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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306 字 1個月前

臉。

文笙這會兒人已經昏昏沉沉的,看什麼都是影影綽綽的重影,她還待強打精神說話,戚琴皺眉道:「你需得趕緊回去躺著,別擔心,我找人去幫你抓藥,好好睡一覺發發汗看能不能強些。」

他抬頭四望,卻不是在找雲鷺,商其隨時會出現,戲班子這十來個人他也不敢叫離開視線,最後還是托了何家村的人跑%e8%85%bf,就近找個鄉下郎中開方抓藥。

等藥抓回來,文笙已經燒得快迷糊了,戚琴見台上已經演到了神將下凡一折,就差最後捉鬼了,便商量班主快點糊弄完了好回去,班主頗為後悔昨天鬆口收留了文笙這麼個大/麻煩,看在銀子的份上叫大夥草草收了場。

回到村子裡,戚琴把趕著要照顧文笙的幾個臭小子轟走,找了東鄰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幫忙煎好了藥,親眼看著文笙迷迷瞪瞪把藥喝下肚,躺下睡著,這才稍覺放心。

這一晚,文笙睡得極不安穩,沉浮之際,她似聽到了窗外淅淅瀝瀝下雨的聲音。

她早忘了身處何家村,又是在冬季,怎麼會有雨打芭蕉之聲?

朦朧間她好像回到了洛邑家中,床榻上躺著一個人,纖纖素手帶著微涼輕觸她的臉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歎道:「笙兒不哭,娘最不喜歡看到笙兒掉眼淚了。娘已經和你爹爹說好了,一定要叫我的孩子一輩子過得自由自在,人之一生也就是短短幾十年,娘想看著笙兒開心快活……」

文笙在枕上輾轉掙紮,娘親去世的時候她隻有八歲,那一段往事就此埋在她的記憶深處,此刻她徒勞地想將母親留下來,滿臉都是濕汗,淚水自她緊閉的兩眼中不停滲出,滴落在枕頭上,濕了一大片。

床榻邊上站了一個白色的身影,文笙潛意識裡知道那是她的父親,顧家行六的顧君孝。這個夢裡父親始終沒有說話,文笙卻能感覺他那深切的悲傷之情。

母親去世的時候,父親並不是像她夢裡穿的白衣裳,但從那時候起,他就再不喜歡穿顏色鮮艷的衣裳,並且一直沒有續絃,父親的琴就像此刻屋外的雨,總是寄托著無限的哀思。

雨不知何時停住,文笙突然驚醒,外邊天還黑著。

她頭暈目眩,硬撐著坐起來,半晌猛然回過神,適才她半夢半醒間聽到的不是雨聲,而是胡琴響。

戚琴綽號「三更雨」,這大半夜的,難道竟是商其殺來了?

第五十七章 月夜琴殺

屋外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響。

文笙摸著黑胡亂披了件外袍,找到鞋子穿上,踉蹌了兩步,推開了房門。

房門「吱扭」一聲響,靜夜裡聽上去有些□人。

院子裡自然沒有下過雨,上弦月如同金鉤,滿天星光璀璨,映得院子裡遍地都是銀輝。

草垛邊上站了一個人,灰袍白髮,手提胡琴,正是戚琴。

「戚老……」文笙見狀有些擔心。

戚琴聞聲轉過身來,臉背著光在暗處,文笙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隻聽他道:「沒事了。雲鷺去追那條瘋狗,片刻即回。夜裡風大,你還病著,呆在屋子裡不要出來。」

瘋犬商其果然來過。

文笙雖然覺著手腳發軟,方才出過那一身透汗,鼻子卻是難得通了氣,她著意嗅了嗅,院子裡瀰漫著一股血腥氣,忍不住擔心地問道:「戚老,您沒事吧?」

戚琴邁步走近:「沒事。那條瘋狗心誌之堅出乎人預料,受傷之後掙脫了我的琴音掉頭逃匿,他傷得不輕,隻看雲鷺能不能追到他將其留下來了。」

文笙退回到屋裡,藉著屋外的星光摸索著點上了油燈。

戚琴也進了屋,他身上整整齊齊,神情如常,隻看外表與平時沒什麼兩樣,完全想不到他適才剛經歷過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戰。

文笙回過神來,豎著耳朵傾聽了一陣,奇怪地道:「怎麼大家都沒有醒?」

戚琴藉著燈光將文笙由頭至腳打量了一遍,好像和文笙初次相識,目光中帶著審視,還有些微不解,他沒有回答文笙的話,而是問道:「你好了?剛才是什麼感覺?」

剛才?剛才她做了一個有關前生的夢,夢見娘親去世前的情形,不覺出了一身透汗,哭濕了枕頭,到這會兒那種錐心刺骨的哀痛還未消散得乾淨,同時又不禁盼望著天人永隔的至親再來入夢。

戚琴這般問,必有緣由,文笙如實回答:「我在睡夢中恍惚覺著屋外下起雨來,那夢境叫人傷心難過之至,突然醒來,覺著有些不對,這才開門瞧瞧究竟。」

戚琴注視著她:「你這會兒身體可覺著不適?」

文笙自己手摸著額頭莞爾笑道:「出了汗,已經退了燒,這會兒覺著比白天強多了,還有點兒頭重腳輕的,總算不會耽誤事了,真擔心一病不起給你們添麻煩。」

戚琴搖了搖頭示意無妨,還待說什麼,外邊突然傳來「卡」的一聲,兩人警覺往門外望去,戚琴率先道:「看看,是不是雲鷺?」

果然是雲鷺回來了,帶著一身寒氣,身上臉上蹭得又是泥又是水,頗顯狼狽。

文笙留意到,他是空著手回來的。

雲鷺進門就一%e5%b1%81%e8%82%a1坐到板凳上,喘了兩口氣,頗為不甘地罵道:「奶奶的,這麼好的機會,竟然叫這雜/種逃了。」

戚琴和雲鷺做好了準備,就等著瘋犬商其現身。尤其是雲鷺,這幾天一直不敢輕離戚琴左右,夜裡就歇在房頂上。今夜鄰居家的狗一吠輒止,雲鷺便起了警覺,等看到一個細小的白影子慢慢飄落到院子裡,立時便意識惡客上門,他等的正主兒來了。

說實話,雲鷺自知自己的斤兩,若不是後麵有「三更雨」戚琴為他壯膽,他絕不敢藏在此處,等著襲擊這臭名昭著的東夷殺手。

那白影子站在院子中間,側耳聽四周的動靜。

夜闌人靜,莊戶人家的院子充斥著夢中囈語的聲音,打鼾磨牙聲,還有或粗或細的呼吸聲。

雲鷺聽著來人似是「嗤」地一聲輕笑,手中寒芒一閃多了把短刃,跟著身形一晃,就要往廂房裡去。

廂房裡睡著包括江牛兒在內六個年輕人,雲鷺見他要撿人多的屋子先下手,不敢再遲疑,飛身自房簷上躍下,輕如狸貓手起刀落,向著那人影後背紮下。

猝然遇伏,那白影兒雖然吃驚,卻並未慌亂,身體不可思議地扭曲了一下,如一縷煙霧隨夜風飄忽未定,雲鷺這原本勢在必得的一擊竟然落了空。

來人反身便要還擊,此時一旁戚琴所在的屋內突然響起胡琴聲。

第一個音響起,入耳竟似黯啞的哭泣聲,來人身子巨震,顧不得再應付雲鷺,轉身就要循著琴聲撲去。

雲鷺身子一側擋住了他去路,使出渾身解數,抵擋著來人那疾如狂風驟雨的殺招,雲鷺深知,殺死商其固然重要,樂師更不容有失,隻要戚琴無恙,控製商其那是早晚的事。

果然他隻硬挨了一瞬,胡琴聲突然變得激越起來,連著幾個回轉滑音,來人的招式大見散亂。

雲鷺一擊未中被他閃開,戚琴那裡已經由徵轉羽,琴聲婉轉,彷彿其中真夾雜著咿呀人語,那是白彰兩州深陷戰火的百姓在掙紮呼救,是枉死在商其刀下的亡魂在詛咒呻/%e5%90%9f。

商其終於受不住了,一招未能躲開,被雲鷺手中刀深深紮入了前%e8%83%b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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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死的威脅令他猛然清醒過來,暫時擺脫了琴聲的控製,意識到此地是個專門為了對付他預先設下的陷阱,顧不得再害人,掉頭往村外奔去。

雲鷺自恃%e8%85%bf腳靈便隨後追去,幾下殺手竟奈何他不得。

商其負傷且戰且逃,竟一路逃到了何家渡口,雲鷺阻攔不住,眼睜睜看著他躍入了金鉤河。

雲鷺空手而歸著實沮喪,今晚這一戰不說旁的,他的身手比之商其弱了不是一星半點,離開江湖這兩年,他是過得安逸了,可也不復當年之勇。

戚琴沒有因之責怪他,而是溫言道:「我估計那商其沒有一兩個月好不了,你這段時間也累得不輕,今晚好好休息,其它的事明天再說。」

安置好了雲鷺,他向文笙招了招手:「你隨我來!」

文笙摸不著頭腦,隨他出了屋,踏著清輝來到廂房外,屋裡鼻息沉沉,呼嚕聲此起彼伏。

戚琴回過身來,以手裡的琴弓往四周劃了個圈子,同文笙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聽動靜?今晚這院子這麼多人,除了我和雲鷺,你是唯一一個醒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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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隱士王昔

今夜戚琴無意驚動戲班子的人。

他這麼多年浸%e6%b7%ab胡琴,對琴音的控製早已是爐火純青收放隨心,夜裡這一段胡琴,在商其聽來驚心動魄,可對其他人卻沒有這麼大的影響,甚至會叫他們睡得更沉。

所以文笙突然驚醒,還出門來察看,著實出乎戚琴的預料。

就像同一首樂曲聽在不同人耳中,會有不一樣的感觸,不管是那妙音八法還是他自行領悟的琴曲,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也會有很大的差異。

有些人自身的意誌足夠強,外力很難惑其神智,方纔的殺手商其就始終保持著一線清明,最後掙脫了控製,戚琴覺著文笙可能也是這種情況。

可文笙又不同,她從來沒有接受過這方麵的訓練。

這便是做為一個樂師的天賦。

戚琴心下瞭然,卻沒有繼續點醒文笙,就此打住了話題,擺了下手趕她回屋睡覺:「已經很晚了,你還病著,快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文笙身體雖然疲倦,精神卻十分亢奮,被夜裡這事鬧得了無睡意,不過看樣子接下來戚琴明顯是要和雲鷺商量後續的事宜,不說別的,院子裡還有大灘的血漬和打鬥留下的痕跡,不收拾妥了,天亮勢必引起眾人的猜疑恐慌。

她依言老老實實回房去,插上房門睡覺。

到天快亮的時候,她還真是迷迷糊糊睡著了,等她一覺睡醒,戲班子的人都已經起來了,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