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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心漁 4208 字 1個月前

間不知經了多少人的手,早失了畫中神韻,照著臨摹自然也練不出什麼名堂。

文笙不知道其中奧妙,但她由白麟遠的畫已經判斷出他的短處在哪裡,指點他:「你的基礎很紮實,不過畫畫從來都不求形似求生韻,我若是你,便先不去歸雁樓畫人物,多到外邊走走,能研究別人的畫最好,先畫一百張完全不同的雲,等畫完了,再畫一百張不同風格的水。我想等你畫完,應該會有一個很大的進步。」

林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連鬍子都翹起來,沒想到少爺一心求教,這姓顧的竟然給他出了這麼一個主意。

不想教就不教唄,誰都知道這世間唯有雲和水千變萬化,最難描繪在紙上,他竟然一開口便是一百張,少爺這要畫到什麼時候?

不但他這麼想,就連旁邊的雲鷺和李從武聽到這番話都麵露古怪之色。

隻有白麟遠不覺著文笙在推脫敷衍他,感激地點了點頭:「好,我聽你的。」十幾年他都畫下來了,文笙這要求對他而言真不算有多難。

白麟遠不捨得桌子上那幅二人合作的畫,指了道:「這個我拿回去收著好不好?」

「這幅畫還是暫時由我保管吧,等你畫完了雲和水,我再把它給你。」文笙要給他留個想頭。

白麟遠頗有些捨不得,不過上次的賞菊秋景是他拿了,這回的畫留給對方也是理所當然,他吩咐林伯去外邊看看盤查得怎麼樣了,準備回家去。

白麟遠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戀戀不捨地道:「這樣吧,我按你說的做,往後每月逢三和九,我都在這裡等你,咱們一起聽曲,你再幫我指點一下畫,你若有事找我,也可以直接到我家裡去。」

說話間他將自己的那枚名章拿出來,遞給文笙:「你拿著這個,我若不在家,也好叫我爹相信咱們是朋友。」

李從武「呃」的一聲,想要出聲阻止,文笙那裡已經大大方方說了句:「卻之不恭,多謝了。」將那枚印章收了下來。

李從武隻得將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林伯回來,叫刺客鬧的,他覺著少爺坐馬車路上都不怎麼安全,還帶回了兩個衙役。

白麟遠表示要送一送文笙和李從武,抱著畫下樓,登上了馬車,等著文笙帶路。

文笙正愁自己這身裝束怕是經不起人攔下盤問,有典史家少爺陪同,一路順順當當到了城西。

過了路口,白麟遠還要送,李從武堅決不肯,開玩笑,再往前幾乎要望見李家大門了,給街坊鄰居看到,圍繞表妹的風言風語隻怕要再加上幾條,就算表妹不在乎,他可是怕李榮罵他。

白麟遠沒有勉強,客客氣氣與文笙告辭。

直到他馬車走遠,李從武才長籲了口氣,跑到文笙耳邊低聲喝道:「好哇,表妹,你竟敢亂收男人的東西!」其實不是隨便收下一件東西那麼簡單,他雖然沒讀過幾天書,也知道名章的重要。

文笙側頭,瞥他一眼,仿如沒看見他那氣急敗壞的樣子,漫不經心地以小指掏了掏那隻耳朵:「嘖,事情叫你一說就變得複雜起來了。我們還一起畫了畫,怎麼辦?」她揶揄地笑起來,輕輕搖了搖頭,「畫在我這裡,要不要燒了它?」

「哎!」李從武見表妹不為所動,匆匆跑到她另一側,「我看那姓白的少爺對你真是不錯,不如就照姑姑說的,你嫁給他得了,我看他也樂意得很,等你們成了親,天天一塊畫畫。」

文笙哈哈而笑:「我和他亦師亦友,三哥你省省,快別操那心了。」

李從武虎著臉,拉了她快步往家走,他想不通好好的姑娘家怎麼就變得這麼古怪!

第二十章 首提離家

首陽先生遇刺這件事的後續影響要比文笙預想的大得多,距那天在陳家老店聽到動靜一晃已經過去了七八天,整個離水城非但未解戒防,盤查得反而更厲害了。

街頭巷尾充斥著各種小道消息,家裡的男人們怕惹禍上身,應酬消遣全都取消,匆匆出去又匆匆回來,帶回來種種匪夷所思的傳言。

上次到陳家老店的那天是冬月初十,白麟遠和文笙約定逢三、九相聚,十三那天文笙看這情況肯定沒有辦法出門,隻好等到冬月十九那天再說。

文笙將舅舅表哥們帶回來消息稍加分析,私下猜測照官府這重視的程度,首陽先生必定傷得極重。

這裡麵有些隱情,依她現在的生活環境根本無法接觸到,多想無益。

文笙有她自己的煩心事。

李氏被顧大兩口子上門來那天閨女表現出來的潑辣刺激到了,她不敢在老娘和大哥眼前吱聲,私下裡卻一天幾回地拉著文笙談心掉眼淚,使得文笙根本無暇它顧。

「笙兒,你這孩子的脾氣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你還沒出嫁,遇到事情就應該叫大人出麵,學學你表姐,就是你舅媽那麼能幹,家裡家外也都是聽你舅舅的,從來不大聲說話。可別跟你外婆學,女人啊,得到了她那歲數,兒孫滿堂才有那樣的底氣。」李氏苦口婆心。

文笙一早便放棄了說服她,隻耐著性子哄她高興:「好了,我知道了,這便去和表姐學繡花去。」

前身的女紅非常不錯,她卻不曾下過苦功,仗著畫畫功底勉強矇混了事。

李氏一聽更是來勁兒,不肯放文笙走,口裡絮絮叨叨:「你是該拿起針線做點正事了,娘先前幫你準備的被褥床幔都丟在了家裡,等回頭和你舅舅商量一下。娘可沒想到這麼快,你的親事要是定下來,嫁妝要置辦,那麼多東西要繡,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提起女兒那叫人擔憂的終身大事,李氏難得露出對丈夫的怨懟之情:「你那狠心的爹爹丟下咱們娘倆,他就一點也不為你想想,這世道沒爹的孩子要受多少欺負。」

文笙默然,按她的想法顧二沒什麼前兆突然失蹤,十餘年沒有音訊,還活在世上的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

李氏掏出帕子來擦了擦眼睛,叮囑女兒:「我已經叫你大舅幫著定了管家那孩子,你大舅說那孩子儀表堂堂,脾氣也好,是個不錯的選擇。等過幾天外邊安穩些,他便請你管伯父帶著兒子到家來談生意,到時候你可以悄悄看一看。」

她對上文笙愕然的神情,頓了頓,想起女兒上次回絕她的話,忍不住又落下淚來:「好孩子,別聽你大姑的,咱們小門小戶的,你爹又不在,哪能配得上白四老爺的兒子,就是僥倖高攀上了,往後那日子也不好過。娘隻盼著把你嫁個好人家,一輩子和和美美的,就算是耽誤了青桂的姻緣,大不了咱們以後多補償她。娘這輩子苦啊,你不要像娘這樣……」

文笙聽到這話,心中不由一軟,李氏遇事腦袋雖然有些拎不清,對閨女卻也是真好。

不過管家這件事還真不能依她所願,不但是因為大舅在她之前有意將青桂嫁到管家,更重要的,她根本就過不了尋常女子那種相夫教子的生活。

不要說一個見都未見過的男人,就是有著共同愛好能勉強聊上幾句的白麟遠,她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想法。

這世間她是一個不速之客,還沒想好往後的路怎麼走,為什麼要為一個男子縛住手腳?

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但這些道理顯然同李氏講不清楚,文笙隻得好言將她安撫住,親自去和大舅李榮談。

在文笙看來,大舅李榮既有一家之主的擔當,又不失精明商人的決斷,和李氏簡直不像是一個爹媽生的。

而李榮經過了前日之事,也對這外甥女有些另眼相看。

當年顧家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安排大兒子去商舖裡做學徒,小兒子唸書識字,他的父親李在田覺著讀書人高人一等,沒怎麼猶豫便把小閨女嫁了過去,等後悔已經遲了。

李榮卻萬分看不慣那些讀書人整天%e5%90%9f風弄月,餓著肚子還要窮講究的臭毛病。

他寧可外甥女學潑婦罵街,也不願她像那些節婦烈女一樣含恨尋死,更何況那日文笙言辭犀利,既嚇住了顧大兩口子,又不丟臉麵,實在是超出他預想。

文笙給大舅見了禮,坐下之後開門見山:「舅舅,您千萬不要聽我娘的,我不想這麼早就定下親事。」

李榮剛想說「十五也不算早了」,文笙那裡又一派嚴肅地道:「不瞞舅舅,我想過段時間等我娘情緒穩定些,安排好家裡的事便離開離水,到處走一走,看一看,長長見識,才不枉到這世間來一遭。」

李榮吃驚非小,看文笙不像說笑,斥道:「胡鬧,外邊正打仗,到處兵荒馬亂的,再說你一個女孩子,離了親人吃什麼穿什麼?誰來照顧你?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文笙早料到他有此一說,微笑道:「舅舅放心,我既然有此打算,定然會作周全的準備。這些日子我也穿著男裝出去過好多回,並沒有人能看出破綻來。而且我出去了是以遊學為名,不會混跡在販夫走卒當中。」

李家這些長輩裡麵,李榮是最開通的,文笙知道他不會輕易鬆口,不過她還是願意試一試。

既然她替代了那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認下了她的家人,日後離開便不能偷偷摸摸地不告而別。

李榮瞪眼望著這性情大變的外甥女,半晌沒有反應過來,難道尋一回死真會把人刺激得走向另一個極端,以前小丫頭同自己說話都在嗓子眼裡哼哼,這麼想著,他隻覺頭疼得厲害,撫額道:「從今兒起你不要出門了,要離開離水等你順順當當嫁了人,和夫婿一起,也有個照應。笙兒,你想想你娘吧,你爹撇下她十幾年,你再走了,她不但要念著老的,還要掛心小的,你就不怕她哭瞎眼睛?」

第二十一章 失約的少年

文笙其實並不喜歡也不習慣李氏對她那種黏糊糊的依賴,不過李榮這樣說,她還是微微變了臉色,頓了頓才商量道:「那您也不要給我安排什麼婚事,他們要挾我的那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我若是能把這件事處置妥當,舅舅,您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我的想法?」

不管怎麼說,一個姑娘家獨自在外闖蕩確實有些驚世駭俗,文笙隻有先叫李家的人相信她有這樣的能力,慢慢再說其它。

還要想辦法,給李氏留下一筆養老的銀子。

不過錢從哪裡來呢?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