軍隊,白州剛陷戰火,汪奇就召集了幾個朋友,打算再度上陣殺敵。

可建昭帝遲遲未派紀南棠掛帥,汪奇不願將身家性命交到魯大通、符良吉手上,就帶著幾十個人自己幹。

他這夥人都是高來高去以一敵百的好手,專門宰殺小股的敵寇,這段時間正在白州北部追蹤列登帝國的幾支劫掠隊伍。

列登帝國的軍隊在大梁境內攻城掠地已經一年多了,收穫頗豐,消息傳回國,引得國內那些未撈著分上一杯羹的權貴們紛紛眼紅。

列登帝國和大梁的傳統不一樣,他們的皇帝允許貴族養私兵,於是這一年多陸續又有很多支軍隊坐船趕來,加入搶掠之列。這些私軍每支不超過千人,但行動迅速,戰鬥力頗強,搶了就走,叫人防不勝防。

不管是符良吉還是接手的童永年,都忙著攔截列登帝國的數萬大軍,沒有精力去多管這些蜂擁而來的豺狗。

可這兩日,這些原本不成氣候的列登私軍突然如支流匯入主幹,三三兩兩會合到一起,最後變成了一支五六千人的大部隊,而且他們不再就地搶掠,直奔邊境而來。

汪奇正覺有異,就遇上了紀南棠派出去的斥候。

紀南棠聽到消息,立刻意識到這支列登軍隊必是衝著自己來的。

?思?兔?網?

據陣前傳回來的消息。列登人仗著身高力大,裝備精良,再加上一年多在大梁未逢對手,非常狂妄自大,能湊起五六千人,和自己這邊人數相當,八成就覺得已經很看得起他紀南棠了。

他同汪奇敘了幾句舊。便將他們一行好好安置下去。

這麼說前方要麵對的是東夷軍隊和列登人的兩下夾擊。紀南棠把親信招呼到一起,通報了這個情況,大家一時七嘴八%e8%88%8c說什麼的都有。

提到最多的則是這支列登人馬來得蹊蹺。

他們不像東夷這邊有備而戰。早早準備了要打伏擊,到像是突然接到了某種召喚,才在兩天之內匆匆聚合起來。

難道是埋伏在西遙莊的東夷軍隊感覺到打不贏紀南棠一行,才喊了列登人前來幫忙?

副將孟振國道:「這到奇了。勝券在握地跑來伏擊咱們,事到臨頭卻又叫了列登人分功勞。鬼公子想搞什麼陰謀詭計?」

紀南棠沒有對此多加評論,隻道:「據探馬回報,那些列登人距離西遙莊隻有七八十裡,此戰必須要快。掃平西遙莊之後全軍收縮,結錐形大陣,沒有命令不得冒進。」

眾將齊聲應「是」。

這兩天夜裡紀南棠早對西遙莊這一戰作了種種部署。此際無需多言,隻特意叮囑斥候隊長派人盯緊了那隊列登人馬。起身道:「那就這樣吧,傳令下去,出發!咱們會一會鬼公子!」

這一耽擱,已經差不多到了午時,五月的白州已是十分炎熱,這熱又透著一股氣悶和潮濕。

東南沿海幾州夏季很長,冬天又不冷,再加上雨水多,這就使得地麵上溝壑縱橫,到處都是密林和灌木叢。

眼前的西遙莊就是這麼一種情況,附近山陵沼澤密林俱全,地勢十分複雜,莊子在西遙山腳下,隻有百來戶人家,斥候沒有辦法深入進去,估計著這百多戶早已遭了毒手。

紀家軍的將士們披掛整齊,前頭盾牌兵、弓弩手、長矛兵交錯成列,兵器在太陽底下閃著鋒銳的寒芒。

紀南棠有個感覺,對手一直在暗中注視著他,既是雙方都知道必有一戰,也就不必佯裝行軍,他下令全軍突擊,先拿下眼前綿延數裡的矮草坡。

這段路明顯被東夷人提前做過手腳,遍地溝壑,換一支軍隊得知消息,十九要繞路而行,但紀家軍沒有絲毫猶豫,他們的主帥下命令時用了一個字:推!

直接推過去。

白州首戰,將士們氣勢如虹,全未將成倍於自己的敵人放在眼裡。

戰鼓聲「隆隆」,響徹戰場,紀家軍的將士們這兩天已經習慣了這會叫人熱血沸騰的鼓聲,此次出征,隨隊有五十名玄音閣的樂師,而擊鼓的聽說正是他們的隊長。

這鼓聲彷彿能激發出自己人身體的潛能,叫他們揮動兵器更有力氣,身手更加協調,注意力更為集中……

喊殺聲震天,數不清的東夷人從草叢中、溝壑裡鑽出來,對上紀家兵,兩下陷入短兵相接。

文笙專心擊鼓,沒有空去看前方的情形,雲鷺持刀守在她身旁。

空氣中很快瀰漫開一股濃濃的血腥氣,不知不覺間,文笙竟生出一種方圓數裡天昏地暗、飛沙走石的錯覺。

有樂師加入的六支隊伍已經開上去了。

雖然樂師們在個人能力上要遠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