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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36 字 1個月前

裡去。

文笙聽鏢局的夥計這麼說,適才那種不安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

她敢斷定,雲鷺不是一個人走的,要麼帶走了戚琴,要麼便是趕去和他會合。雲鷺和戚琴,以及做下兩起命案的瘋犬商其,這其中好像還有許多未解之謎。

可是現在所有的人,包括白士元在內都巴不得如此結案,不願再牽扯下去。

文笙拒絕了那夥計的挽留,出了鏢局。

她站在鏢局的大門口,抬頭仰望天空。

天很藍,零星飄著幾朵白雲,文笙不由地想,會不會有哪一片雲朵白麟遠曾經目不轉睛地觀察過,並試圖將它畫下來。

文笙慢慢攥緊了拳頭。

街角有兩個孩童拖著鼻涕坐在沙堆上,手拿木棍使勁劃著沙子,在玩一個名叫「天下太平」的遊戲。

文笙跟著他們清脆的童音在心裡默念:「天、下、太、平!」

她想:「誰說繼續追究下去已經沒有了意義?起碼真相對白麟遠,對這天下都很重要。天下太平,這是多麼美好的願望,為什麼那麼多人隻願去時時念叨一下,在心裡默默地想一想,卻不願意當真去為之努力呢?」

她不再遲疑,辨認了一下方向,轉身快步往將軍府而去。

第四十章 同謀

將軍府前頭正有一隊人馬也在告別。

黑色棺木放於車上,邊上十幾個扶靈的盡皆白衣素服,後麵幾百兵士也都腰繫著白帶,首陽先生的靈柩今日要離開離水,由他幾位弟子和兵馬衛的人護送,前往大興。等到達大興之後說不定還要會合了州府的人馬,再送去京裡。

將軍府也派了五百名兵士隨行,一路保護首陽先生的遺體以及他幾位弟子的安全。

按說人已經死了,東夷的刺客不會再同一具屍體過不去,可誰讓這刺客是大名鼎鼎的瘋狗商其呢?

將軍府錄事李曹一臉沉痛,同首陽先生的幾個弟子歉疚地道:「都是李某疏於防備,沒有保護好首陽先生,致他被賊人所害。等將軍回來,李某必定自領責罰,到時再去京裡向大國師和首陽先生的家人請罪。」

為首的弟子姓費名文友,聞言深施一禮:「哪裡,李錄事言重了。家師既然被東夷的刺客盯上,總是防不勝防。出事後還多虧了李錄事忙前忙後,調遣將軍府的兵士,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查清了真相。我等回去必向國師如實回稟。」

旁邊另一名弟子陳慕亦拱手道:「幸好將軍府的諸位應對及時,揭穿了東夷人的陰謀,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師父雖然去了,我等總算知道兇手是何人,日後也好為師報仇。」

這種時候,大家都有些黯然神傷,李曹又說了幾句場麵話,費文友幾個眼見時辰不早,通知後麵整隊出發。

自有部下為李曹牽過馬來,他要親自把人和棺材送出城去。

這時候,卻有一個親兵湊過來,在李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李曹一怔,扭頭望去,就見隔著牌樓大約有一箭之地開外,一個黑衣少年站在角落裡,靜靜望著他。

李曹認得,那是他先前在白典史府中見到的顧姑娘,一位繪畫高手,聽說是白少爺白麟遠的知己好友。

她急著找自己,是有什麼事?

兩人目光相遇,文笙神情有些緊張,卻隱蔽地揮了下手,做了個焦急而又肯定的動作。

看來是有急事。

李曹會意,低聲向親兵吩咐了幾句,轉身上了馬,護送扶靈的隊伍出城。

待他們一行人全都走乾淨了,那親兵才過去請文笙到將軍府錄事廳等著。

將軍府佔地甚廣,分為前後兩個院落,前頭是調遣兵馬處理公務的地方,又分為議事廳、演武場、宴客堂幾部分,後院才是內宅,紀南棠的母親禦封正二品誥命紀老夫人,領著一幫女眷在後院生活。

將軍府錄事雖然隻有六品,又是武官,但在外院儼然將軍府的大管家,內政外事都經他手,所以這李曹必定是帶兵在外的紀將軍特別信任之人,他這麼多年守衛將軍府,殫精竭慮,既為紀南棠在家鄉操練出一支親軍,又理順了和地方的關係,同州府縣衙的關係一直很友善。

文笙之前從傅長沙嘴裡聽說過這位李錄事的情況,她決定相信那位紀南棠看人的眼光,直接來見李曹。

如果不是出發時見到文笙,李曹原本計劃著怎麼也要長亭短亭多送幾程,聊表下心意,此時他直覺認為那姑娘找他還是因為兩起命案的事,不敢耽誤,一俟扶靈的隊伍出了城,便叮囑了帶隊的軍官幾句,又朗聲道:「李某身上還有要務,就不遠送了。諸位路上千萬小心,多多保重。」

費文友幾個忙道:「李錄事快請回,京裡國師聽說我師父遇刺,已經派了高手前來接應,估計著很快就能和我們遇上,錄事儘管放心,那商其不來便罷,若是敢來正好捉住他給我師父報仇。」

李曹聽著這話沒有再往下細問,譚老國師身邊聚集了很多能人異士,這些人得君王看重,平日裡甚是高人一等,至於這一次誰會過來他一個小小的武官不該打聽,也不想知道。

他卻不知此時費文友幾個也在暗自感慨:聽說案子告破確定了疑凶是因為一幅畫,為了取信於人,隻有寥寥幾人知道那畫出自文笙之手,費文友和一眾師兄弟都以為是另一個受害人白麟遠所畫。

像陳慕,之前還受托品評過這位白公子的畫。沒想到轉頭白麟遠的畫就派上了大用場,那畫的價值不在於畫得好不好,而在於真實。

真有這樣的人,能把匆匆一瞥永固在畫紙上。

這離水還真是藏龍臥虎,不愧是紀將軍的家鄉。

李曹匆匆回了將軍府,直奔錄事廳,進來之後瞧見文笙在座,揮了揮手,將親兵全都打發出去,開門見山道:「顧姑娘,你說有性命攸關的大事要同我說?」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繼續追查那兩起命案,每一刻時間都很寶貴,文笙也不賣關子:「李錄事,我懷疑首陽先生的死,兇手除了商其還有別人,那商其應當在將軍府內還有一個同謀。」

李曹追問道:「怎麼說?」

文笙發現李曹雖然問了這話,神情看上去卻並不十分驚訝,顯然他對此也早有懷疑。

「商其是東夷人,在離水若是沒有人幫他提供消息,他怎麼可能悄無聲息潛入將軍府,殺了人之後竟還全身而退?」

「你是懷疑我將軍府的守衛?」

「錄事,還有首陽先生的弟子和大興兵馬衛的人。可惜剛才叫他們出城了。」文笙睜大了眼睛,目光中透著焦慮。

「又沒走出去多遠,隻要在我離水境內,走了更方便抓起來。隻是沒有真正的線索,我不能僅僅因為懷疑就胡亂抓人。」李曹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問她道,「你是怎麼突然想起了這個?」

「我一直在想兇手為什麼要殺白麟遠。雲鷺認出商其純屬偶然,並且那商其精通易容改扮,離水城戒防根本困不住他,既然如此,對他而言被白麟遠畫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完全不需要特意去將白麟遠和林三穀都殺死,純屬多此一舉。除非白麟遠當時在歸雁樓上看到了另一個人,而商其的這個同謀他有可能認識。」

第四十一章 何以為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顧姑娘,你急著找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線索?」

李曹目光灼灼,對他而言,找出那個隱藏在身邊的奸細,比抓住殺手商其為死者報仇來得更加重要。

文笙沒有回應,而是反問他道:「錄事,上次你從我這裡拿去的那幅畫呢?還在嗎?」

當然,這麼重要的物證,李曹還等著回頭拿給紀將軍過目呢。

那幅畫自到了手他不知看過多少次,現在閉上眼睛畫捲上所有的細節都清晰浮現,怎麼沒看出來除了商其還有哪裡不妥呢?

李曹打發了親兵去取那畫,順便將筆墨紙硯給文笙拿來。

少頃,李曹畫捲到手,他將那幅畫打開,鋪到了桌案上,示意文笙一起來看。

畫還是那幅畫,自從確認了兇手,李曹每次看畫目光都不由自主落到商其身上。

他當時在想什麼?是不是已經和那個奸細接上了頭拿到了將軍府中的佈防?傅長沙說畫上的人鷹視狼顧,那奸細是藏在他的身後嗎?

街市上遠遠有兩個人,因為與商其背道而行,白麟遠畫下來的是他們的背影。

僅憑畫麵上那模糊的背影,不要說他,就是傅長沙當時不也沒能查出來這兩個人是誰,最後不得不放棄了嗎?

文笙道:「商其在這條街上呆得時間不長,當時趙善道的女兒在趙記衣鋪裡量衣裳,袁老闆的家眷坐馬車到蘭花苑看首飾,縣衙那邊查實時間是十月二十九日下午的未初時分,十月底首陽先生剛來離水,商其和那奸細應該也是初次聯繫。」

李曹打斷她:「等等,你因何斷定那奸細是跟隨著首陽先生來離水的?」

「錄事,我想因為那奸細是外地人,不方便離開將軍府獨自去很遠的地方,所以他二人才將碰麵的地點定在了將軍府的後街,這裡雖然人來人往,但有些障礙會阻隔旁人的視線,比如鋪子外邊探出來這個草棚,再比如這家糕點店,他們將一人高的點心架子搭在鋪子門口,貨架後麵若是站兩個人,大街上的人是看不到他們在做什麼的。」

畫上的商其,剛剛離開那點心架子不過十餘丈距離。

李曹明白了:「可歸雁樓上的白麟遠因為在高處,卻正可以居高臨下,看得清清楚楚。」

文笙點頭:「商其和那奸細都是外地人,所以他們忽略了這一點。否則的話不要說將軍府的將士們,就是離水的尋常百姓提起歸雁樓,大約也都會想到在樓上畫畫的白麟遠。」

李曹坐不住了,他起身便想將親兵叫進來。

文笙卻阻止了他:「錄事且慢,我還有幾句話說,十月二十九那天奸細和商其見麵,那時他們還不知道有白麟遠這麼個人,冬月十八,白麟遠遇害,這期間發生了什麼?按說在他們這些人眼中,白麟遠隻是個無名小卒,不管是那奸細還是商其都不會格外關注。」

文笙話說到此,李曹腦間靈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