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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卻沒有絲毫的改變,連已經晉升為皇太後的烏雅氏也總是一如以前貴妃時的裝著,讓已是皇後的那拉氏常常都有種還活在過去的錯覺,誰都沒變,誰都身處原位,哪怕還是那般地勾心鬥角或是蠢蠢欲動,一切也都還是皇阿瑪做主的天下。但,事實就是事實。不管其他人有多麼不服氣,不論她和胤禛怎麼僵持,不可否認的是,胤禛的確是個有作為的皇帝。

正月開始,胤禛便已經大刀闊斧,連續以十一道訓諭揭開了整頓朝綱的序幕。而烏雅氏自從允革去王爵降為固山貝子後,無論胤禛怎麼做,她都或多或少地對其頗露怨詞,甚至毫不避諱地在那拉氏麵前表露出來,把那拉氏夾在他們母子矛盾之間的地位昇華到一個更尷尬更為難的地位。往往那拉氏隻能裝傻充愣,或是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而在烏雅氏無故鬧脾氣要見允時,她又要想盡辦法地不讓胤禛知道,避免他們母子的矛盾繼續惡化。

偶爾,那拉氏見烏雅氏淚眼婆娑的樣子,設身處地去想想母親的心境也頗為不忍,但她更清楚允的事並不是她求情就能解決的。允自小備受父母寵愛,性子自然是心高氣傲些,平日裡爭強好勝也就罷了,可去年在景山壽皇殿大鬧靈堂一事實在是太為過,在那段敏[gǎn]的時期,胤禛若不罰他,定難豎威信。但是烏雅氏好像一點都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她的眼裡似乎隻有她的寶貝小兒子。皇阿瑪駕崩後,胤禛體諒她可能會觸景傷情,在擬上“仁壽皇太後”徽號時,一併請她從永和宮遷到皇太後的甯壽宮,可她卻斷然拒絕,當時若不是她在場及時地牽住了胤禛的手,她實在是不知道這對鬥氣母子會如何收場?想到這,那拉氏又不知道想到什麼,白皙的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

麵前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烏雅氏為人精明,自然是沒放過那拉氏出神後的細微變化,心裡一聲冷笑,她原以為胤禛有多無情,結果還是跟他皇阿瑪一樣,心底永遠都念著一個人。以前,康熙用她十月懷胎後初生的大兒子去討好那個女人,如今,胤禛也知道利用他們母子的關係在那拉氏的麵前裝可憐。那日她與胤禛翻臉後,當晚胤禛就打破夫妻冷戰的僵局,留宿在那拉氏的寢宮。烏雅氏垂首,長髮從床榻上垂下來,貌似可憐,可眼裡卻掩不住算計的光芒,她不能讓自己的痛苦白白地被人利用。

翠娘從殿外款款移步進來,畢恭畢敬地對烏雅氏行了禮後,抬眼與那拉氏對望了一眼,那拉氏會意,轉而起身緩緩落身道,“兒臣不妨礙皇額娘休息了。”烏雅氏的臉色依舊蒼白無血色,手不由向前一伸,似要抓住那拉氏,卻又弱弱地在空中擺了擺,無力地垂在了榻上。那拉氏看著這痛苦的婦人,於心不忍地上前幫她拉了拉被角,迎上她充滿期待的目光,眼神卻有些心虛地淺笑避之。那拉氏跪安轉身離開後,烏雅氏靠在軟榻上,一轉眼,已全然不見之前那放低姿態的柔弱,眼神微冷,黯然無光。

那拉氏一走出永和宮,就見到那明亮色的身影,他身後尾隨的人跪成兩列,聲音整齊洪亮,“奴才恭請皇後萬福金安!”那拉氏望著胤禛的眼神微微一愣,這才清楚地意識到他們的身份地位已經不一樣的,她的眼神清冷了一些,款款落身就要行禮,卻被人大掌一撈,親密地靠在一起,“我等你許久了。”胤禛的聲音洋溢著一絲毫不掩飾的雀躍,他的這句話,讓那拉氏有種與過往重合的熟悉感,多年前的某個月夜,當她在前太子妃的悲哀中猶豫著舉步不前時,他也是這麼說的,一語牽引著她到如今,命運又再一次地認證他這句話對她的感動。

“我...”那拉氏呢喃著,忽然又想到什麼,改口道,“臣妾...”胤禛蹙眉,深深地望著那拉氏,那拉氏不經意地一抬眼,兩人的視線膠合在一起,害的她把想說的話望的那是一個一乾二淨。那拉氏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胤禛嘴角微揚,眼裡盡是溫柔的笑意,抬手一勾胳膊把她按在%e8%83%b8`前,輕聲道,“大好天氣的,我們隨便走走?”他那充滿磁性的聲音仿佛是在對她下蠱一般,那間那些擾人的事事非非或是兩人之間的隔閡好像通通不重要了似的,她聽之任之地點了個頭,就由著他牽著慢慢地在宮道上徜徉。

那拉氏似乎還不太習慣兩人打破僵局後在宮人麵前如此親昵的行為,有點彆扭地看向一邊,默默不語。胤禛牽著她的手,兩人的手心貼合處,有些微微的發燙,雖是並列而行,但胤禛的視線總是情不自禁地往那拉氏的方向尋去,心底期待著與她眼神交會的默契,誰知道卻總是落了個空。那拉氏感覺到胤禛如火如荼的視線,卻始終偏著頭不去看他,她閃躲的動作微微露出了如白脂一般的側頸,上麵還未完全褪去的紅印勾起了胤禛昨晚甜蜜的回憶,他揚起了一個饜足的笑意,終於不再逼迫似地看著那拉氏。

胤禛雖嘴上不說,但心底也知道這些日子那拉氏沒少為他們母子的事情操心過,雖然那日他與烏雅氏翻臉的動機是有些目的不純,但他也的確是受夠了烏雅氏那動不動就絕食以死相逼的行徑。烏雅氏陪伴皇阿瑪那麼多年,自然是比誰都清楚什麼該行而什麼不該行,更是應該理解他是斷然不會收回成命輕饒了允,可她卻偏偏選擇感情用事,造成母子失和的跡象,鬧的外麵有心之人借機散播對他不利的傳言。他幾次三番地為這事惱火,若不是那拉氏從旁勸著,允又何能如現在這般安然無事。

隻要一想到身邊這女人的心在外人麵前始終是向著自己的,胤禛的心潮就不禁澎湃起來,掌間的力道不免重了幾分,那拉氏莫名地抬首望向他,眼裡盡是疑惑,胤禛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地掩飾道,“今個皇額娘的身子可有好些?”聞言,那拉氏以為他是在為失和的母子關係彆扭,聯想起烏雅氏對他們兄弟明顯的區別待遇,不免有些為胤禛抱屈和心疼,可這為他委屈的心情到了嘴邊卻隻化為了淡淡的一笑,“恩,好多了。”她沒再多說什麼,有時候,關心一個人,並不需要全盤托出。

風和日麗,宮裡隨風飄著淡淡的梅花香,那拉氏依偎著胤禛,影子和諧為一,有那麼一瞬間,她有種錯覺,天地之間,他們隻是屬於彼此的唯一。胤禛發現了她的失神,隨著她的視線落在兩人膠合的影子上,手指交纏的更緊,“體順堂已經收拾好了,我讓人把你的東西都搬過來?”在無形之中,胤禛小心翼翼地又主動邁出了一步,得到了天下後,他開始步步緊逼地想讓兩人之間若有若無的距離短上幾分,在他的掌控之中,那拉氏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氣,卻不知為何還有些喘不氣的感覺,%e8%83%b8口悶的發慌。

弘暉的死,胤禛之前的背叛,皇阿瑪最後的囑託,各中緣由,在那拉氏的腦中清晰起來,愛與恨,百般不是個滋味,在心中糾葛成結,她猛地從他的掌間抽離出自己的手,慌亂地抓住另一隻手,努力地不讓自己的情緒暴露在他的火眼晶晶下,若是讓他知道自己留在他身邊的目的....那拉氏不敢設想那血雨腥風的後果,更不敢去想他怨恨自己的樣子,隻要一想到胤禛會用那種寒冷徹骨的眼神看著自己,她的牙後跟就很不爭氣地打起了寒戰。那拉氏用雙臂環住自己,身子在風中微微地有些瑟瑟發抖。

掌間忽如其來的空虛令胤禛心裡很不舒服,他濃眉一挑,下顎微揚,半垂著眼皮打量著那拉氏閃躲的表情。他渾身散發著不悅的氣息,有時候他真恨不得拿根繩子把她牢牢鎖在身邊,讓他不用為她的若即若離心煩意亂。兩人僵持在走廊中,身後的人見他們沒動靜,也識相地保持著距離不敢上前。胤禛的眼神淩厲至極,絲毫沒有鬆懈的意圖,那拉氏知道他在等一個答案,一個自己根本給不起的答案,而他那唯己獨尊的樣子卻也沒有給她留有拒絕的空間。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強硬和霸道,終於逼出了她的淚,而她的淚,也成功地收服了他藏匿在深處的心。那晶瑩的淚光,那無聲的隱忍,那倔強的表情倒映在那深邃的黑眸裡,如初春的暖日一般,漸漸融化著其中的寒冷。胤禛眼神一軟,輕歎著氣,擁著那拉氏入懷,“你啊....”他的話沒有說完,卻也沒必要多說,夫妻這麼多年,他又何嘗不知道她那些小動作,不論她的淚有多真有多假,對他都有著不可磨滅的影響力。‖思‖兔‖在‖線‖閱‖讀‖

胤禛的態度那間軟化了許多,他也顧不上大庭廣眾之下有失威嚴的可能性,抱著那拉氏小聲地哄著她,“你要不喜歡就算了...”言語中難掩失望的情緒,畢竟他搬去養心殿後就一直想著兩人同住的美夢。胤禛忍了忍心裡的不甘,抬手正欲幫她拭淚,卻不經意地瞄到她眼裡來不及掩藏的清冷,這番明顯地察覺到自己又中了她以柔克鋼的招,讓胤禛心底很是不能服氣,他報復似地用力地攬著她的腰往自己身上緊緊地貼合過來,牙發狠地咬住她白嫩的耳垂廝摩著恨恨而道,“晚上再收拾你!”

那拉氏當然聽出了他的意思,臉色緋紅,嬌嗔著輕捶了著他的%e8%83%b8,扭著身子就要從他懷裡脫離開,卻掙紮不過他的蠻力。胤禛見那拉氏兩眼瞪大地看著自己,心情不由地好轉起來,眼裡所見的嬌%e5%94%87紅豔的勾人,忍不住就想要靠過去。那拉氏敏[gǎn]地察覺到他的意圖,又羞又惱,抵著他的%e8%83%b8,臉漲的發紅,胤禛見她較真起來,倒也不敢造次,怕這時惹惱了她,今後她又要想出各種法子躲著自己去了。胤禛不動神色地收回貪戀,故作正經地一邊用手抹著她潮濕的眼角,一邊打趣道,“待會這模樣給十三看到了,又要笑話你了。”

這時,那拉氏才想起來,昨夜裡他倒是提過這事,說今個要與十三喝酒,她原以為那隻是說說,他不過是按照以前的套路拉十三當說客而已,沒想到看他的表情,倒有幾分認真的樣子。胤禛瞧見她狐疑的神色,知道是自己以前作孽太多,又趕忙補了一句,“他家的二丫頭也不小了,十三想請咱們給選戶好人家。”那拉氏的腦海裡浮現出那張如兆佳氏一般清秀的小臉,不由詫異道,“這麼快?”胤禛點了點頭,心底也有些感慨,時間如流水,一轉眼,孩子們都長大了,而眼前這人卻還是一如當年,始終放不下橫在兩人之間的疙瘩。

胤禛的手留戀地撫摸著那拉氏的臉頰,指上因早年練武的緣故起的繭磨的她有些不舒服,那拉氏正欲躲開,忽然聽見他沉聲一語,“你當年也差不多這個時候嫁給我的。”那拉氏抬眼,撞進他黑的發亮的眼眸裡,心竟如當年一樣小鹿亂撞,早年的回憶像是不受控製的洪水,想要破門而出似地在咆哮,似乎要吞噬她的固執和理智。她的猶豫,她的掙紮矛盾盡收胤禛的眼底,他在心底深深地歎息一聲,知道再逼下去又是無望的結果,遂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