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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62 字 1個月前

廂房草棚足有十幾間,很容易就給文笙在戚琴隔壁騰出一間空屋子。

文笙安頓下來,顧不上別的,先處理腳上那些血肉模糊的傷口。

這地方不知在哪裡買藥,她拿了銀子托那少年幫忙。

少年滿口答應,一溜煙跑了,不知從哪裡給她找來兩隻乾蠍子,教她磨了粉往傷口上灑。

文笙不知好不好使,未敢輕試,去請教戚琴,戚琴叫她不急的話就先等一等。

這天入夜,雲鷺過來,給她送了一瓶傷藥。

第五十五章 《希聲譜》

雲鷺會來,文笙並不意外,她相信白天自己沒有看花眼。

隻是他們兩個現在算怎麼回事呢,文笙也聽說了,樂師們聽上去本事通天,能夠輕易決定他人的生死,但其實他們自身非常脆弱,若是倉促遇敵,很容易就送了命,就像首陽先生偌大名聲,驟然遇到刺客也隻得任人宰割。

通常玄音閣出來的樂師,身邊都會有專人保護。

羽音社的成員異常神秘,但文笙猜想他們的情況應該也差不多。

像戚琴這麼大的名氣,偏又常常混跡於市井的,身邊竟然沒有護衛,這種情況非常少見,難不成雲鷺幾番爭取,終於心願得償,以後就算是跟著他的救命恩公混了?

雲鷺放下傷藥,好奇地問她道:「顧姑娘,你是跟著白天扶靈的隊伍到的何家渡口嗎?怎麼會受傷的?」

上次在大牢裡沒顧得細看,這次相處的時間一長,文笙又沒有刻意隱瞞,他自然看出來眼前這顧九竟是位姑娘,那詫異勁兒就別提了,暗暗慚愧在離水時簡直成了睜眼瞎,那麼多年江湖都白混了。

文笙便將她如何幫著李曹揪出了京裡來的奸細,李曹說通了費文友推薦她入玄音閣的經過說了一說。

她不想就她和鳳嵩川的恩怨講太多,隻簡單一提鳳嵩川因為她是女子而諸多刁難,最後雙方撕破了臉,她被迫跟著隊伍步行了幾天,最終在何家渡口趁亂脫身。

雲鷺剛開始聽著還有些驚訝,等到後來,聽到鳳嵩川的名字,麵上露出了了然之色,彷彿文笙受到這樣的待遇再正常不過。

待文笙說完經過,他猶豫了一下,試圖安慰文笙:「這樣也好,你大約還不清楚,不光那姓鳳的,和玄音閣有關係的有一個算一個,他們那些人自覺高人一等,眼睛都長在頭頂上,你就是到了京裡,僥倖進去了,也別想學到什麼東西,還要時時受人欺負。這樣和他們分開了,往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回頭等我跟戚先生說一聲,看能不能抽時間把你送回離水去。」

文笙笑了:「別,我好不容易才從家裡出來,等過兩天腳好了,就到處走一走。」

雲鷺知道她和自己認識的那些女子行事大相迥異,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不知該如何勸說。

糾結了一番,他乾脆把話先嚥回肚子裡,關注起了文笙所說費文友琴審奸細陳慕的細節。

文笙所說的這些消息,都是他和戚琴之前沒辦法打探到的,雲鷺知道戚琴關心這個,連忙去將他請了過來。

他二人並不知道殺手商其在首陽先生身邊有內應,更加無從知曉陳慕死之前供出來一個「鬼公子」。玄音閣的人如此不地道,文笙覺著自己沒有義務為他們保守秘密。

叫文笙沒有想到的是,戚琴不但聽說過「鬼公子」的大名,還知道首陽先生死前曾得到了一本《希聲譜》。

「關於『鬼公子』的傳聞我到是聽說過兩三件,之前還覺著有些誇大其詞,可若是連商其這樣的人都對其俯首帖耳的話,這人恐怕確實難以對付。東夷人是信奉鬼神的,習俗如此,他敢叫這綽號必定有過人之能。」

雲鷺一旁聽著,他早年雖然也常與一些有名的賊寇打交道,東夷畢竟距離他的生活太遠了,在這方麵戚琴遠比他有見識。

這也是他願意重出江湖追隨戚琴的原因,除了戚琴救過他的命,他和樂師相互間照應對彼此都大有好處這種種原因之外,更因為戚琴的為人叫他信服。

「『鬼公子』是東夷權貴?」文笙問。

「據傳是他們新任大首領晏山的同族晚輩。此人極少在公開場合露麵,既稱公子,年紀應該不大。不過此人做事異常陰狠,之前就是他把大批海盜糾合到一起,使計攛掇他們進犯白彰二州,使得兩州百姓死傷無數,犯下滔天罪孽。晏山正是借此把紀將軍拖在岸上無暇東顧,趁機收服東夷各部,就任了大首領。」

這麼說此人不光手段殘忍,且深諳兵法之道。難怪隻是提起他的名字,就將陳慕嚇成那樣。

雲鷺自從追隨了戚琴,信心暴增,海寇進犯白彰二州雖然最後以紀將軍彰州大捷收尾,之前卻死了太多無辜百姓,但凡有血性的大梁人無不以此為恥,對這始作俑者更是恨不得抽筋剝皮,他聽到這裡,忍不住道:「若是那瘋狗商其是要同他聯繫就好了,咱們可以趁機將這『鬼公子』抓住,送去白彰兩州千刀萬剮。」

文笙聞言望望他,又看了看戚琴,這才知道這兩人藏身這裡,竟是為了對付商其。

應該是自年前雲鷺向魯總鏢頭辭行,離開離水,他們二人就在為這件事而奔波吧。

若說是與那東夷殺手有什麼深仇大恨,不管雲鷺還是戚琴哪個看著也不像,隻是為了國仇而打抱不平?文笙突然想起了那隻聞其名的《希聲譜》。

「戚先生,《希聲譜》是一本什麼樣的曲譜?」

戚琴衝她笑了笑,道:「你知道,玄音閣的樂師們學的是譚國師所授的妙音八法,而羽音社的人相互間忌諱詢問師承,我掌握的這點兒本事大多來自於自己摸索感悟,據我所知,和那妙音八法頗有異曲同工之處。傳說這《希聲譜》中雖然蘊含巨大的威力,卻與大家所會的法門都不相同,我拉了大半輩子的胡琴,難免好奇,世間每傳出現一本,就會忍不住跑去瞧瞧。」

說到這裡,他爽快承認:「首陽先生得到《希聲譜》後不久我就聽說了,可惜等我追去,他人已經到了離水,住到了紀將軍府中。老頭子隻好一旁乾看著。誰想竟發生了這麼多事。」

「商其在附近?」

「哈哈,顧姑娘你反應到是不慢。幾天前,離此數十裡外一個戲班子在排驅鬼戲的時候,被一個穿白衣的小個子將所有人虐殺乾淨,雲鷺好不容易才找了這麼一個差不多的班子,他要是不來,正月裡我們就日日唱下去。若是敢來,老頭子便可以順便還白少爺那個人情了。」

第五十六章 夢迴洛邑

文笙想起了白天戲台上那個跪地求饒的鬼臉人。

商其會將其看作是大梁人對鬼公子的不敬嗎?

不管雲鷺還是戚琴都好像頗有把握的樣子,雲鷺還和文笙道:「白天你們那隊人裡麵不少都穿白帶著孝,我怕商其混在裡麵,特意湊近了瞧了瞧,隻是沒有留意到你。放心,鳳嵩川和玄音閣的人已經帶著首陽的棺材坐船走了,就算有兵馬衛的人留下來找你,咱們也不怕。」

文笙笑著道了謝。

那兩人自去安排佈置,文笙處理好腳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又將酸疼腫脹的兩%e8%85%bf好好揉捏了一番,方才換了衣裳倒頭睡下。

雖然這地方條件十分簡陋,躺在單薄硌人的被褥裡文笙覺著渾身就像散了架,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心裡卻難得覺著踏實。

外間不時響起說話聲、咳嗽聲和踢踏走路聲,漸漸的,文笙朦朧睡去,她睡了自離開離水以來最沉的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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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文笙被敲鑼打鼓聲驚醒,隻覺頭昏沉沉的,看外邊已經天光大亮,咬牙硬撐著爬起來出去洗漱,在院子裡和戚琴走了個迎麵。

戚琴微微點頭,沒有其它表示,看來昨夜一切正常,商其並沒有露麵。

戲班子白天還要去河邊唱大戲,何家村的大戶請他們正月裡連唱好幾天。

文笙就搬了個小板凳,戲班子走到哪裡,她跟到哪裡。

戲班子裡除了班主和戚琴,其他人年紀都不大,台上扮鬼的那個名叫江牛兒,隻有十九歲,去年秋天才成的親,如今媳婦有了身孕,他便趁著農閒出來在附近幾縣跑一跑,賺點外快補貼家用。

江牛兒是家裡長子,生得濃眉大眼,性子滑稽討喜,在台上賣力氣,台下待人也熱情,剛半天就和文笙處得熟了,直說要將自己十三歲的親妹子介紹給文笙當媳婦。

他這話一出口,便引得眾人一陣哄笑。

那翻跟鬥的少年湊過來嬉笑道:「牛兒哥,咱莊戶人家實實在在,就你那妹子粗手笨腳的,找我這樣的還差不多,顧公子一看就是讀書人,嬌貴著呢,你快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眾人又是一陣笑,江牛兒臉上一紅,沖那少年揚了揚拳頭:「死小子,討打!」

那少年扮了個鬼臉,撒%e8%85%bf跑了,邊跑邊叫:「大舅子,快來抓我啊!」

文笙坐著看他們嬉鬧,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那少年跑了一圈,瘋鬧得夠了,回來經過文笙跟前,打量了她兩眼,突道:「咦,顧公子你臉怎麼這麼紅?」

他以為文笙臉皮薄,被大家調侃得不好意思,問完這話之後吐了吐%e8%88%8c頭,調頭跑遠了。

文笙這會兒覺著身上一陣陣發冷,整個人像是浸在了冰窟窿裡,連骨頭縫都跟著隱隱作痛,頭暈目眩,%e8%83%b8腹間湧動著一股泛著噁心的躁意。

即使是前兩天步行趕路最煎熬的時候,她也沒覺著這麼難受。

文笙暗道一聲「糟糕」,她這身體底子還是太弱了,趕了幾天的路,剛一放鬆竟然就發作起來。

若隻是累著了還好,別是染上傷寒什麼的,眼下所處的環境缺醫少藥,一旦她病倒不起,誰知會發生什麼事?

文笙的異樣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江牛兒挨過來,口裡道:「顧兄弟,你臉色怎麼這樣差?」伸手要往她額頭上探。

戚琴抬手以琴弓將他隔開,仔細看了看文笙。

文笙此時也抬頭看向戚琴,麵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長長的睫毛翹著,雙眸如含秋水,戚琴還未如何,江牛兒在旁邊竟是看得晃了神,被戚琴一扒拉,猛然回過味來,連羞帶臊鬧了個大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