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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36 字 1個月前

嘴而笑:「師父說這曲子聽上去就像是他在山上伐木頭,叮叮噹噹的,十分有趣。」

「……」厲建章一時無言,這到真挺像是王昔那個死不改悔的倔老頭兒會說出來的話。

「那戚琴呢?」戚琴雖然擅長的是胡琴,但一法通百法通,隻要打出這琴譜,自可以把它變成胡琴的曲譜,甚至於簫譜、箏譜,乃至任何一種樂器來演奏。

要不然天下樂師也不會對《希聲譜》趨之若鶩。

他就不信戚琴會沒有好好研究它。

「戚老說,初時未覺,叫我師父這麼一說,確實越聽越像伐木頭的聲音,他已經沒法用這支曲子正經拉琴了。」

厲建章明白這種感受,對一個樂師而言,在傾全力彈奏的時候,心裡是否能觸景生情非常得重要,他後悔多嘴問了文笙這一句,生怕自己往後彈這曲子,聽到的也是叮噹伐木聲,那可真是叫人無語了……

雖然受了戚琴所托,厲建章現在卻沒有心思指點文笙的琴技,決定先叫文笙住下來,其它的等倒出空再說。

「這次盛會是由高祁召集的,他這個人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對『妙音八法』非常推崇,連帶的,對譚國師和玄音閣也懷有好感,按說他不會和東夷再有什麼瓜葛,至於張寄北……也不大可能做這等事,雖然他巴不得譚國師垮台,畢竟現在正打仗,和東夷人勾結太損名聲,他犯不著。」

說到這裡,厲建章搖了搖頭:「這次高祁弄出來得動靜太大了,不一定哪裡走露了風聲,等我和他說一下。你先在我家裡住下來吧,帶琴了嗎?」

文笙連忙站起身:「帶了。」

厲建章點了點頭:「我這裡有些琴譜,也有前人編撰的幾部學琴的書籍,你先慢慢看著。我膝下有兩女,長女已經出嫁,次女比你大不了幾歲,琴彈得不說多好,那幾本書我都曾教過她,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先問她。」

文笙對厲建章如此安排沒有異議,躬身以晚輩的大禮道謝。

琴譜到也罷了,學琴的古書可十分珍貴,由此也看得出厲建章確實家底豐厚,至少文笙跟著王昔在山裡住了大半年,王昔什麼事都不瞞著她,書這等東西老爺子是沒有的。

文笙和吳伯就在厲家住了下來。

厲建章的夫人深居內宅,年紀比丈夫少了十餘歲,是厲建章髮妻死後娶的繼室。文笙因為是女子,住下來之後去拜見了一回,厲夫人說話輕聲細語的,待她很是客氣。

言談中半句也不打聽文笙來厲家做什麼,明顯對丈夫參與羽音社的事一無所知。

厲建章的次女名叫厲蕙雅,人如其名,性情溫柔聰慧。

她已經訂了親,年底就要出嫁,每日呆在房中繡花,休息的時候彈一彈琴。

不知是厲建章不肯教,還是教了她沒有學成,厲蕙雅沒有傳承父親的本事。

文笙在厲家住了幾天,每日裡看書練琴,離羽音社盛會的日子越來越近。(未完待續)

ps:這幾章過渡,大家稍微忍忍,很快就有高/潮。不出意外晚上九點左右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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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寒蘭會(閬苑仙葩+3)

羽音社原定的集會時間是十月十五下元節那天。

文笙來到長暉,在厲家住下已經是十月初六,這前後有許多羽音社的成員為了一睹那神秘曲譜趕到了鄴州,同時長暉縣城也湧入了不少原本與此事毫不相乾的人。

厲建章為此私下裡找過了召集人高祁,高祁聽說竟然連東夷奸細都知道了,還惦記著要來參加,深感事態失去控製。

他思來想去,想出了一個在文笙看來有些掩耳盜鈴的辦法,希望以此來轉移外人的注意。

雙十前後,長暉開始流傳一個消息,照磨官沈德鴻沈大人最愛的一株細葉寒蘭開花了,這株寒蘭是沈大人親手從山裡尋到帶出來的,養了一年多,仔細栽培,精心嗬護,如今終於開了花,有幸見到的人都說這株蘭葉型雋秀飄逸,花姿清雅,宛如絕世美人。

沈大人自己也非常得意,遍邀現在鄴州的高人雅士,於下元節這天齊至他的莊上賞蘭。

如此一來,羽音社的樂師們適逢其會,都在受邀之列。

沈德鴻出身名門,平素沒什麼架子,結交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那天到場的人必定不少,羽音社的樂師夾雜其中,非要說他們趕到鄴州。乃是提前得了消息要來參加寒蘭會,也勉強說得過去。

到時就連他們的子侄朋友都可以帶去,更不用說那些別有用心想著參合羽音社集會的人。

好奇心大的可以親自到場去看嘛!

就連厲建章都沒料到高祁突然來了這麼一手。

他想不通高祁是怎麼說動的沈德鴻。

不管怎麼說。厲建章和戚琴的想法相同,一直不參與羽音社內部的派係之爭,沈德鴻雖然人在官場,卻隻是個小小的照磨官,到那天厲建章是肯定會去的,不但去,還要把文笙也帶去。

要帶文笙出門。穿戴就不能太寒酸了,厲建章叫人給文笙找了幾身男裝。適合她細瘦的身材,料子和厲建章自己身上穿的差不多,都是看上去不起眼,真正價錢死貴的那種。

文笙穿戴起來。假稱是厲建章的侄子,等到了下元節那天,跟在厲建章身後一起去沈家賞蘭。

沈德鴻宴客的莊子距離厲建章家隻有數裡,乘坐馬車片刻即到。

這時候沈園裡已經人影散亂,頗為熱鬧。

二人一路進來,不少認識厲建章的都上前和他打招呼,文笙跟在後麵記人,能叫厲建章停下來認真應酬對答,甚至說幾句肺腑之言的。十九是羽音社的成員。

時值初冬,沈園雖已精心裝扮過,還是稍顯蕭索。

青石路兩側栽著臘梅秋菊。再遠處許多夏秋曾經茂盛過的花樹隻剩下蜷曲的葉子和褐色的籐蔓。

園子正中搭了個碩大的花棚,裡邊便是此次大出風頭的幾株寒蘭。

開花的細葉寒蘭放在正中最高處,花葶高出葉片,亭亭玉立,上麵錯落盛開了五朵深紫色的蘭花,萼片纖細。花瓣染著些許斑點,遠觀如停落了五隻狹翅紫蝶。說不出得清秀可人。

滿園都是這株寒蘭濃鬱的花香。

厲建章在花棚附近找到了高祁,主人沈德鴻正陪著他賞蘭。

高祁是個體態臃腫的大胖子,一見厲建章便伸手將他拉住,熱情地道:「厲老哥來得正好。快來看看沈大人的愛蘭。」

這等場合,到得稍遲是自恃身份,太晚的話,就變成了失禮。

厲建章一路過來,沒見到張寄北和他的支持者,便猜到張寄北不願應酬官場中人,今天不會現身了。

三人寒暄幾句,沈德鴻注意到跟在厲建章身後的文笙,含笑道:「厲先生,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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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一個世侄,帶他來見見世麵。這位是沈大人,這是高世伯。」

文笙隨著厲建章的介紹上前一一行禮。

沈德鴻沒有當回事,高祁卻一聽便知道這就是厲建章之前所說,來為戚琴送信的那個小姑娘。

他沖文笙點了點頭,胖胖的臉上五官擠成一團,看上去格外和藹可親,笑瞇瞇地道:「一路辛苦了。」

沈德鴻聞言詫異地瞥了高祁一眼,不過他向來灑脫不拘小節慣了,隨即便將高祁這句莫名的話丟在了腦後,笑對厲建章道:「今日我這裡到來了不少出色的年輕人,剛才我還和高先生說,長暉多少年沒有這麼熱鬧了,他們都是慕名衝著你們幾位大家來的,呆會兒要麼你,要麼高先生,可要不吝當眾露上一手,叫大夥飽飽耳福不要空跑一場啊。」

文笙暗忖:「敢情今天這寒蘭會還有不少節目。這位心裡一清二楚,知道自己此次是被高祁拖出來做了擋箭牌。」

厲建章嗬嗬一笑:「有『潮汐鼓』高祁在,哪裡輪得到在下獻醜。」

他今日隻打算瞧瞧熱鬧。

沈德鴻無所謂,回頭招呼不遠處的兩個年輕人過來。

高祁趁機悄聲知會厲建章:「我和沈大人商量好了,今日要鬧個大動靜出來,臨時起意,沒有來得及提前同你說一聲。」

雖是小聲說話,文笙就在旁邊,聽得很清楚。

隻見厲建章微微蹙眉,望向高祁的目光中露出了詢問之意,但這時候沈德鴻已經把外人喊了過來,兩人不方便再多說。

沈德鴻招呼過來的這兩個年輕人十分麵生,不要說文笙,就是厲建章也是初次見到。

兩人看穿戴很尋常。一個穿了件藕荷色的團花直裰,腰垂香囊玉珮,頭髮烏黑濃密。頭頂簪了根白玉簪,這身裝扮並不矜貴,可配著少年端正的五官,溫和的目光,明明初冬天氣已經有些寒冷,看著此人卻莫名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按說這少年風姿氣度如此出眾,和他走在一起的人算是非常吃虧的。會受他壓製,被旁人忽視。

可此時邊上這一位恰恰是個例外。

那年輕人穿了件雪青色的長袍。袍子上隱隱繡著雲紋,身上清清爽爽無一修飾,可就是這樣,一但眾人把目光落到他身上。短時間之內就很難移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年輕人五官生得實在是太出色了,加上他身姿修長挺拔,今日在場的人大多對美有一種極致的偏好,不然不會為一株寒蘭所吸引,難得看到一位毫無爭議的美人,他,他,竟然是個男的。

雖然把一個男子比做蘭花不大合適。文笙還是不由自主地往那株細葉寒蘭上瞥了一眼,詭異地生出一種人如寒蘭的感覺。

沈德鴻笑道:「來,我來給你們介紹。這一位就是我剛才和你們倆提到的厲建章厲先生。我們鄴州的瑤琴大家。」

兩個年輕人都是麵色一肅,恭敬持晚輩禮。

沈德鴻拍了拍那穿藕荷色直裰少年的肩膀,親切地道:「這位姓姚,名華。」又笑指那穿雪青色長袍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