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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52 字 1個月前

水所在的大興都不例外。

附近的老百姓不往別處逃,因為離水是紀將軍的家鄉,紛紛往這裡躲避戰亂來了。

白士元昨晚一宿未睡,正是和縣令諸洪、將軍府錄事李曹等人商量怎麼妥善處置這件事,估計著最多一兩天,便會有大量外鄉人湧入離水,到時候安撫民心成了頭等大事,眾人再是不甘,也隻得先把搜尋兇手的事放到一旁。

好似突然之間局勢就急轉而下,這天下,真要亂了。

白士元這才想起問文笙:「你來可是有什麼事?」沒有事的話,她不會這麼急匆匆跑來找自己,趁著大亂起前自己還在這位置上,能幫她的就順手幫一把。

文笙便將魯百泉的請托說了,道:「那位雲師父被關進牢裡已經好幾天了,還沒有審麼?若是沒有什麼問題,能不能先放他出來,交給魯總鏢頭嚴加看管,叫他保證隨傳隨到。畢竟麟遠出事,還是他第一個跑去通知我的。」

白士元不清楚雲鷺為什麼會被下入大牢,問傅長沙怎麼回事。

傅長沙神情有些凝重,回道:「誰說沒審?原本衝著老魯沒想為難他,隻想從他嘴裡問出那個拉胡琴老者的下落,誰想審了幾回,他一口咬定不知道。那老頭兒早不失蹤晚不失蹤,偏麟遠出事他不見了影,忒得可疑。有人看見之前他兩個一起,這個雲鷺還真不能就這麼隨便放了。」

白士元微微頷首,對文笙道:「聽說這雲鷺武藝高強,背景也頗為複雜,你不如別管這事,離他遠一點。」

文笙想了想,突道:「能不能叫我見他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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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縣衙大牢

縣衙大牢裡空氣汙濁,便溺的騷臭味充斥呼吸,長期生活在其中的人幾乎要產生一種錯覺,以為這種惡臭已經滲透到身體裡,日後永遠也去除不掉。

還有隨處可見的臭蟲、跳蚤。

若是一個生活講究的人被關到裡麵,那種噁心和恐懼差不多能將他逼瘋。

顧大現在就是這樣,他做了二十幾年衣裳鋪子的大掌櫃,早習慣每天乾乾淨淨招待貴客,誰知禍從天降,被關到這牢裡不說,和他作伴的不是他的夥計,也不是隔壁鋪子的掌櫃,而是一幫地痞。

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時時忍受著環境的折磨,還需忍氣吞聲服侍這幫祖宗,稍微露出丁點不滿或是動作慢些,迎接他的必是拳打腳踢,顧大覺著自己一定是得罪了什麼人。

得罪了誰呢?

自己算得是趙員外的左膀右臂,這次也是因為鋪子才受的牽連,他為什麼不活動一下把自己撈出去?最起碼換個好一點的牢房。

他操心完自己又擔心婆娘薑氏,女牢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幸好薑氏年紀大了,又有幾個婆子作伴,不然等日後出去光那些幸災樂禍的猜測都能臊死她。

等等,旁人的風言風語……

難道是趙榮那泥%e8%85%bf子?

他想起白典史家少爺出殯那天,不但在白家看到趙榮,那白典史還特意叫了他去說話,這混蛋不知向白典史說了些什麼!

顧大登時便打了個哆嗦,往角落裡縮了縮,娘的,大冬天的,這鬼地方可真冷啊,不是要在牢裡過年那麼晦氣吧?

他正胡思亂想,牢裡突然一靜,遠處有腳步聲傳來。

不同於牢頭獄卒,這種時走時停有規律的腳步聲一聽就是外邊進來人了。

遠近幾個牢房的犯人開始高高低低地哀求喊冤,被獄卒厲聲嗬斥,這才消停了些。

同牢房的幾個地痞擠在柵欄旁,顧大怕挨揍不敢過去,聽著他們幾個悄悄嘀咕:「誰?」「好像是傅長沙啊。」「還有旁人,看樣子像是來撈人的。奶奶的,太暗了,看不真切。」

來人腳步聲越來越近,直至顧大他們這一間的牢門外停下,顧大可憐巴巴瞪眼往外看,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希望:「難道是來接我出去的?」趕緊坐直了身子,抹了抹頭髮,把插在上麵的稻草取下來。

暗乎乎的大牢過道裡,傅長沙站在靠前的位置,燈籠的光照不到他的臉,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傅長沙的身後站了一個人,個子不高,穿了件深色長衣,五官模糊看不清長相。

顧大卻覺著那人似曾相識,隻不記得在哪裡見過。

他二人在牢門口站了一陣才繼續往裡邊去,雲鷺與其他人的情況不同,傅長沙幾個懷疑他知道些什麼,是以將他單獨關著。

文笙知道傅長沙方纔這是特意帶自己看看顧大的倒黴樣,答謝她之前為這兩起案子出過的力,可也隻是這樣了,在案子告破抓住真兇之前,誰也沒有閒心和精力幫她對付趙善道。

等到難民湧入,離水真的亂起來,不要說白士元、傅長沙這些人,就是縣令諸洪也是自身難保。

對這等心照不宣的事文笙什麼話也沒有說,隨著傅長沙來到了關押雲鷺之處。

傅長沙示意獄卒去提雲鷺,帶她進了一旁專門給犯人用刑的屋子。裡麵擺放了一長溜刑具,有的還沾著黑色血腥,哪怕是文笙也覺著頗有些觸目驚心。

傅長沙當中坐了,問跟進來的牢頭:「那雲鷺還是什麼都不肯說?」

牢頭點頭哈腰答道:「問過幾回了,每次說辭都一樣,可能是真不知道。」

文笙知道這牢頭收了魯百泉不少好處,傅長沙也是心知肚明,兩人默不作聲,停了一會兒,鐵鏈子響,雲鷺帶到。

屋子裡點了好幾盞燈,雲鷺由暗處陡然進到明亮的地方瞇了下眼,傅長沙揮了揮手,叫牢頭獄卒都出去,悠然道:「雲師父,坐吧,我今天特意帶了個朋友來看你。」

雲鷺這時候已經看清楚了屋裡的另一個人,他怔了一怔,歉疚地沖文笙笑了笑,兩%e8%85%bf分開,大馬金刀坐在矮處一個小木凳上:「顧公子,對不住,把你牽扯進來了。」

文笙細細打量他,見他行動如常,臉上有一道青紫的傷口,看著可憐但其實並不深,便知道他進來之後沒吃什麼苦頭。

她勸道:「雲師父,魯總鏢頭為了你的事四處奔走,我也向白典史求了情,傅捕頭現在就在這裡,隻要你說出那姓戚老者的下落,他立刻便放你出去,你放心,為了給白麟遠報仇,白典史和傅捕頭必要抓到真兇,絕不會胡亂入人於罪。隻要查清他是清白無辜的,誰也不會對他不利。」

雲鷺聞言難抑失望之色:「雲某豈是出賣朋友之人。」

傅長沙嗤笑道:「在你眼中,魯百泉不算朋友,顧……公子也不算朋友,隻有那個任你在牢裡受罪卻連麵都不肯露的人才算是朋友。我今日才知道,『青冥刀』雲鷺竟是個不辨是非之人。」

雲鷺眼中寒芒一閃,傅長沙一個縣城裡的捕頭,竟能打聽到自己當年在江湖上的字號,這著實叫他有些意外。

「既然你聽說過雲某,當知我從不撒謊騙人,戚老那麼大年紀,又不會武功,再說白少爺出事的時候,他正與我在一起,雲某敢用性命擔保他絕不是你們在找的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傅長沙來了精神:「哦?那他為什麼躲起來怕見官呢?莫不是身上有別的案子?他是哪的人,真名叫什麼?來我們離水做什麼?」

雲鷺閉口不答,回望著傅長沙,神情甚是堅決。

文笙見狀不禁頭疼,她也覺著那姓戚的老者不大可能是殺害白麟遠的兇手,他的琴聲流露著真性情,所以才能那麼打動人。不過那老者身上肯定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雲鷺是知情之人。

那天在陳家老店,雲鷺纏著老者,那麼緊張,完全是一頭熱的模樣,隻不知後來兩人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事?

第三十六章 傷心枕上三更雨

「那姓戚的老者並不是普通人對不對?他自己編了一段唱詞,是讚頌紀將軍的。那些句子我還記得。」

文笙果然將那長長的唱詞一字不錯念了一遍,道:「真是一片拳拳之心,雲師父,你若是將他藏在與世隔絕的地方,日後待他知道將軍有難,形勢危急,他不但沒能幫得上忙,反而拖了後%e8%85%bf,隻怕未必會感激你如此相護。」

雲鷺沉默不語。

傅長沙便將邸報上那兩則消息說了說,怕他還不明白其中厲害,道:「現在大梁腹背受敵,紀將軍的部下和飛雲江敗軍必定同時向朝中請求支援,這援兵給誰不給誰,最後國主還是要聽譚國師的。咱們這裡案子遲遲不破,國師會怎麼想,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雲鷺不說話,文笙卻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來,他心裡已經有些動搖了。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你這麼信任那位戚先生,他到底是什麼人?」

雲鷺咬了咬牙,粗聲道:「他就是一位很厲害的琴師。」

「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呢?」文笙接著問,她語調輕柔,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

傅長沙不禁瞥了文笙一眼。

雲鷺呼吸變得有些粗重,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認識他是七年之前……」

七年前,雲鷺還是逍遙江湖的「青冥刀」,靠著幫官府捉拿江洋大盜領取賞銀混日子,沒想到有一次得到的消息有誤,險些丟了性命。

那天他被一個獨腳怪盜堵在了一座破廟裡,周圍數百裡沒有人家,刀折刃斷,又受了很重的傷,自忖必死,誰知危急時刻他突然聽到由廟後傳來了胡琴聲。

不要說事隔七年,雲鷺覺著就算等到自己快要死的那一刻,他也忘不掉當時的情形。

胡琴聲幽咽,即使在那麼緊張的情況下,雲鷺仍然感覺像是聽到了秋夜裡落在芭蕉葉上的雨,一滴一滴,又像是離人灑在枕上的傷心淚。

對於雲鷺來說,他隻是覺著腦袋裡恍惚了一下,一瞬間忘記了身在何處,也忘記了迫在眉睫的危險,可這琴聲對那獨腳怪盜影響就太大了,那人突然間神情變得十分猙獰,咬牙切齒,手裡的鬼頭刀完全沒有章法,「呼」的一刀劈下來,砍翻了離雲鷺一丈開外的案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