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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23 字 1個月前

,細細端詳,停了一陣將畫放下,道:「我看沒什麼問題。這整幅畫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傅長沙難掩失望。

文笙想了想,卻道:「傅捕頭,我想試著拚一拚這些碎片。」

傅長沙吃了一驚,看向那包碎得不成樣子的紙片:「這看著都碎成糨糊了,還能拚起來?」

文笙歎了口氣:「隻怕要很費一番工夫。勞您叫人把所有的碎片收集齊了,再給我找個安靜的地方。」

定案之前這些都是重要的證據,傅長沙不可能叫她把這包東西帶回去。

「另外我想再見見白典史,煩請您跟他說一聲。」

(抱歉,有事回來晚了。)

第二十八章 兩起命案

傅長沙給文笙找的「安靜的地方」是白府一個小跨院。

一間大屋隻留下了一桌一榻,除此之外其它的東西全都搬了出去,吃飯洗漱有丫鬟服侍,院門外有人守著不許打擾,好叫文笙能專心整理那些碎紙片。

文笙請傅長沙幫忙給舅舅李榮捎了個口信,說她有事要過些日子回去,叫家裡人尤其是李氏不要擔憂。

至於李家人聽到之後會怎麼想,她可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要把近千張大小不一的碎片分門別類拚出十幾張水墨畫來,這個活兒在傅長沙看來實非人力所及,都是一樣的畫紙,每一張碎片邊緣都很整齊,沒辦法據此拚對,隻看那方寸間的筆墨走向,隨便拿起兩張往往隻有毫釐的差別,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對文笙而言這也是一件頗耗心神的事。

即使她自覺很瞭解白麟遠的繪畫風格,剛開始的時候也是對著幾張差不多的碎片一坐就在大半天,覺著無處下手。

白典史很忙,兒子的喪事要辦,衙門裡還有一堆事要處理,當天他聽了傅長沙的回報,便想應文笙要求聽聽她要和自己說什麼,可直到文笙住下兩三天了他才抽出空來。

這日他在縣衙與縣令諸洪經過一番長談,焦頭爛額回到家中,兒子頭七沒過還未下葬,家裡一片愁雲慘淡,不時有哭聲響起,白士元心裡盤旋著諸洪方才說的那些話,隻覺身心俱疲,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突然想起跨院那位古怪的顧姑娘來。

把那些碎了的畫拚起來會有什麼用?

可不管怎麼說,她還堅持著要為麟遠做點兒什麼,沒有人一走茶就涼,這就比世上大多數人都要強。麟遠這孩子死心眼兒,認準了畫畫不管旁人怎麼勸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沒想到交朋友還有幾分眼力。

他強抑悲傷來到了跨院,叫丫鬟先進去通知一聲。

文笙迎到門口,請他進去。

桌上榻上都是黑的白的碎紙片,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文笙叫丫鬟去給白典史搬把椅子來,白士元一進來便注意到地上鋪著十幾張空白的畫紙,有幾張上麵密密麻麻用細針固定著許多碎片,多的有十幾片,拚得嚴絲合縫,畫上畫的什麼已經初見端倪。

「你……已經拚出來了這麼多?」白士元吃了一驚,連忙湊過去細看,畫是兒子所畫,沒什麼特別,難的是把它們一張張找出來……他扭頭打量文笙,這才留意到對方眼底泛紅,臉色也不大對勁兒,顯是為了拚這些畫一直沒怎麼休息。

白士元覺著自己還是怠慢了這位顧姑娘。

文笙沒有在意白士元怎麼想,她指了拚得最多的一幅畫,解釋道:「說來僥倖,這幅畫白少爺曾經拿給我看過。」

她頓了頓,想起幾天前要見白士元的目的:「白典史,我想知道令公子以前畫的那些畫是否都還在?若是沒有銷毀,能不能帶我去瞧一瞧?」

白士元道:「麟遠對他的畫看得很重,旁人都不許碰,近幾年畫的一直都留著,隻是前段時間我找了個有名的畫壇前輩幫他看了看,那人對他的畫評價很低,我回來勸他時說了幾句重話,他堵氣撕了一些,剩下的……應該都在。」

正好丫鬟進來,白士元命她去把先前跟白麟遠的書僮叫來。

文笙問白士元,這幾天白麟遠的案子縣衙那邊可有什麼進展?她知道捉拿兇手的懸賞早已經貼出去了,賞銀還不少。

白士元歎了口氣,他又想起諸洪的那番話,心中鬱鬱,忍不住說了實話:「好幾天了,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縣裡抽不出那麼多人手,傅捕頭他們不能一直盯著他的案子,麟遠被害很可能要變成一樁無頭案了。」

文笙大為意外:「怎麼可能?」

白士元是典史,名義上是「四老爺」,論實權卻僅在縣令之下,白麟遠這事於公於私底下人都該效死力才對。

白士元一臉愁緒:「對你說也無妨,先前首陽先生遇刺,說是受傷實則當場身亡。這件事因為影響太大被將軍府暫時隱瞞了下來,為這個不管將軍府還是離水縣衙都已經急了眼。將軍府的錄事天天盯著縣尊大人,傅捕頭他們頂著壓力幫我查了這麼多天,我一個小小典史怎能再強人所難?」

文笙怔住,是啊,就連當日祖父作為顧家的家主都有無力回天以身殉道的無奈之舉,何況白士元?

她想了想,抬起頭來,目光堅定:「您有沒有想過,這兩起命案內中大有聯繫,相比首陽先生遇刺的茫無頭緒,還是咱們這邊更好入手一些。」

白士元一愣,隨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你是說將麟遠的死與首陽先生遇刺聯繫起來,那幫當兵的不但不會阻礙我們調查,還會全力配合!可若兩者全無關係,耽誤了捉拿刺殺首陽先生的兇手……」

他這裡猶豫不決,文笙已淡淡地道:「我隻認得白麟遠,並不知道首陽先生是哪個。我也不覺得首陽先生的命就比麟遠高貴些。」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親切地稱呼白麟遠,還是當著他父親的麵。但白士元卻沒有在意這個,他已被文笙震得說不出話來。

他羞愧地想:「不錯,為什麼我的兒子就要給旁人讓路?我是麟遠的父親,我都不肯為他豁上去,還能指望著誰!」他不及反思自己這是幾十年權力場中浸%e6%b7%ab形成的習慣,當即拿定了主意:「我這就去找傅捕頭,一起向縣尊陳說。」

文笙點了點頭:「正該如此。」傅長沙同白家關係密切,那個人經驗老道,隻怕白士元一說,他不光會附和,還會幫著找到說詞。就像當時他在船上猜測的,白麟遠在金鉤河上看到了什麼被殺人滅口,那裡離將軍府的莊子不過幾裡路……

這時候白麟遠的書僮到了,白士元吩咐了幾句,叫他帶著文笙去看少爺畫的那些畫。

文笙走後半晌白士元才恍惚回神,突然意識到這半天的交談中,他竟然完全忽視了對方是女子這一事實。

第二十九章 出殯日

又過了幾天,白家出殯,全離水自覺有頭有臉的人都來送奠儀。

不來不行啊,尤其是那些有點小勢力買賣又見不得光的人家,都恨不得藉機送上一筆厚禮,好向白典史表示自己的清白,他們實在是和白少爺的死毫無瓜葛啊。◆思◆兔◆在◆線◆閱◆讀◆

這幾日離水城的氣氛愈發緊張,市井的地痞頭目不管依附的是誰,全都被抓了起來,每天排成一排按倒在縣衙門口打,縣太爺放出話來,抓不到殺害白少爺的兇手就日日打,打死拉倒。白少爺死前經過的街道、去過的店舖全都被封了起來,據說縣衙大牢裡已經人滿為患。

先前大家隻是知道白四老爺不好惹,可不知道他竟有這麼大的勢力。這回兒子出事,連將軍府的軍士們都聞風而動,滿城幫著抓人。

李榮也夾雜在送禮的人流當中。

他隻是個小小的魚販子,原本用不著來,今天來白家的人非富即貴,他雖然日子也算過得殷實,比根基還是低人一頭,混在裡麵顯得有些紮眼。

李榮暗暗叫苦,今天他必須來這一趟,外甥女還在人家手裡呢。是福是禍總要提前探探風聲,一家人才好做準備。

幾天之前文笙出了門一去不回,隻當天由縣衙的傅捕頭到家傳了個口信,說是她有點事情要辦,過些天才能回來。

李榮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和傅長沙雖然認識卻沒有深交,試著探了探對方的口風,還好傅長沙很客氣,說是他們請顧姑娘幫個忙,需要她暫在白典史家裡住上幾日,這件事知道的人都會保密,不會有損顧姑娘的名聲。

李榮強作歡顏將人送走,回頭一邊要絞盡腦汁地扯謊叫老父和妹妹安心,一邊又忍不住嘀咕:幫什麼忙?該不會衙門的人知道笙兒身上有古怪,請她以鬼神之力捉拿殺死白少爺的兇手吧?

他越想越覺無稽,在家裡呆不住,乾脆趁這機會到白家來看一看,想著怎麼也要見文笙一麵,看她想要做什麼!

李榮送上了奠儀,正要跟著前麵的人進靈堂給白少爺上柱香,突聽得身後有人招呼他:「咦,這不是李老闆嗎?」

李榮回頭一看,心裡這個膩味。

有些人你越是不想見到,他卻偏偏要湊到你麵前來礙眼。同他說話這人竟是穿了一身簇新衣裳的顧大。

和顧大同來的是個年過半百的胖子,腦袋上禿了一大片,油光珵亮,乍看像一顆大葫蘆上麵頂著幾根稀疏的須葉。

顧大湊在胖子身邊耳語了幾句,轉向李榮,趾高氣昂道:「還真是巧啊,李老闆還不認識吧,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東家趙善道趙員外。」

今天是白家少爺出殯的日子,趙善道身上已經比平時樸素了很多,可還是透著一股暴發戶的銅臭,又是這麼大歲數,帶著日薄西山的暮氣,李榮一見心裡便十分不舒服:「就這麼個糟老頭子,竟然敢打笙兒的主意!」

即使文笙近來舉止怪異,儼然被什麼東西附了身,也不能減少半點兒他對眼前這兩人的極度憎惡之感。

偏那趙善道還狀似親熱地衝他點了點頭:「我知道,顧掌櫃二弟的內兄嘛,那就是自己人了。趙某這兩日正想著去府上拜會,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

李榮氣不打一處來,冷冰冰回道:「自己人不敢當,趙員外這樣的人物,我等平頭百姓可高攀不起。」

顧大見李榮望過來的眼神不善,也不甘示弱,壓低了聲音喝道:「李榮!別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