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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75 字 1個月前

,跟著她的人身手還不弱。

到是侍妾孟蓁給他出了個主意,顧文笙今日要上台應考,而彈琴的時候最怕心亂,心一亂任你水平再高也要落到下乘,顧文笙身為女子,跑來參加這等選拔,和男人同台競爭本來就不該,隻要找些人在看熱鬧的人群裡拆穿她的身份,再借題發揮嚷嚷幾句,台上的顧文笙聽到了肯定心裡發虛,亂中出錯。

今天李承運又沒在,鳳嵩川下手更方便了。

而且實在是連老天爺都幫忙,六百個人裡頭大約隻有一個樂師,就叫顧文笙抽籤趕上了。

鳳嵩川望著台上那熟悉的身影,忍不住目露凶光。

李承運在狀元出「角」上下了重注,這件事當天晚上他就聽說了,鳳嵩川深信李承運最後肯定是輸得血本無歸,憑他對建昭帝的瞭解,那老皇帝絕無可能因為外甥下了重注,就點一個女子為頭名,更不用說,世人皆知自己與這女子還有仇。

同組有那樂師在,她是別想入甲等了,而自己就是要再刺激刺激她,叫她接下來方寸大亂,連乙等也入不了。

特選?更是想都別想,九位主考官全都是玄音閣的樂師,同自己關係深厚,不難為這小賤人就不錯了,誰會特意關照她?

台下和牆外的動靜,文笙在台上聽得清清楚楚。

以她是女子來做文章,以為如此她就怕了,心虛了,沒辦法好好考試了,姓鳳的可太小看人了。

文笙從來不認為身為女子就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規矩從來都是強者製定,弱者遵守。姓鳳的手段如此下作,她自也很生氣,但更多的卻是拿下這場比賽的決心。

遇上一個樂師又如何?她連直麵樂師的衝擊都不止一次了,何懼同台競爭。

文笙緊緊抿著%e5%94%87,漠然對上鳳嵩川挑釁的雙眼,此時再說什麼都顯蒼白,彈出一首出人意料的好琴曲才是最有力的回擊。

彈什麼呢?

之前文笙有過設想,鍾天政的告誡沒有錯,這種場合,絕不能彈《希聲譜》,故而她想彈一首旋律輕快的曲子,借助於《伐木》為她帶來的感悟,相信感染力會遠超她在青泥山上彈的那曲喜雨。

心無塵垢的喜悅,是她學琴到現在最擅長表達的。

可計劃沒有變化快,被鳳嵩川如此一鬧,她現在心中哪有半分的喜悅?

文笙在椅子上坐下來,麵對古琴,微一沉%e5%90%9f,鬱結於心的誌向似乎隻有一首曲子能夠抒發出來。

在這一刻,她彷彿又回到了洛邑,顧府大火的那晚。

她的祖父顧衡,是一位真正的古琴大家,那一晚,他在臨終之前,曾經彈了一首古琴曲《上善若水》。

其實在她的前世,許多士大夫與顧衡一樣,對水可謂是情有獨鍾。

一曲《流水》幾乎是人人會彈。

顧衡那晚已存死誌,偏又是最喜歡的孫女從千裡之外趕回來相陪,令他心中覺著欣慰,這種複雜的情緒化為琴曲,那旋律已不僅僅是在模擬水的各種情態。

他以琴來抒發自己修身悟道的一些感悟,曲子中沒有了憤懣和仇恨,所剩的隻是不屈和釋然。

朝聞道,夕死可矣。

雖然顧衡明知道待大火起時,祖孫兩個都無從倖免,但他還是想要叫文笙知道,做為顧家的孩子,要堅持怎樣的追求。

他說:「上善若水,一時受挫,卻無孔不入百折不回,一時汙穢,不過停些時候便泥沙俱下恢復澄澈,所以聖人把它喻為君子……」

文笙當時對古琴還處在一知半解的狀態,但那夜的一首琴曲,連同祖父的這番話,就這樣深深銘記在了她的腦海裡,就連喪生火海,肉身化為灰燼也不敢忘。

此時她坐在同樂台上,於成千上萬人各色的目光之中,彈的正是這一首《上善若水》。

淙淙錚錚,那是流水在時而沸騰,時而徜徉。

再沒有什麼比這一曲更能代她回應鳳嵩川的挑釁和眾人的質疑。

任你刀砍斧斫,我自抽刀斷水水更流,任你巨岩阻隔,我自日日夜夜滴水穿石。

我自是我,你奈我何?

她完全沉浸在這一曲中,滾、拂、打、進、退,許多她平時感覺沒有練熟的指法,於此時卻信手拈來,有如神助。

不知何時起,同樂台周圍一片寂靜,隻有這泠泠琴聲,響徹天地。

甚至於很多不學無術的權貴都覺著,這姑娘雖然不是樂師,不能直接影響他們的情緒,但難得是,她這琴聲他們竟然聽懂了。

儘管他們一輩子養尊處優,未曾遭遇過常人的挫折與痛苦,可他們也各有自己的煩惱,這一刻,他們竟然都成了台上這姑娘的知音人。

一曲彈罷,文笙還未從琴曲中脫離出來,靜坐未動,台上台下鴉雀無聲。

唯聞遠遠傳來的呼喊聲,透著那些無賴閒漢們的貪婪無知,叫認真聽了這一曲的人心生反感。

鳳嵩川的臉色變了,他隱隱覺著事情要糟,現在唯一還能叫他自我安慰的是,在顧文笙前麵上台的是位真正的樂師,主考官們總不可能將一名樂師排除在甲等之外,那這次選拔豈不是成了笑話。

就在這時,文笙抬起頭來,目光明亮望向了遠遠的街市,而後她抱著古琴,站起身來。

有掌聲自坐著主考官的綵棚裡響了起來。

今日那邊的掌聲一共響了三次,跛足少年項嘉榮,前麵那位樂師,以及文笙。

文笙此時在台上,自她現在的位置,到是能看到幾位主考官的真容。

本來她初一上台施禮時就想看,被街市上鬧事的人打斷,現在有人為她鼓掌,她自然而然循聲望去,不禁一呆。

綵棚內,那位正鼓掌的主考是個極為年輕的男子,穿了一件雨花錦的靚藍色夾袍,眉目間溫和俊秀,與她目光相對還微微一笑,那笑容彷彿冬日暖陽。

這個人,正是她尋找了多時的姚華。

也許真名叫做譚瑤華?

他不但回京來了,還做了玄音閣收徒這重中之重幾場大考的主考官。

文笙不禁心神恍惚了一下,這才施了禮,默默下了台。

這一組在她之後隻有兩人,那兩人很快結束,不知是不是受了前麵三個人,尤其是文笙和那樂師的影響,兩個人表現都不盡人意。

最後一個人下了台,綵棚裡卻半天沒有動靜。

文笙的心暗暗懸了起來,該到宣佈的時候了,他們這一組直入甲等的那個人會是誰?(未完待續)∮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一百二十五章 直入甲等

綵棚內遲遲沒有人宣佈。

甚至還傳出了議論交談之聲。

看來幾位主考官意見不同,罕見地起了爭執。

同樂台上考核暫停,等著主考官們先對這一組做個結論。

又停了一會兒,才聽綵棚裡有人清咳了一聲,宣佈道:「以上五人,直入甲等的是『角』一三七顧文笙。」

文笙心神登時為之一鬆,成了。

再過個四五天,她便可以在絲桐殿見到建昭帝,把師父和戚琴要回來了。

既然已經有了結果,便有侍者從綵棚裡出來,快步下了同樂台,要去大門口的紅榜上添寫名字,此時同樂台周圍的氣氛十分怪異,大多數人不是去看那落選的樂師,而是看向了鳳嵩川。

鳳嵩川臉色鐵青,自位子上「騰」地站了起來,兩眼牢牢盯著綵棚的方向,看他此時的表情,有氣惱,更多的卻是茫然不解,似乎想不明白那邊的幾位主考為什麼明知道他和姓顧的小賤人勢不兩立,還這麼不給他麵子,當眾叫他難堪。

眾人見鳳嵩川突然站起,還以為他要開口發難,誰知半天不聞他說話。

但鳳嵩川這種態度,無疑鼓勵了那位落選的樂師,他在台下大聲道:「諸位主考,在下不服。能否給個理由?」

本來若是有應考者膽敢公然質疑考試結果,不用主考官開口,便會有官兵和侍者上前,將人拉開帶走,甚至收回號牌,直接除名,把人從玄音閣裡趕出來。可此時因為鳳嵩川還杵在那裡,好像在為此人撐腰一般,負責維持秩序的武官是鳳嵩川的同僚老部下,一時不知該不該喚人上前。

一個上了年紀的聲音自綵棚裡傳出來:「熊越,你因何不服?」

「諸位主考官選了個女子直入甲等,這也到罷了,在下練琴十九載。日夜不綴。數月前偶遇一位前輩,得他指點,領悟了樂師的技藝。在下此生最敬服的便是譚老國師,一心想拜入他老人家門下求學,一聽說玄音閣收徒,欣喜若狂。立刻趕來報名。諸位因何要把我這等真正的樂師拒之門外?」那樂師熊越眼見沒有受到責難膽子更大,提高了聲音道。

「我來說吧。」一個年輕而溫和的聲音接過話去。正是譚瑤華。

他道:「閣下琴藝不錯,若是放在別的組,直入甲等沒什麼問題。你剛在台上顯露樂師技藝的時候,我們幾個都很意外。不過更叫我意外的還是顧姑娘所彈這一曲。」

他頓了頓,彷彿在給眾人消化的時間:「說實話,已經很久沒有哪一首曲子能如此打動我。給我帶來這麼深的感觸了,有些感覺。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我想是環境的苛刻成就了她這一曲,若換一個場合,換一些人來聽,顧姑娘不見得能再將這一曲彈得如此酣暢淋漓。這等可遇而不可求的琴曲,我等既然聽到了,還無動於衷的話,實在是愧對主考的位置。至於閣下,隻能說聲遺憾了,規則使然,雖是我等亦沒有權力更改。」

譚瑤華解釋得很清楚,甚至有些直言不諱,直接點明了因為鳳嵩川尋釁,才刺激得文笙遇強愈強,彈出了那麼令人震撼的一曲,一點也不怕得罪對方。

熊越並不認識譚瑤華,發現他在幾位主考官中年紀最輕,對他便不像對其他人那麼尊重,抗聲道:「你也說了,她這首琴曲可遇而不可求,也許她以後再也彈不出來呢?到那時諸位因為她卻將一位樂師拒之門外,豈不是成了一個笑話?」

譚瑤華身邊老者開口道:「誰說要拒你於門外,你大可稍安勿躁,接著參加下半場的選拔。」

熊越「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