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1 / 1)

重笙 心漁 4280 字 1個月前

吶。」

譚瑤華搞不清楚今日鍾天政為什麼總喜歡開他玩笑。看了看一旁紅著臉忙碌的幾個俏丫鬟,道:「長輩所賜。不敢推辭,有她們幾個心靈手巧的丫頭,我這裡才能這麼井井有條。」

言下之意,這幾個隻是照顧他穿衣飲食,溫柔鄉、美人恩卻是算不上。

鍾天政笑了笑,不與他多說。

三人閒聊了幾句,小廝將東西都拿來了,譚瑤華見茶泡好了,瓜果點心也都擺上了,擺了下手,示意閒雜人等全都退出去,方道:「假我名義誆騙你的那人名叫寇文,當日確是通過鳳嵩川介紹,進的我譚家。他跟著我的時候不短,我也沒想到會出這等事。不過從那天之後,他就再沒回來,估計是躲起來了。還好你隻是傷了手,人沒有大礙,否則我一輩子恐怕心裡都會不安。」

旁人要說這話,可能是虛言客套,文笙卻知道依譚瑤華的為人,自己那日若是葬身虎嘯台,他不知道緣由還好,一旦知道,確實會如他所說,一輩子為此而愧疚。

在文笙看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沒有必要老是耿耿於懷,再說事情會發生,還是自己不夠小心之故。

她笑道:「人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這不是緊跟著就被聖上點了個狀元麼,說不定聖上正是看在我手受了傷的份上,加以照顧。」

「這話太自謙了。此次應考的人裡麵,你的實力確實穩壓旁人一頭,就是鍾兄,想要同你一較短長,也需等他真正學了妙音八法之後。聖上雖然不是樂師,但他眼光還是有的。我到是好奇,像你這般琴路,往後要如何發展。」

譚瑤華說著,臉上露出了期待之色。

他很敏銳,隻那天在同樂台聽文笙撫琴,便覺出來她的路子和自己以往見到的所有樂師都不相同。

鍾天政插言道:「不是要看《希聲譜》麼,怎麼還不開始?」

文笙和譚瑤華一齊笑了。

譚瑤華取過紙筆,一邊研墨一邊道:「我先把原譜寫下來,然後咱們再一起研究。」

文笙手不方便,鍾天政接過硯台:「我來吧。」

譚瑤華寫一筆工整的蠅頭小楷,他的字跡文笙早就見過,此刻守在一旁,見他把《希聲譜》的曲譜一行一行默出來,心中激動難言。

譚瑤華寫完了放下筆,道:「這曲譜早打出來了,本來我去鄴州,想把它也帶上,隻是這支曲子本身有些怪異,聽著不像另一首那麼分明。」

鍾天政十分感興趣:「那你快些彈來,叫我們聽聽到底怪在何處。」

譚瑤華笑笑,左手按弦,右手輕撥,撫動了古琴。

這支琴曲同樣不長,譚瑤華很快彈完,而後他伸手將琴弦輕輕按住,止住了尾音,抬頭問另兩人:「感覺如何?」

鍾天政感慨道:「指法頗繁複。」他吹簫側重於技巧,看譚瑤華彈琴也是先著眼於指法。

適才譚瑤華的指法確實給人以眼花繚亂之感,隻看左手,就有大量的綽注,花樣繁多的%e5%90%9f猱。

飛%e5%90%9f、遊%e5%90%9f、落指%e5%90%9f,小猱、大猱、蕩猱,右手滾拂、圓摟、輪指,如此自由多變,難得譚瑤華處理得緩疾得當,層次分明,透著一股輕鬆隨意。

至少文笙左手若是完好,依她此時的功力,絕無可能做到像譚瑤華這麼舉重若輕。

但譚瑤華說這曲子怪,指的絕不是指法有多複雜,他譚家便是以指法起的家,如此難度的曲子若按妙音八法算也就是個三四重的程度,距離譚瑤華的極限還差得遠。

故而他聽了鍾天政這話不置可否,轉而看向文笙。

文笙這半天不說話,正是感受到了譚瑤華所說的古怪。

在譚瑤華那複雜多變的指法下,這支曲子聽上去旋律跌宕明快,其中有幾處明顯相似,節奏感極強。

聽上去不像古琴,到有些像琵琶之類的樂器發出的聲音,珠弦碎玉,頗有大珠小珠落玉盤之感。

可怪就怪在初聽如此跳脫的一首曲子,不知為何其中又暗含苦澀之意,叫人聽過之後不是心花怒放,而是空落落的悵然若失。

既然這首曲子出自《希聲譜》,文笙不由要想,《希聲譜》中有一首《伐木》,一首《行船》,雖然這名字都是她取的,但原曲表達的當是這個意思無疑,這一首又是什麼呢?

她聽不出來。

這種節奏感極強卻又透著悲傷的旋律,超出了她的認知。

她凝神思索了好一陣,問譚瑤華道:「你也聽不出來它說的是什麼?」

譚瑤華搖了搖頭:「我覺著是我出身國師府,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之故,這一年間特意到處走了走,鄉間、市井我都呆過,留意觀察,卻始終沒有發現有哪一樣事情與這旋律有共通之處。」

「也許是做這樣活計的人太少,平時不容易見著,所以我們一時想不到吧。」文笙隻能做此猜測,「說不定哪一天,靈光一現,就會想到了,或者無意中撞上呢。」

話雖如此說,文笙卻多少有些失望。

她自忖不像這世上旁的女子,前生後世也去過不少地方,而譚瑤華顯然也屬見識廣博之人,憑他們兩個的經驗,竟聽不出這琴曲裡說的是什麼,那以後靠著碰運氣來尋找答案,怕是極為渺茫。

可若不能將其破解出來,這首琴曲便不可能為自己所用。

可惜了。

譚瑤華遺憾歎道:「隻好如此了。」

這時候,卻聽著屋子外邊腳步聲響,丫鬟們齊刷刷道:「小姐來了,見過小姐。」

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道:「不用多禮。五哥在裡麵陪客人呢?」

譚瑤華笑對文笙和鍾天政道:「我妹妹令蕙來了。」

他口稱妹妹,其實是堂妹,譚令蕙是大先生譚睿博的掌珠。

譚老國師嫡出的孫子十幾人,孫女卻隻有長房這一個,各房都拿她當寶貝,寵愛非常。

文笙和鍾天政一齊起身相迎。

「五哥,打擾勿怪,我們是來看狀元的。」房門自外邊推開,譚令蕙當先進來,後麵還跟了兩個十六七歲的妙齡少女。(未完待續)

第一百五十章 異端邪說

文笙久聞譚令蕙芳名,直到這時候才算是正式認識了。

譚令蕙生得十分清麗,一張白皙瓜子臉,黛眉彎彎,雙瞳剪水,眉目間透著一股濃鬱的書卷氣,上身穿了件淡黃色的圓領斜襟小襖,下著紫色如意紋刺繡長裙,腰繫柔絲絛,人一進屋,便覺淡香浮動,甚是賞心悅目。

文笙在心裡讚歎了一聲,暗忖:「這般美麗的姑娘,難怪那二皇子楊昊儉要挖空了心思討好她,就不為老國師的地位以及譚家這一大家子樂師,單單這譚小姐自身的條件,在奉京的閨閣千金中隻怕都是頂尖的,也不知她後來對楊昊儉有沒有加以辭色,建昭帝的兩個兒子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若是這兩人真成了姻緣,那可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以她推測,譚老國師應該不至如此糊塗,楊昊儉十九要空忙一場。

和譚令蕙一起過來的兩個姑娘年紀相仿,都是十六七歲,穿戴十分精緻華美,其中一個穿銀紅衫子的姑娘長了張鵝蛋臉,一邊麵頰上有個明顯的小酒窩,進門先叫了聲:「五哥!」臉上帶著笑,看麵相頗為喜秀。

譚瑤華連忙為兩邊介紹:「令蕙你們來的正好,這位便是顧姑娘。這是我妹妹譚令蕙。」§思§兔§在§線§閱§讀§

他又示意另兩位姑娘對文笙道:「這兩位是我妹妹的閨中好友。這是銘王府的小郡主,這是延國公的孫女。」

銘王?延國公?

文笙進京時間尚短,認識的達官貴人不多,巧的是這兩位大人物卻都因李承運的關係特別注意過她。

穿銀紅衫子的是銘王楊安的小女兒楊蓉,性子看著頗為活潑:「我父王此番跟著程國公押狀元出『角』,托顧姑娘的福。還贏了不少銀子呢。」

眾人一齊笑了起來。

文笙注意到跟在最後的那位少女隻是露出淡淡的笑容,眉目間透著幾分冷淡。

此姝是延國公魯大通的嫡親孫女,李承運是她的姑夫。

按說連建昭帝都知道文笙是李承運的親信,這位魯大小姐應該對她態度親熱些才是,除非魯大通和李承運翁婿兩個不和,影響了家裡晚輩的看法。

譚瑤華好意叮囑:「顧姑娘剛來奉京不久,對好多事情還不熟悉。大家以後同在玄音閣了。相互間要多提醒照應。」

譚令蕙含笑應了。

楊蓉這半天不但把文笙打量了個遍,還偷偷瞥了好幾眼一旁的鍾天政,此時眨著眼睛。故作天真地問道:「譚五哥不幫我們介紹這位公子麼?」

譚瑤華失笑,回身望向了鍾天政。

因楊蓉這一問,幾位姑娘不再遮遮掩掩,正大光明地打量起了這位陌生的俊美公子。

生成這般模樣。嘖嘖,真是任誰呆在他身邊都要因之失色。更難得的是風度極佳,任姑娘們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渾若無事。

「在下姓鍾名天政,此次也參加了玄音閣的收徒選拔。」鍾天政麵帶微笑。彬彬有禮。

楊蓉同他目光一觸趕緊避開,笑道:「原來是榜眼鍾公子,我們都聽說過你的大名。沒想到被五哥藏在這裡。」她說話雖然落落大方,臉上還是不由自主地出現了羞紅之色。

那位魯小姐在後麵輕輕推了下譚令蕙。湊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

譚令蕙笑道:「五哥你們正在切磋琴藝麼,可否請顧姑娘去我院子裡小坐一會兒。大哥今日宴請的都是男子,我怕顧姑娘會覺著不自在。」

他們三個方才研究《希聲譜》沒什麼進展,接下來也無事可做,譚瑤華便問文笙意見。

文笙想起昨日鍾天政說得那番話,譚家大小姐跑來相邀,她哪能不去,當下站起身,請譚瑤華派人去和雲鷺說一聲,她跟著三位姑娘出了門,前往譚令蕙的院子。

三女來見文笙,本是出於好奇。

聽說此次大比,聖上看著程國公的麵子點了個女狀元。

此女生於沿海小城,出身寒微,偏偏愛作男子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