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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79 字 1個月前

頂了這麼多目光,符詠頗覺不自在,搔了搔腦袋,道:「我說的不對?我見過那譚瑤華一回,這看著就是嘛。二弟,你來看看,簡直活脫脫一般無二,就像是要從畫上走下來一樣。」

杜元樸微微一笑,接著他的話道:「沒錯,就是他。顧姑娘有急事想要尋他,隻是不知道去哪裡才能找到他。」

符詠笑了一聲,飛快地掃了文笙一眼,頗有些想看好戲的模樣。

這小子顯然是想到別的地方去了。

符鳴也過來挨著兄長看了看那畫,說道:「譚瑤華這會兒不在京裡吧,我前兩天還聽譚家的人說他怕是要等到下個月初才能回來。」

下個月初,那就是專門回來觀看玄音閣收徒選拔的。

現在才剛十一月的下旬,算算還有十幾天。

文笙不由自主就皺了皺眉,什麼也不做乾等著從來不是她做事的方式,看來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譚瑤華身上,還需得想辦法從別處入手。

就在這時,忠勇伯家留在外邊的侍衛在門口稟報,說是鳳嵩川鳳大人來孤雲坊赴宴,聽說兩位老大人也在,專門帶著姬妾過來拜會。

眾人一聽鳳嵩川的名字齊齊便是一怔,而後向著文笙望來。

文笙這才知道,原來方才兩廂隔著數丈遠,又是樓上樓下,鳳嵩川還是發現了自己。

這分明是殺過來問罪來了。

文笙微微冷笑,不去招惹那廝,那是因為她急著救師父和戚琴,不願在這節骨眼上多生事端,並不代表自己就怕了他,見麵就需繞著走。

她不想叫鳳嵩川知道自己在找姚華,伸手從桌子上將那幅畫拿起,捲成紙卷收好,這時候鳳嵩川不等招呼已經到了門口。

「哈哈,連世伯,符老大人!」

他高大的身軀邁步而入。

鳳嵩川早年曾經護衛過譚老國師,又得建昭帝看重,加上文武大臣們都知道此人脾氣不好,眥睚必報,若無必要,誰也不願招惹他,就連忠勇伯連玉和此時已經喝得醉醺醺了,見他進來仍很是客氣地起身打了個招呼。

符良吉麵露笑容:「嵩川來了。」一瞬間好似變成了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看到了自己喜歡的晚輩。

鳳嵩川拱了拱手,大馬金刀坐下,符家兩個少年過來見禮。

鳳嵩川的品階遠較李曹、杜元樸二人為高,他兩個都是聰明人,心中雖然對鳳嵩川不滿,卻不願落人口實,也隨著行了個見過上官的揖禮。

鳳嵩川對著李杜二人代答不理地擺了下手,扭過頭去客氣地和符詠符鳴說話,叫他們不必多禮。

文笙看向門口,孟蓁雖然一同跟了來,卻沒有進門,規規矩矩在外邊垂手而立,琴也沒有帶來。

這一年間,看樣子她跟著鳳嵩川日子不好過,瘦成了一把骨頭,身上衣裳顏色素淡,更顯憔悴。

彷彿感受到文笙的目光,孟蓁隨即抬頭望過來,眼神與文笙一觸,臉上竟然閃過了一絲恨意。

文笙有些錯愕,但她此時沒有空理會一個姬妾對自己何來的怨氣,大約是因為跟了鳳嵩川,所以對自己當眾諷刺他那件事感同身受吧。

這半天鳳嵩川不見她過去行禮,反而盯著孟蓁看,這更叫他想起了當日明河那一幕,忍不住當先發難:「咦,我當是誰,這不是那位一心要入玄音閣,卻連為首陽先生扶一扶靈都不肯的顧姑娘麼?」

文笙轉回頭來,向著鳳嵩川一拱手:「鳳大人,明河一別,將近一年未見,不知一向可好?」

隻這一句話,便險些將鳳嵩川氣個倒仰,一向可好?奶奶的,好個%e5%b1%81。

隨著這小賤人那首「頻頻宴上歌舞醉,問妓可堪撫琴無」的題畫詩越傳越廣,不少同僚看到他都目露異樣,他帶回孟蓁也成了笑柄,連帶著他一看到孟蓁便聯想起當日那回事,對她提不起興致來。

這一回,顧文笙這小賤人進了京,不用他專門去找,她就自己送上門來,若不能將她收拾服帖了,他就將鳳字倒過來寫。(未完待續)

第一百零五章 薦書難求

文笙接著又道:「聽大人適才所言,卻是誤會在下了。當日我為首陽先生扶靈,自明河到何家渡口,三日步行數百裡,後來實在體力不支,在何家渡口一病不起,若不是遇到古道熱腸之人援手,幫我請醫救治,早化為一具枯骨,也就無緣再見到大人了。」

這事和忠勇伯連玉和沒什麼關係,故而他想開口打個圓場,見狀在旁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誤會解開了就好。」

文笙適才這番話口氣淡然,話語間聽不出什麼怨氣,可落在鳳嵩川耳朵裡顯然不是那麼回事。

他冷笑了一聲:「巧言令色,怎的旁人都好好的,隻有你一病不起?」

他以為以顧文笙素來之強硬不遜,混淆陰陽,又為世間的女子鳴不平這等等作為,絕不會承認自己不如旁人。

誰料文笙聞言%e5%94%87角露出了一絲淡淡地自嘲,隨即便微帶著詫異回答:「回大人,因為我是女子,女子天生在體力上便要弱於男子,何況與我一同步行的都是訓練有素的兵士,隻我一人不支病倒,有什麼奇怪?」

鳳嵩川仰天打了個哈哈,心中厭惡到了極點:「你既然也承認女子天生便不如男人,就該老實本份呆在內宅相夫教子,做點婦道人家該做的事,何以穿著男人的衣裳妄想學那牝%e9%9b%9e司晨?還要心懷怨懟,寫下那首歪詩?難道你們這些娘們兒靠著男人來養,還不該規規矩矩地恪守本份,把男人伺候好嗎?」

文笙知道,她那首詩固然叫鳳嵩川灰頭土臉失盡了麵子,也讓這世上許多素未平生的人心裡不怎麼舒服。

想為鳳嵩川挽回名聲的。便以前四句來貶斥她離經叛道,大抵便是鳳嵩川剛才這番論調。

她微微冷笑,反%e5%94%87相譏:「鳳大人,這世上豈能以蠻力來定高低貴賤?要照鳳大人這說法,那騾子馬到是比男人還有力氣,是不是使該居於人上?」

她說到騾子馬的時候,下意識便想起王十三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

符詠、符鳴到底年輕。沒意識到鳳嵩川和文笙這一問一答間充斥著刀光劍影,聽文笙說得有趣,忍不住「噗」地一聲樂了出來。

有他二人帶頭。李曹、杜元樸有心叫鳳嵩川臉上更加難看,齊齊附和著笑出聲。

鳳嵩川臉色鐵青,還待說話,文笙卻將麵容一肅。向著皇城方向拱了拱手:「何況鳳大人縱使武力天下第一,也是為人臣下的。斷不可有這種危險的念頭。」

這樣一頂大帽子扣了下來,屋內眾人麵麵相覷,收斂了笑容,往鳳嵩川望去。

鳳嵩川的臉色青而轉紅。紅而轉紫,變幻幾次,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他終於認識到論起逞口%e8%88%8c之利,他和顧文笙之間的差距就像兩人在武力上的差距一樣大。

要對付顧文笙。何需棄長就短。

他坐在座上,麵無表情死死盯著文笙,眼神如同毒蛇一樣陰冷,過了半晌,方將目光挪開,望向了忠勇伯和符良吉二人,開口道:「兩位老大人是知道我鳳嵩川的,鳳某自幼習武,沾染了一身江湖人的習氣,到現在想改也改不掉了。我做事向來光明磊落,不喜歡藏著掖著,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旁人要是得罪我,那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我趕盡殺絕。」

他這番話說得狠厲,座上二老臉上都微微變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符家兩個年輕人受他氣勢所迫,忍不住將同情的目光偷偷投向了文笙。

李曹和杜元樸暗叫糟糕,就見鳳嵩川轉過臉來重新打量文笙,臉露猙獰笑意:「我知道,你這時候跑到京裡來,是還沒有死心,妄想參加玄音閣的收徒選拔,我便明白地告訴你,隻要有鳳某在一日,你就休想進到玄音閣。我把話撂在這裡了,到要看看普天之下,誰人明知道我鳳嵩川要和你過不去,還不惜與我為敵,為你出具那一紙薦書!」

說罷,他的目光自眾人身上森然掠過,帶著幾分警告,待轉到忠勇伯和符良吉那裡,才和緩了神色:「鳳某眥睚必報,叫諸位見笑了。嵩川無狀,攪鬧了兩位老大人,自罰三杯。」

說著,他拿起一旁杯盞,自斟自飲,連乾了滿滿三杯酒,將空杯往桌子上一扔,又冷冷瞥了文笙一眼,不再理會眾人,起身揚長而去。

他走了,侍從自外邊帶上了門,屋內一時卻無人說話。

停了一會兒,忠勇伯連玉和才勉強笑了笑:「這個鳳嵩川,跟小姑娘這般計較,也太沒有風度了。還好顧姑娘無意參加玄音閣的選拔,哈哈,不然地話豈不是要被他刁難?」

他說完了,屋裡卻無人附和,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符家人是還未從鳳嵩川這番恐嚇中回過味來,但在文笙,她原本沒有這個念頭,此時卻心中一動,真地想去報名試一試。

人都有逆反之心,文笙本身就年輕氣盛,更何況限令她不得參加玄音閣收徒選拔的這個人,是她的大對頭。

鳳嵩川越不想她做什麼,她便偏要做什麼,還要做得漂漂亮亮的,看看他能怎麼樣!

順著這條思路一想,眼前的局麵竟然豁然開朗。

對啊,為什麼不去參加玄音閣的收徒選拔呢?

鍾天政想以這個辦法找姚華出來,不管是真是假,辦法總歸可行。

而且此次玄音閣收徒影響這麼大,可謂是舉國震動,隻要她能留到最後,便不再是人微言輕,會見到許多成名的樂師以及高官顯貴。

甚至有機會見到譚國師和建昭帝。

若是那姚華也幫不上忙,她還有最後一步可走,便是直接向建昭帝陳情,當麵要人。

給也到罷了,她從此帶著師父和戚琴回歸青泥山,過她伐木叮噹的生活,若是不給,大不了死魚網破。

布衣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縞素。

文笙隻是轉瞬間便打定了主意,可現在卻有一個麻煩橫在她麵前。

鳳嵩川才當麵叫囂完,誰給文笙出具薦書,便是與他為敵。

這時節,誰會冒著同鳳嵩川反目成仇,被他打擊報復的風險,幫自己這個大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