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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是她不在乎生辰,而如今卻是他不以為意,她是不是也應該一如既往繼續淡然下去呢?

回想起來,年氏兩次生子都似乎剛巧趕上了她的生辰,想一想,也許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註定她勢必要承受這份隻能見人膝下纏子、而自己不能為人母的苦楚。回想雍正五十四年,那拉氏剛過完生辰沒幾天,年氏就誕下一名小格格。當晚,那拉氏把胤禛送她的壽禮,那串據說無比稀奇的、顆顆如鳥蛋一般大的珍珠項鍊從中一粒粒地剪開,與弘曆當成無聊的玩意一樣地隨手在桌上彈來彈去。

她讓弘曆陪她解悶,可到最後,卻是她陪著弘曆在笑,她的笑慘慘淡淡的,不見一絲愉悅,任憑珠子在眼前滾來滾去,空虛的沒有意義,但是她需要借助別的事情,讓她忘卻心裡不該有的嫉妒和不堪。胤禛來到她麵前的時候,她還有些神遊的狀態,她不想把自己的脆弱這麼快地曝露在他的麵前,她下意識地看向弘曆,可是胤禛卻不容許她片刻的逃脫,兩人相處之間,他一向霸道,那日也是一樣,他切斷了她無力的求助,蠻橫地讓她隻能看到他的身影。

胤禛隨手撿起桌上的一顆明珠,在指尖略為一轉,“你這是做什麼?”他的聲音沙啞低沉,眼裡盡是痛色,他的樣子似乎真的很受傷。那拉氏輕聲一笑,抬起臉來,滿臉的喜色,眼裡卻冰冷無光,“妾身恭喜王爺喜獲掌上明珠。”她手掌一翻,赫然一顆明珠,孤零零地立於她的掌間,光芒獨耀卻顯的相當之刺眼。“你非要如此嗎?一次次地傷我,你很過癮?”胤禛隱忍生恨,抑著怒意深深地望進她的寒眸,目光銳利又有些蠻橫,好像不揭下她那蓄意偽裝的堅強就不會善罷甘休似的。

那拉氏不甘示弱地起身迎上他的目光,兩人像是鬥氣冤家一樣,誰也不肯主動退讓。“我是很過癮。”那拉氏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句時,見胤禛眼裡多了點痛意,心裡暢快極了,她像是瘋了一樣,在胤禛拆穿她的虛偽和堅強之前,她要盡情肆意地宣洩,“但是,也不及你雍親王傷我萬分之一的功力。弘暉是我的全部,你眼都不眨一下毀了他!將來某一天,你不要讓我發現你的弱點,不然隻要我還在這個位置,就一定不會讓他(她)好過!”

胤禛一拳砸在案上,桌麵上的珍珠被震的彈跳著紛紛滾落到了地上,呼啦嘩啦地真有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壯觀場麵。那拉氏下意識地被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嚇了一跳,卻死死咬住%e5%94%87不服輸,她睜大眼瞪著他,似乎渾身都帶著刺。胤禛大力地連順了兩三口氣,努力地撫平心中激昂的怒氣,痛聲反問她道,“你覺得我的弱點是什麼?”胤禛的氣勢震的那拉氏向後一倒,又重新坐到了榻上,但他卻仍不鬆懈,步步緊逼,傾身而上,壓倒她的同時,怨恨地再反問道,“你以為我的弱點是什麼?!”

在他的強勢之下,那拉氏顯得越發的弱勢,她使勁地要推開他,他的身軀卻如大山一樣紋風不動,由上而下壓的她難以喘熄,更別提他那咄咄逼人的問題。那晚,他徹底地瘋了,屋裡狼藉一片,盡是他相纏她掙紮的殘局,翌日醒來,她遍體鱗傷,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渾身酸痛的要命,連胤禛幫她上藥她都無力再動彈掙紮,她趴在枕上無聲而泣,胤禛儘量輕柔著撫開她淤青的部位,她稍一因痛呻呤,他就皺緊眉頭,隻敢略為地先抹上點散瘀的藥膏,不敢動她。聽著她隱約的啜泣聲,胤禛臉上盡是悔色,絲毫不見昨夜裡抵死纏綿的野蠻勁。

那天清晨,胤禛沒進宮,一大早便派了人去宮裡告假,整日陪著那拉氏躺在屋裡,哪也沒去,年氏那借小格格為名請了次,他眼都沒眨一下地讓人打發著走了。胤禛極盡的溫柔地對待那拉氏,連沐浴更衣都不假別人之手,親歷親為,似乎是想竭力地彌補什麼。但那拉氏也氣了他整整一天,一直橫眉冷對的,沒給過他幾分好臉色。胤禛卻也都認了,關起房門任勞任怨地,討好地主動求她差遣。連她喝口水,他都要先自己嘗試下溫度再送到她%e5%94%87邊。那拉氏賭氣不吃飯,他就想了幾個她平日裡愛吃的菜色,命人端進來,她不動筷子,他也不吃,捧著碗粥挨在一旁陪著受餓。到最後,那拉氏斜瞥了他一眼,他試探性地再喂口粥,見她沒再拒絕,胤禛的臉上才又蕩起了笑容。

到了晚上,那拉氏稍有緩和的臉色又再現緊張的樣子,可胤禛幫她撚好被子見她閉上了眼後,竟然主動離開了,那拉氏以為他去了別處,心裡還沒罵上幾句,他又帶著人進了屋,她睜眼一瞧,蘇培盛和翠娘抱著把從別處拿來的被褥,似乎就要往外間的床榻上鋪。蘇培盛還有些顧慮道,“爺,這軟榻小,怕您睡的不踏實,不如奴才讓人再抬張床來....”胤禛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身子一歪,似乎是要往裡間望來,她趕忙心虛地閉上眼,蜷在被窩裡,耳邊輕微地傳來些聲音,門闔上了,屋裡又靜悄悄的一片。

外間那傳來衣服悉悉索索的聲音,軟榻上輕輕地有些動靜後,又陷入了寂靜之中。那拉氏縮在被窩裡,兩眼琢磨著就往外張望,可看來看去的卻也隻能看到他的靴子。那拉氏情不自禁地就掛念起軟榻正對麵的窗戶,下午她靠在軟榻上曬太陽時,窗戶就一直開著,現在也不知道關了沒?她翻來覆去地,一直被這個問題困擾著,想的她都難以入眠,最後還是掙紮著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外間,胤禛合眸躺在軟榻上,窗戶早就關好了,這時那拉氏才發現自己有多傻,有蘇培盛他們在,她還需要考慮這個問題嗎?

那拉氏自嘲地一笑,忍不住又多看了胤禛兩眼,他的胳膊壓在被褥上,露出了大半個身軀。等到那拉氏意識過來的時候,她的手就已經伸過去要幫胤禛蓋被子了,可連著輕輕扯了幾下,那被角還是死死地壓在他的胳膊下動也不動。那拉氏無奈之下,隻好冒險抬起他的胳膊,剛抬起一點距離,正慶倖他睡著了的時候,那胳膊反手過來勾住她,稍一施力,那拉氏跌落到胤禛的%e8%83%b8膛上,狼狽地一抬首,被他清澈發光的黑眸逮個正著。

“怎麼?還是捨不得我?”胤禛嘴角一抹自信地壞笑,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過來一樣,看的那拉氏很不服氣,撐起身子默默地就要離開,胤禛也沒攔她,那拉氏回到裡間,才發現他一臉無賴相地跟在身後,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跟過來做什麼!”胤禛笑笑說,“外麵冷,不如裡麵暖和。”那拉氏瞧了眼外頭,轉身鑽進被裡,翻身背對著他沒再說話,但身邊留下的空位剛剛好夠一人睡,胤禛嘴角一揚,二話不說就跟著躺回了他熟悉的位置。

胤禛的胳膊試探性地環上那拉氏的腰,見她還是沒什麼反應,胤禛近一步地貼上她的背,頭靠在她的頸側,手尋上她的手,手指纏進她的指間勾住,這下他才徹底地滿足了。溫香軟玉重回懷抱,他更為珍惜,輕聲在她耳邊與訴衷情道,“昨晚傷了你,我心疼到現在,”那拉氏不信,手要脫出他的掌控,胤禛牢牢地抓住,毫不放鬆,“你要是還不解氣,我脫光了衣服讓你打。”他委曲求全的餿主意,逗那拉氏撲哧一聲忍不住笑出了聲,卻又立即正經冷哼道,“去!沒臉沒皮的,誰稀罕!”

胤禛笑著又挨近了她近了一些,順著她的話寵溺道,“好,你不稀罕。是我稀罕,是我在乎。”那拉氏又哼了一聲,沒再抗拒他的靠近,胤禛的聲音沉了幾分,聽著比剛才的甜言蜜語更真實,“我早上一清醒過來,心裡頓時就慌的沒了底,好像小時候見皇額娘躺在皇阿瑪懷裡沒了音一樣。我是真的怕你恨我,恨的又要離開我。我怕我這次就是以死相逼,你還還會不會留下來,你問我我的弱點是什麼,這個答案你應該比我清楚。我可以愛任何一個女人,卻從未這麼怕過一個女人,以前也隻是怕皇額娘一病不起,可自從認識你,就無時不刻地怕你離開我。”

話至此,胤禛的胳膊越纏越緊,纏的那拉氏呼吸漸漸有些困難,胤禛不解氣地咬上她的耳垂,恨恨念道,“你這個磨人精!不折騰死我,你就不甘心!”那拉氏當下就轉掙紮著轉過身,捂住他的%e5%94%87,不讓他說難聽的話,但一迎上他火熱的視線,她又開始猶豫著要把手挪開。胤禛也不需要那擋住他的手,主動牽開她的手,翻身躍上她的身子,%e5%90%bb漸漸地落下,動作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寶,他的每一步動作都極為在乎她的感觸,深怕有個力道上的失誤,觸及了她的舊傷。∮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那天之後,兩人之間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都默契了回到了最初相敬如賓的樣子。胤禛忙於大業,她又縮回自己仇恨的坑裡,善待每個人,卻又吝嗇著自己的真心。隻是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胤禛無論在哪房過夜,第二日必然都會讓人送去一味藥方,因而在將近四五年的時間,府裡再無所出,直到康熙五十七年皇阿瑪授封年羹堯為四川總督後,年氏又重獲專房之寵,便開始連著幾年孕事不斷。

她也曾經以為胤禛對年氏的關注也許又是一場風花雪月的故事,又或許是君臣勢力擴張的一種表現,直到她那次近距離地接觸到蘇春月,她才知道,巧合這種東西有多傷人。如果蘇春月當年輸在機遇和身世,那她就是輸在天真無知和自欺欺人上,而到頭來,還是年氏贏的最為漂亮。有些人,就是好命,像年氏,就勝在她自身優渥的外在條件,勝在她娘家龐大的朝中勢力,更勝在她爭氣的肚皮上,有時,那拉氏就在想,若不是君王權衡之術的道理,他是不是更樂的年氏來坐這個皇後的位置?

“皇後娘娘...”翠娘輕聲打斷了那拉氏的思緒,她微微一側目,翠娘恭敬地回稟道,“蘇公公在外求見。”那拉氏的眼裡依舊波瀾不驚,她靠回軟榻上,毫無精神。翠娘等了許久都不等不到回音,正在想用什麼藉口打發蘇培盛時,那拉氏冷然一聲,“傳。”翠娘恍了一下神,雖然不確定那一聲是不是自己幻聽,卻寧可相信是真有其音,立即邁著小步趕忙出去叫人。

蘇培盛謹慎地捧著一精緻的盒子進來,請了安又賀了壽,道明瞭來意,就端著盒子舉上前,聽候那拉氏的發落。那拉氏讓翠娘把東西擱在一旁的茶幾上,便令她帶著蘇培盛下去打賞,蘇培盛趕忙謝了恩,又緊張地望了眼那個盒子,才跟著翠娘出去。那拉氏隨手打開盒子,一串熟悉的珍珠印入眼簾,她勾在手上細看之下,發現了上麵一兩顆上的瑕疵後,才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這就是當年被她剪斷後消失不見的珍珠。那瑕疵是她用剪刀硬刮上去的,當時嚇的翠娘的臉色比這珍珠還白。她沒想到他會讓人再把它串起來,更沒想到,他會在她的第一個千秋節再把這東西送給自己做為禮物。

那拉氏不明白,又或許她也不想明白這其中所蘊含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