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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38 字 1個月前

了琴,整個過程連看都未看陳慕一眼。

沒了琴聲威脅,李曹立刻將耳朵裡塞的東西取出來,鐵青著臉幾步搶到陳慕跟前,伸手去探他鼻息。

「既然奸細已經伏誅,那我們就先回去了。」費文友又恢復了先前的彬彬有禮,沖李曹頷首示意,「陳慕方纔已然供認,是商其刺殺了我師父,搶走了他的碧簫和一本曲譜,陳慕害怕敗露,又央求商其幫他殺了那白麟遠滅口。商其殺人之後,已經拿著兩樣東西回東夷覆命去了。錄事放心,這件事到此為止,我等回去自會向國師稟報清楚。」

李曹隻得點頭,他心裡也很無奈,自從費文友拿出了他的琴,整個局麵便都控製在了對方的手裡。

費文友帶著幾個師弟走出去數丈遠,回身又道:「錄事特意趕來相送,深情厚意我等銘記於心,這次給將軍府添了這麼大的麻煩,實在是抱歉。」

李曹心裡明白,這話聽著客氣,實則拒人於千裡之外,這幫樂師大約覺著自己人中出了個奸細,叫他們這些當兵的看了熱鬧,麵上無光,所以不想再同自己深交。

不過無所謂,他肯承認欠將軍府一個人情就好。

這人情最好是趕緊用了,否則時間一長,難說對方還認不認賬。李曹目光轉了轉,突然掃見側後方站著的文笙,心中就是一動。

親眼目睹過費文友的本事,他更加堅定了要幫這位顧姑娘一把,以便結個善緣的想法。身邊其他的人不用說了,一個個粗手粗腳的,字都認不全,這位顧姑娘畫畫沒得說,不知道音律上有沒有天賦。她肯為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做到這種程度,來日有了造化也不會忘了將軍府。

唯一可惜的就是,她是個女子。

可人的際遇誰又能提前知道,說不定正因她是女子,可以成為第二個譚老夫人呢?

李曹隻是念頭一動間便打定了主意,不再追究陳慕死前到底吐露了些什麼,衝著費文友好脾氣地笑了笑,道:「費先生實在是客氣,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捉拿東夷奸細,保護樂師的安危本來就是我們份內的事。要說這次的事,受害的人除了首陽先生,還有一位白家少爺。」

他一伸手便將文笙拉到了身前,向費文友等人推薦道:「這位顧姑娘甚是多才多藝,尤其擅長書畫。白少爺這一死,她再呆在離水處境必定艱難。我本想留她在將軍府,可惜顧姑娘不肯答應,費先生您這麼說,在下到有一個不情之請,能不能看在紀將軍的麵子上,叫她隨你們到京裡去,幫她找個安身之所。」

費文友在他說話的時候將文笙由頭至腳打量了一番,淡淡地道:「錄事的意思,這位姑娘想進玄音閣學習音律?」

第四十七章 踏上前路

李曹雖然之前同文笙就去玄音閣學習的事有過一番商議,但事到臨頭,他也沒有什麼把握,隻能全力為文笙爭取。

「我聽說在譚老夫人的堅持下玄音閣是有女學的,顧姑娘若是有這方麵的天賦,能得以進玄音閣學習我等自是求之不得,若是不成,也不好給諸位添難為,總之還請費先生多多費心,在國師麵前美言幾句。」

費文友沒想到李曹這位將軍府錄事能為眼前的小姑娘做到如此程度,他又仔細端詳了一下文笙的外表,歎道:「我隻能答應你盡力而為,成與不成還要看她有沒有這份機緣。」

玄音閣是收女弟子,可那都是當朝權貴家的小姐們。其中就有譚老國師的嫡親孫女,還有幾位郡主以及大臣之女。

這些閨閣女子沒事湊在一起彈彈琴寫寫詩,既學了本事也是一種消遣,真正能掌握那妙音八法真髓的,創學至今也隻有譚家大小姐一人。

說起來玄音閣女院還從來沒有收過平頭百姓家裡出來的閨女。

李曹得他應承,立刻恭維道:「有了費先生這話,事情就算成了一半。」

文笙感激地望了李曹一眼,她自忖並沒有做什麼事,值得將軍府下這麼大的力氣相幫,這份人情隻好暫時記下,等日後有機會再償還。

她先衝著李曹深深一禮,衷心道:「錄事厚意,顧九銘記於心,感激不盡。」又轉向費文友,恭敬見禮:「給先生添麻煩了。」

費文友矜持地點了點頭,文笙見這模樣,不再多言退到了一旁。

管他瞧不瞧得起自己,隻要他能重視李曹的請托,真正辦事就行。君子一諾重逾千斤,費文友身為玄音閣出來的樂師,自恃身份,既然答應了,想來不會轉身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前路定下來,文笙不禁又回頭看了一看橫屍當場的陳慕。

方纔這一幕,給她帶來的震撼不但是轉瞬間的生與死,還有同前生潛移默化觀念上的衝突,直到現在,文笙還覺著腦袋裡亂哄哄的。

之前不管是聽到傳言首陽先生一首簫曲平亂,還是那「三更雨」戚琴以胡琴製敵,帶給她異樣的感觸都沒有這麼深。

這位費先生用的是什麼?是瑤琴,是古來千百樣樂器中的有德君子,文笙前世見慣祖父、父親以它修身養性,寄之以情懷。

用琴聲殺人?文笙敢肯定,像祖父顧衡那樣的琴道大家根本連一絲一毫這樣的念頭都不會有,他老人家必將之斥為歪門邪道。

可一張瑤琴在這費文友手下卻迸發了如此恐怖的力量,祖父當年若也會什麼妙音八法,隨隨便便撫琴一曲便直接震死了亂臣賊子田賁,哪用搭上顧家滿門姓命?

前人說「琴者,禁也。禁邪歸正,以和人心。」

可這大梁,若無譚老國師創辦玄音閣,傳下琴簫殺人法,樂師們又哪來這麼高的地位?

究竟哪一條路才是對的?

文笙從來沒有這麼迷茫過。

因為疑惑,她越發對去京裡進入玄音閣學習起了興趣,想去親自看一看,研究一下其中的奧妙,才能弄明白孰是孰非。

這個時候,沒有人在乎文笙心中所想。

費文友走了,卻有他同門師弟留下來,向齊鵬索要了陳慕的那支洞簫和他隨身攜帶的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至於他的屍體卻是無人過問,在幾個樂師看來,人已經死了,又是遺臭萬年的死法,犯不著把個奸細長途跋涉運回京裡去,索性丟給將軍府的人處置。

李曹自覺該做的事都做完了,是時候返回離水,打發辛小四去把他帶來的那支人馬招集齊了,又叫齊鵬取出酒來,趁著吃晚飯的時候萬分熱情地向費文友幾個樂師和兵馬衛的人請酒踐行,而後由齊鵬負責收拾殘局,夜裡保護大夥宿營,他則帶著那隻百人隊回去。

文笙滴酒不沾,也沒有人向她勸酒。

李曹走時,她特意去送。

按文笙的脾氣,此番李曹送她的人情太大,那個謝字已經輕薄到無法出口了,既然日後注定要牽扯不清,那無所謂雙方的淵源更深一些。所以她正式拜託李曹幫她照顧外公一家。

李曹喝了不少酒,爽朗大笑,道:「這還不簡單,你外公家姓李,本錄事也姓李,若是不嫌棄,日後當個親戚走動就是了。」

文笙求之不得。

她這才真正放下心來,來到這大梁數月,她背著一身人情債,終於要踏上未知的前路。

惆悵是有,更多的是滿腔豪情。

這一晚的月亮格外清亮,銀輝遍灑曠野,自遠處傳來時繼時續的簫聲。文笙深深呼吸,同李曹率領的馬隊揮手告別,這一刻,她感覺自己是真真切切活在了當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李曹走後的第二天,文笙隨著扶靈的隊伍前往大興。

開始的幾天平平淡淡,沒什麼好說。

費文友隻在第二天休息的時候,命她即興畫了一幅畫,他們師兄弟幾個私下傳閱了一番,在那之後雖然沒有怎麼關照她,可也沒有特意刁難。

數日之後眾人到達梧城,在這裡與大興兵馬衛派來接應的人馬會合,扶靈的隊伍一下子壯大起來。

之前將首陽先生的弟子們丟在離水,獨自離開的張真蘭張大人這次沒有親來,他的副手姓馬,官階遠較齊鵬高,接到人之後手一揮,就把將軍府這邊的人馬給打發回離水了。

文笙跟著費文友,又是少年打扮,大興府兵馬衛這邊到是沒有注意她。

休整之後再度動身,文笙發現費文友一路似乎若有所待。而且這種期待隨著時間的推遲越來越明顯,他們師兄弟幾個會不安地湊在一起低聲商議,彷彿將有大事發生。

等眾人到達下個縣城,文笙終於知道這幾個樂師在等什麼,明河縣縣令親自出城迎接,小心翼翼傳給了費文友等人一個消息:京裡派過來接應他們一行的高手鳳嵩川路遇敵人伏擊,一場激鬥,對方敗退,他也受了傷,眼下正在明河縣縣衙等著眾人。

第四十八章 找麻煩的鳳嵩川

鳳嵩川有四十多歲,是個豹頭環眼長相凶悍的彪形大漢,站起來比常人高出一頭,大約因為此來是要接迎扶靈的隊伍,身上穿著件皂黑色錦袍。

文笙在明河縣衙第一眼見到他,就覺著此人怕是性情驕橫,不好打交道。

鳳嵩川說是受了傷,但也隻是左肩以及肋下簡單包紮了幾道,看不出有多麼嚴重。呆在縣衙不出城,打發明河縣縣令去接人,恐怕還有自恃身份的意思。

果然費文友幾個樂師見了他都執晚輩禮,口稱「鳳大人」,說話的語氣非常恭謹客套。

鳳嵩川同他們是舊識了,一一打過招呼。

因為文笙這個生麵孔看上去年紀太輕,他沒有理會,先由費文友帶著去臨時停放棺材的靈棚給首陽先生上了香,這才向他們師兄弟問起案子查得如何。

費文友便將離水縣衙和將軍府查到的線索詳細向鳳嵩川說了說,重點講了他親自審問陳慕的情形。

「鳳大人,看來孤雲坊和蘇漠蘇師弟的死都要好好查一查,陳慕說的那姓黃的探子常常出入孤雲坊,應該有不少人認識。還有,我以妙音八法問過陳慕如何和那瘋犬商其聯絡?」

「他怎麼說?」鳳嵩川來了精神,瞪眼問道。

他被大老遠派過來,接人到是其次,主要就是為了對付這個神出鬼沒的東夷殺手。

「我師父一得到那本《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