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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99 字 1個月前

李從武急道:「沒,沒,爹您放心,我又不是傻的,他問得太突然了,我沒有反應過來,就應付他說我和那顧九雖然是兄弟相稱,但其實隻是比較投緣的朋友,叫他放心,這個消息我一準帶到。」

李榮微微籲了口氣,緊繃的心弦卻沒有就此鬆下來。不知那雲鷺什麼意思,他隻是鏢局一個鏢師,不想說還可以含糊過去,若是換成衙門的人來問,難道也能這麼隨意應付?

他心裡像被油煎了一樣,有心埋怨外甥女兩句,但自從前兩日他有了那個詭異的猜測,再麵對文笙的時候不由地就想自己對著的很可能是不知哪裡來的遊魂野鬼,能保持冷靜就不錯了,哪裡還敢像尋常大舅對外甥一樣想罵就罵?

文笙心裡想的卻是白麟遠到底怎麼死的?

他的父親是縣城的典史,下邊有衙役仵作,處理這件事必定竭盡全力。不過做為朋友她必須要親自去看一看,並且到得越早越好。等明天怕是有一些線索就會隨著時間消失不再。

她看看天色,這會兒離入更差不多還有一個時辰,要走一趟白家必須趕在宵禁之前,這會兒就該動身了。

第二十三章 初入白府

文笙穿著那件匆匆縫製出來的黑色綿袍,獨自一人出了李家的大門。

夜裡出門這件事隱瞞了李氏,若是給她發現不對,隻好麻煩李榮想辦法安撫。

說服舅舅比文笙預計的要容易得多,她隱隱猜到是怎麼回事。

李榮望向她的目光躲躲閃閃的,對她似乎隻有一個要求,不準李從武同行。其實就算他不開口,文笙這回也不打算找三哥陪著。

以前出入市井酒肆,那些場合都是李從武熟悉的,萬一遇上生事動粗的可以保護自己不吃虧,而今日是去白家弔唁,同時她還想看看能為白麟遠最後做點什麼,沒必要把李從武也拉進麻煩裡。

大街上透過薄薄的暮靄還能依稀判斷十餘丈之內是什麼東西,文笙絲毫不覺著膽怯,她左手抱著一個紙卷兒,那是她和白麟遠在陳家老店合作的那幅畫,隨身荷包裡還帶著他的名章。如果白麟遠真是為人所害死於非命,她必定要把那個兇手找出來繩之於法。

白麟遠是她在這個世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雖然他在畫畫上麵還籍籍無名,文笙卻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祖父、父親、十三叔以及前世許多人的影子,一樣的執著而心無旁騖。

隻是白麟遠身邊缺少同路人,才使得他那麼孤獨,不被旁人理解。

文笙越走越快,白麟遠的死訊叫她覺著憤怒,這樣純粹的一個人,究竟礙了誰的眼?

「站住,幹什麼的?」文笙出了巷子沒走出多遠便被街上戒防的兵士攔下。

藉著火把,文笙認出對方是將軍府的兵,不禁稍稍遺憾。

不是官府差役,不方便提前探問白家的情況,文笙隻得沖帶隊的遙遙一抱拳,沉聲道:「在下欲去白典史家,還望諸位軍爺行個方便!」

不怪她被攔下來詢問,這時候大街上空蕩蕩的已經不見別的行人,像她這身裝束,獨自走在街上身邊連個僕從都沒有,實在是怎麼看怎麼古怪。

不過隨著她這話一出口,對麵那隊兵士的態度馬上便和緩下來,為首那軍官臉露同情之色,將文笙由頭打量到腳,目露詫異,顯是沒想到來人年紀這麼小,隨便叫了個手下過來:「你去,陪著他走一趟。」

文笙鬆了口氣,趕緊向那軍官道謝,軍官擺了擺手,好意叮囑道:「快去快回,不要觸犯了宵禁。」

文笙心中有事,一路上對那當兵的搭訕隻是隨口應付,等經過幾重關卡到了白家所在的清平巷,才向他道了謝。

一路過來步行再快也走了足有半個時辰,所以那當兵的受了文笙的禮,嘟囔了一句:「你快去吧,都這個點兒了,我看你是來不及回了。」

他站在原處不走,目送著文笙,到像是心有疑慮,想看看文笙是不是真的進了白家弔唁。

這時文笙已經顧不上別的,她看到白府門口掛出了白色燈籠,門楣上紮著白色紙花,夜風吹過,門前幾層台階忽明忽暗,看上去有些陰森。

文笙稍一沉%e5%90%9f,邁步上前,抓住門環使勁兒扣了幾扣,隔了一會兒,裡麵傳來抽[dòng]門栓的動靜。

大門打開,裡麵一個麵生的漢子探出頭來,打量文笙,沉聲道:「找誰?」

這漢子四十上下年紀,兩眼通紅,盯著文笙麵露戒備,文笙見他一身僕從打扮,身上帶著孝,連忙道:「白老爺可在家?」

對方皺了皺眉,指了門口的白燈籠給她看:「沒看到嗎,家裡出了事,他老人家心情很差,不管是誰一概不見,有什麼事等過了這陣子再說。」說話間退步便要關門。

文笙連忙伸手攔住,取出白麟遠的那枚名章遞過去:「煩請把這個交給白老爺,我先在門口等一會兒,他會見我的。」

那僕從接過去,露出疑惑之色,文笙見他不認得這名章,隻得補充道:「這是你家少爺的私印。」

那僕從聞言神色大變,往文笙身後望了望,竟直接將她讓進門去,關上大門,道:「你就在這裡等,我去跟老爺說說。你怎麼稱呼?」

文笙道:「我姓顧。」

那人轉身奔正屋而去,文笙忽起一念,問道:「貴府那位老管家林伯呢?」

那人不應,擺了下手,一溜小跑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裡。

白府很大,文笙藉著一長溜兒掛在迴廊裡的白紙燈籠打量前院,隻見周圍是池塘假山,遠處透著光亮,隱約有哭泣聲響起,應該是自主屋前麵的靈棚裡隨風傳過來的。

文笙悵然歎了口氣,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真正能記住一個人,為他痛不欲生的,隻有家人。

她又想到自己,今夜不歸,李氏那裡定然瞞不住了,看舅舅李榮的反應,她這個借屍還魂的人和李家的緣份大概也快要走到盡頭了。

名章送進去,主屋那邊很快有了動靜,燈光搖晃,腳步聲雜亂,竟似有好幾個人一起迎了過來。

文笙心中湧起不妙的感覺,她剛才問起林伯,那僕從沒有回答,若林伯好好跟在白典史身旁,見了名章自然會解釋來的隻是白麟遠近來結交的一個畫友,可白家如此興師動眾,這怕是拿她當知情/人看了。

林伯也同時遭了意外?

她不及多想,來人已經迎到了眼前,當中一位大約有五十上下年紀,身體有些發福,頭髮半白,被幾個下人簇擁著疾步而來,腳下有些踉蹌,文笙一看這人五官眉眼,便意識到他正是白麟遠的父親,本縣典史白士元。

文笙連忙深施一禮,一躬到地:「見過白典史!」

白士元離她五六丈遠止步,下人高舉燈籠照亮文笙,白士元雙目炯炯盯著她,神情痛楚,嘴%e5%94%87微微顫唞:「我兒的名章,為何會落到你的手裡?」

文笙聲音輕柔:「此事說來話長,顧某是白少爺的好友,貴府一位名叫林伯的老僕可以為我證實。適才聽到消息,不知真假,特意趕在宵禁前過來瞧瞧……」

(明天開始,更新時間改到晚上)

第二十四章 白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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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刮過庭院。帶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不知遠處靈棚裡是誰在哭。

這種氣氛之下,麵前老人的沉默更顯悲傷。

白士元身邊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漢子打破了沉寂:「既然是麟遠的朋友,叫他去給麟遠上炷香吧!」

文笙先前沒有注意到這個人,看他的穿戴以及同白士元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僕從之流。

果然白士元聽了他的話,向旁側讓了讓,帶著難言的酸澀道:「難得有人記著麟遠,還來送他一程,有心了。」

旁邊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上前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顧公子請跟小的來。」

文笙便跟著他先去靈棚裡上香,白士元就這麼一個兒子,靈棚裡卻有男有女,幾個男孩子在文笙上完香後跪拜答謝,應當是白麟遠叔伯家的晚輩。

文笙見白士元的夫人偌大年紀哭得兩眼紅腫,幾欲昏死過去,心中憫然,上前柔聲安慰了幾句。

她這個時候突然趕來,自稱是白麟遠的朋友,自進了靈棚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白士元和那絡腮鬍子站在門口,絡腮鬍子一直不停地盯著她看,見文笙忙完閒下來,附到白士元耳邊低語了幾句,白士元微微頷首,沖文笙道:「你來,老夫有幾句話想問一問你。」

文笙知道白士元肯定是要盤問她名章的事,正好她也想瞭解一下白麟遠的死因,當下點了點頭,又向白夫人深施一禮,退後跟隨白士元和那絡腮鬍子來到正屋。

這間屋子是白家平時待客的地方,有桌有椅,桌上燃著粗粗的蠟燭。

白士元頹然在正中主位坐下,沒有請文笙落座,而是先望了那絡腮鬍子一眼,方同文笙道:「麟遠遇上歹人的時候,林三穀就在邊上伺候,他無兒無女,現在屍體正停在我白家側院,等著和麟遠同一天下葬。姑娘何時認識的小兒?他的名章又怎麼會在你手裡?還望你能如實和我們說一說。」

說完了,他頓了一頓,介紹那絡腮鬍子:「這是本縣的傅捕頭。」

文笙並不以被白士元識破她是女子為異,她這身裝束能騙過尋常人,甚至一些老江湖不經意也能叫她矇混過去,卻不可能瞞得過一位捕頭的利眼,這位傅捕頭長年巡捕緝盜,適才靈棚裡燈火通明,怕是稍一打量,就看出問題來。

她穿著男裝,隻是為了行走方便。

進了白家才被識破,白麟遠的父親也沒有臉色一變把她趕出去,這就夠了。至於這些人心裡怎麼想,文笙並不在意,她完全被別的吸引了心神。

現在連林伯也死了……

她想看一看白麟遠和林伯的屍體,還想要知道他們在哪裡出了事,是因為什麼遇害?

文笙很快打定了主意:要取得白家的信任。她將隨身帶著的那卷畫恭恭敬敬兩手遞給白士元,道:「白典史請看!」

白士元接過來,發現是幅畫,詫異地望了她一眼,兩手按著將那卷紙在桌案上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