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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312 字 1個月前

遠,還想著仔細觀察一下,誰知道譚老國師才剛一起手,她眼前便出現了幻覺。

絲桐大殿陡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萬仞高山,雲霧迷離,其下有溝澗深不見底。

而在最高峰上,矗立著一座金頂大殿。

那是樂師技藝的巔峰,無數人為了觸碰到它傾盡一生,卻因為種種原因最終倒在了中途山道上。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文笙站在那裡,眼前幻象連連。

直到譚老國師的琴聲結束好一會兒了,絲桐殿前仍然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文笙回過神來,但見左右的人都跟自己差不多,一個個心神恍惚,悵然若失。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妙音八法。

不要說文笙,場上所有的樂師看著都對之毫無抵抗之力。

譚老國師彈完琴,沒有起身,兩個兒子隨侍左右。

而在譚老國師的身前丈許,添了一桌一椅。

按照考試的要求,學徒們要依次坐過去演奏,什麼曲子隨意,隻是要體現對剛才這一曲的理解。

演奏完了,會由老國師的某一個兒子當麵指點兩句,直接給出成績。

眾目睽睽之下,幾百雙眼睛牢牢盯著,其中有一雙還屬於譚老國師,上前考試的人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因為人多,考試進行得很快,隻是半個時辰,就有三四十人拿到了成績,這一場的優等要明顯多過前兩場,排在文笙前頭的項嘉榮和楊蘭逸全都拿到了優等。

項嘉榮拿到優等的時候,人群有輕微的騷動,第一個連續三天都拿到優等的人出現了。

看得出來,譚老國師的次子譚睿德很喜歡他,公佈成績的時候著意多勉勵了幾句。

很快輪到文笙上場。

她抱著琴過去,恭敬施過禮,譚睿德看到了她的左手,微微皺了皺眉,問道:「手怎麼了?」

文笙答道:「昨天出了點意外,不巧受了傷。」文笙由第一天的考試知道此時同她說話的是譚瑤華的父親,語氣不由地格外尊敬。

這時候譚老國師開口了:「還能彈琴嗎?」

「回國師,能。」文笙回答得十分堅定。

「那就開始吧。」

文笙放好琴,坐下來,定了定神。

她其實還沒有想好眼下這一曲應該怎麼彈。

但既然說是隨意發揮,那她是不是可以不用左手?

文笙決定還是彈一段散音。

她彈高山厚土,大殿煌煌。

琴出於心,雖然隻有寥寥七弦,文笙右手的指法也沒有什麼花巧,但絲桐殿前餘音裊裊,這一段琴曲,因為昨日她感悟了《行船》的關係,聽上去隱隱帶著些許特別。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但這一絲不同若不是凝神傾聽仔細辨別的話,又很難察覺。眾人隻見文笙因為左手受傷,當著譚老國師的麵,單以右手撫了一段琴曲。

這最後一場大考,她準備隻靠著一隻手來和大家一較短長麼?

文笙彈完了,譚老國師的兩個兒子竟是相互看了一眼,沒有當即做出評價。

隔了一會兒,譚老國師開口道:「睿博,睿德,你倆不打算說點什麼了?」

譚睿博回道:「不瞞爹您說,兒子很想再聽她彈一次,否則這會兒不知該給她個優等,還是直接給個差等。」(未完待續)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奉旨較量

參加大考的學徒們聽了這話,顧不得再保持肅靜,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是什麼情況?優等和差等相差可太大了,這顧文笙怎麼可能兩者皆可呢?

她若是再拿一個優等,可就是連著三天都是優等了,若是隻拿個差等,成績一落千丈,也就意味著退出了前十甲的角逐,譚大先生真是會吊人胃口,究竟如何您到是給個準話啊。

譚老國師笑了:「我看他們都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詳細說一說吧。」

譚睿博應了聲「是」,這才解釋:「她因為左手不便,這才彈了一段散音。絲桐殿大考,由聖上親自坐鎮,這是眼下最大的大事,既然有誌成為樂師,不管遇到什麼意外,都不該叫自己的手受傷。若換作是我,哪怕毀掉容貌,瞎了雙眼,也不敢叫自己傷到手。這是其一,再者,這一段散音與妙音八法的要旨並不%e5%90%bb合,甚至有南轅北轍之意。所以我很想直接給她判個差等,以示懲戒。」

譚老國師「嗯」了一聲。

眾人見文笙起立,抱著琴神態恭謹,對譚睿博這番話毫無辯駁之意,盡皆暗忖:「此女真沉得住氣啊。」

文笙卻知道譚睿博作為主考官之一,說出這番話必然還有下文。

果然,譚睿博頓了頓,又道:「可是我又覺著這段琴曲並不尋常。其中似乎蘊含著一些玄妙的樂義,它們在琴曲中若隱若現,難以觸摸,我想再仔細聽一聽。」

譚睿博這話叫一眾參加大考的學徒騷動更甚。

譚老國師微微點了點頭,他見二兒子譚睿德沒什麼要補充的。方道:「若是小五在這裡,他便不會有這等猶豫。」

說了這話,他和顏悅色地示意文笙歸列:「記入優等。」

譚老國師親自發話,文笙這優等自是板上釘釘,名至實歸。

而且看起來他父子三人對文笙這一隻手彈出來的琴曲評價都頗高,一連三個優等,這等成績叫一同參加大比的很多人又羨又妒。

文笙施禮退回隊伍當中。考試繼續進行。

文笙暗暗慶幸。今天這場大比若是可以不用左手。那自是再好不過。

不久之後便輪到鍾天政上場。

他這一次到是規規矩矩地坐下來,當著譚老國師吹了一段簫。

待他吹完,偌大的絲桐殿前一時竟然鴉雀無聲。

鍾天政的簫聲與前幾日相比有了不小的變化。旋律更加婉轉多變,其中好似多了一種不同尋常的韻味,引人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譚家兩兄弟麵露驚詫之色。連譚老國師看著都有些意外。

隔了一會兒,譚睿博才問:「你以前可曾學過妙音八法?」

「回譚大先生。學生並沒有學過。」

「我想也是。可怕的悟性啊。」譚睿博感歎了一句,直接給了鍾天政一個優等。

妙音八法是目前樂師們所掌握最高深的法門,玄音閣裡就有不少樂師潛心學習了很多年,仍然困在前三重。他們也曾有機緣聽到譚老國師彈琴,卻從來沒有哪個人像鍾天政這樣,連法門訣竅都不知道。就隱約窺到了門徑。

聽鍾天政適才的簫聲,同真正的樂師已經相差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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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雖然進行得很快。這一百二十名甲等學徒全部考完也用了兩個多時辰。

天將正午,絲桐殿內傳出來建昭帝的旨意,考試暫停一個時辰,叫大家休息吃飯。

而建昭帝父子和伴駕的文武大臣們則留在大殿內用膳,今日宮裡的禦膳房和玄音閣這邊早有準備,酒菜流水般送上來。

建昭帝由兩個兒子陪著,又特意把譚老國師和李承運都叫到他這一桌,道:「禦醫不讓朕飲酒,國師那裡也是一樣,你們兄弟三個多喝兩杯。」

李承運沉聲道:「是。」坐下來也不先吃點東西墊墊,拿起麵前的酒杯,仰麵一飲而盡,而後自己又將空杯子斟滿。

建昭帝見狀掃了兩個兒子一眼。

二皇子楊昊儉賠笑道:「表兄真是好酒量。來,大哥,咱們也把這杯酒乾了。」

楊昊禦應聲,兄弟兩個把酒喝了。

李承運沒什麼反應,麵無表情吃了兩口菜,復又拿起杯來,這一次到是沖兩位皇子舉了下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手腕沖外,向著那兩人亮了一下杯底。

兩位皇子隻好又滿飲了一杯。

李承運將空杯子往桌案上一放,招呼一旁的侍者:「給我和兩位殿下換大杯來。」

楊昊禦酒量淺,聞言登時嚇得臉色發白:「表兄,還是不要了吧,當著這麼多人,喝醉了失儀不好看,再說呆會兒父皇還要欽點前十甲,你難道不想看看熱鬧?」

建昭帝望著他們三個,好似全未發覺三人之間的風起雲湧,笑對譚老國師道:「承運性子直爽,酒量也大,這點到像朕年輕的時候。」

譚老國師笑瞇瞇地附和道:「萬歲說的是。老古語說『外甥像舅』,這都是有數的。」

一頓飯下來,李承運酒意微醺,楊昊儉滿麵通紅,楊昊禦最為不濟,被李承運和弟弟聯手灌得兩眼發直。

建昭帝看大兒子腳步踉蹌,話都快說不清楚了,笑罵了一句,吩咐來人將他送去休息。

李承運帶了一兩分的醉意,臉色到不像先前那麼緊繃著了,和楊昊儉陪在建昭帝左右,間或著也能說上幾句笑話。

建昭帝用完了午膳,又稍稍休息一陣,叫譚老國師去安排接下來的大比,他站起身。

李承運和楊昊儉一起來扶,建昭帝就著李承運的手站穩了,往殿上正中的座位走去,臨坐下的時候還在他胳膊上就勢拍了兩下。

這一幕,叫與延國公等人坐在一處的鳳嵩川微微變了臉色。

一連三日大比成績都是優等的學徒隻有六個人。

按說這六人都應該被點為前十甲,但既是建昭帝欽點,總要給他做決定的餘地,譚老國師得建昭帝首肯,將成績在兩次優等往上的二十三人全都挑了出來,此次大比的三甲、十甲都將在這些人中產生。

接下來的比試將在絲桐殿內當著禦前進行。

比試的題目是建昭帝定的。

他命全優的六人出列,其他的人若想爭先,可在這六人中間選擇一人挑戰。

建昭帝也學過琴,雖然最終沒有成為樂師,樂師的道道他心裡卻很明白,題目也是他這幾日挖空心思想出來的,自覺十分合適。

七情當中最易用音律來表達的莫過於悲和喜,他這題目便是叫比試的兩個人以拋擲銅錢來決定哪一方發悲聲,哪一方發喜聲,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