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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23 字 1個月前

抬舉,趕緊把我侄女送回家。你又不姓顧,沒聽說還有把外甥女藏起來不放的。」

他們這短短幾句爭執已引得不少人回頭觀看,李榮不打算多說,抬%e8%85%bf欲走,趙善道卻在近處陰陽怪氣加了一句:「我聽說趙老闆最近買賣做得不怎麼順利啊。」

李榮這兩天是黃了筆買賣,官府查案子到處%e9%9b%9e飛狗跳的,他本沒把那事和姓趙的聯繫起來,聞此言頓時氣得漲紅了臉,惡狠狠地道:「大家心憂白少爺的不幸,全都沒心情開張,看來全離水現在隻有趙員外生意興隆,日子好過了?」

李榮這話聲音很大,趙善道被他哽住,下意識抬頭四望。

這時候卻有一個素服帶孝的老家人聞聲走過來,向著李榮施了個禮,恭恭敬敬道:「敢問您可是李榮李老闆?我家老爺想見見您,請隨小的來。」

白府的家人,白典史要見李榮!

不但趙善道和顧大麵麵相覷,連李榮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他想起文笙現在白家,惴惴不安地跟著那老僕去見白典史。

這種日子白士元哪有心情應酬,不過是看著那顧姑娘的麵子,單獨和李榮客氣了幾句,便打發他離開。李榮沒找著機會打聽文笙便被送出來,但既然白士元是這種態度,不亞於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白士元剛送走了李榮,跟著就有家人來報,縣尊諸洪和將軍府錄事李曹李大人一同到了。

這兩人是來找他有事,靈堂送上奠儀之後,由白士元陪著到了書房。

屏退了下人關上門,錄事李曹沉聲道:「首陽先生身死的消息到底還是洩露了出去,眼下大約不少人都聽到了傳聞,譚國師是肯定已經知道了。」

白士元吃了一驚,首陽先生身為譚國師的愛徒死在了將軍府,並且直到現在案子都還毫無進展,說起來不管是離水的地方官還是留守將軍府的將士都難辭其咎。

但事實上從首陽先生身死到白麟遠遇害,這之間足有七八天的時間他們兩家全力抓捕刺客,隻差把離水城翻過來,卻連丁點兒的線索都沒有查到。

白士元本以為還能再拖延些時候。

「最要命的是剛才我收到消息,將軍在海門島附近遇上了東夷的大隊人馬,戰勢受阻,情況很不樂觀。」說著李曹深深望了白士元一眼,「此戰若敗,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們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抓到刺殺首陽先生的真兇,給譚國師一個交待。」

第三十章 消失的畫

李曹是來給白士元施加壓力的,也不知他是不是覺察到這幾天縣衙辦案抓人的方向叫人疑慮,還特意強調了「真兇」二字。

他走後縣令諸洪留下來又和白士元說了一陣話,諸洪憂心忡忡:「李曹這是要頂不住了,陪著首陽先生來離水的兵馬衛張大人大約覺著這麼多天過去抓捕刺客無望,留了手下在這裡,他先一步離開,應該是往京裡去了,說不定還要在國師麵前告將軍府一狀,那幫當兵的又會把責任推給咱們。」

治下接連出現人命案,連縣裡典史的兒子被殺都抓不到兇手。如此一來自己的烏紗肯定是保不住了,能留得性命都屬不易。

想到此諸洪惡氣上湧:「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哪怕把離水攪得天翻地覆,十天之內也要給我抓到人。否則本縣獲罪之前必先處置了你和傅長沙。」

白麟遠出殯的整個過程白士元都黑著臉,眾鄉紳沒有人敢貿然上前搭話安慰。

首陽先生死在將軍府裡,那地方戒備森嚴,不是一般人進得去的,就算想找隻替罪羊都辦不到。

白士元無暇招呼客人,好不容易等著兒子入土為安,叫來傅長沙把情況和他說了一說,兩人一籌莫展,正欲商量下一步從哪裡入手,家裡小廝一溜小跑過來,行禮道:「老爺,跨院的貴客有事找您,說要是您忙完了,就到她那裡去一趟。」

白士元心中微動,昨天下午他去跨院,看到滿地的碎紙,上麵插著密密麻麻的針,那位顧姑娘還同他說今天麟遠出殯她就不到場了,這時候叫他,難道是有什麼發現?

想到此他和傅長沙對望了一眼,道:「走,一起去看看。」

兩人到了跨院,先由等在外邊的丫鬟通報了一聲,文笙敞開門請他倆進去。

傅長沙一連幾日未見文笙,進門倒抽了一口涼氣。

地上亮晃晃的,打眼望去插在紙上的鋼針細密如林,上千張碎片被這些針固定在白紙上,組成了十幾幅畫卷,這些畫卷大多是完整的,看上去嚴絲合縫,隻有兩三張稍有殘缺,但也看得出來紙上畫的是什麼。

這些畫有人物,有山水,張張都是白麟遠所畫。

文笙就站在這些畫卷中間,微微蹙著眉,與白士元和傅長沙打過了招呼,道:「我已將所有的碎片都回歸原位,大致就是這麼個情形,少的幾片應該是搜集的時候有所遺漏。」

白士元點頭歎道:「辛苦你了。」這幾天文笙為了拚這些畫如何殫精竭慮他都看在眼裡。

傅長沙搔了搔腦袋:「花了這麼多工夫,這又能看出什麼來?」

文笙自遍地畫卷中走出來,神色凝重:「你們有誰最近看過他的畫?」

傅長沙對畫畫一竅不通,聞言望向白士元,心說那是你兒子。白士元沉默著搖了搖頭,他上次認真看兒子的畫還是好幾個月之前。

文笙對他們的反應全不意外:「我第一次見到麟遠的時候是在歸雁樓,當時他拿了一些畫作給我看,我記得很清楚,那些畫現在這地上有幾張,在他臥房畫室裡又找到了一些,唯獨有一張當時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卻怎麼找都沒有找到,問了書僮他也不知道,那張畫不見了。」

傅長沙頓時來了精神,搶先追問:「是張什麼樣的畫?」

「是張街頭遠景,上麵畫了不少人。」因為畫的人多,當時文笙對那幅畫格外留意,還點評了幾句,所以印象很深。

白士元臉色微變:「是麟遠在歸雁樓的時候畫的?」兒子在認識顧姑娘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天天呆在歸雁樓的樓上,透過窗戶向外觀察,看到感興趣的就照著畫下來。

傅長沙也反應過來:「難道是他無意間看到了什麼畫了下來,乃至招惹了殺身之禍?」

話一出口,他目露驚駭向白士元望去,頓了一頓,帶起一陣風推門出了屋子,飛快地將房前房後查看了一遍,確定白家的下人都離得甚遠,不可能聽到他們三個說話,才回來小心關上了門。

莫怪傅長沙反應這麼大,這會兒不但是他,白士元也意識到了事情的關鍵,但覺身上陣陣發冷:照傅長沙剛才所言想下去,白麟遠到底看到了什麼?歸雁樓位於將軍府的後街,在三樓之上隻怕整條街道都可以盡收眼底,難道他竟是看到了刺殺首陽先生的兇手?

不但看到了,還陰差陽錯把兇手畫了下來?

白士元臉上血色褪盡,雖然已是盡力克製,手還是抖個不停:「這還隻是咱們的猜測,事實不一定就是如此。顧姑娘,茲事體大,你千萬要好好回憶回憶,不見的是不是隻有那一張畫。麟遠他……」

他再也說不下去,整個人彷彿失了支撐,背靠著牆壁兩手摀住了臉,一時老淚縱橫。^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用他叮囑,文笙這幾天早已將這兩回接觸白麟遠的細枝末節想了又想,她記憶本來就好,自忖不要說當時看過幾張畫,就是畫上的人物表情都浮現在腦海中,這會兒敢對白傅兩人言明,已是確定絕無差錯。

「確實是這樣,不會有錯。」

傅長沙相比之下要冷靜一些,案情有了進展,可惜不能以此來捉捕兇手。

他道:「畫應該是被兇手拿走了,連林三穀都被滅了口,咱們沒辦法知道麟遠當時看到了什麼,隻好把歸雁樓周圍的店舖和住家再好好查一查。」

話說到此,雖然他覺著沒什麼可能,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向文笙問道:「顧姑娘,你還能記得那幅畫上都有些什麼人?有什麼特別之處?」

文笙回望著他,雖然眼底都是血絲,但精神卻很健旺:「當然。不曉得你們是否知道,白麟遠畫畫從來是有一畫一,有二畫二,若當時街上有十個人在,他絕不會畫成了九個,就連穿戴長相也都大差不差。那幅畫我現在就可以憑記憶原樣畫給你們。」

第三十一章 按圖索驥

一剎那間,傅長沙還以為自己領會錯了文笙的意思。

當他把文笙方纔的話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確定沒有聽錯,心中頓生荒謬之感。

距離文笙上回看到那幅畫有多長時間了?按她所說,差不多得有半個多月。那不是一首詩一篇文章,聰明人可以憑借過目不忘的本事硬記下來,那樣的一幅畫白麟遠光畫需要多久?一筆筆地描繪,或深或淺,同樣是畫一個人,哪一筆差了毫釐,都會變得似是而非。按圖索驥,哪裡還能找得到真相?

這顧姑娘到底是想要試著做這麼一件非人力可為的事情來譁眾取寵?抑或是從一開始就在說大話撒謊?

一時他心中轉過無數念頭,好半天才掩飾了臉上的驚愕,道:「我親自帶人保護你。」

文笙好奇地打量了兩眼傅長沙,目光在他的大鬍子上掃過,這位傅捕頭可從來沒在她眼前顯露過身手,隻看塊頭兒,還沒有她的三哥李從武魁梧呢。

不過人不可貌相,文笙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傅長沙飛奔去調人,白士元欲言又止,看著到比文笙還要緊張。

文笙恍若未覺,低頭收拾地上的那些畫,白士元和傅長沙既然已經看過,這些她辛辛苦苦拚出來的畫便失去了價值,文笙把它們摞到一起,騰出地方來,筆墨紙硯依次在桌子上擺好,挽起袖子開始磨墨。

她手裡慢慢磨著墨,目光沉靜,一看就是在深思。白士元見狀更不敢打擾,之前將軍府錄事李曹和諸縣令接連給他施加壓力,找到殺害首陽先生的刺客已是迫在眉睫,哪怕文笙所說的話再匪夷所思也要全力一試,這世上總有超出他們想像的能人異士,也許蒼天保佑,這位顧姑娘就是有這種旁人無可企及的天賦。

傅長沙去的時候不短,回來時不但帶來了一隊衙役,還把將軍府錄事李曹領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