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1 / 1)

曆生母熹貴妃鈕祜祿氏為皇太後。奉皇太後懿旨,冊立弘曆嫡福晉富察氏為皇後。

九月初三日,弘曆即位於太和殿,以明年為乾隆元年。嚴禁太監傳播宮內外消息,驅逐內廷行走僧人及煉丹道士。

紅兒為已經貴為皇太後的鈕祜祿氏更衣,見她一臉凝重,似有心事,輕聲道,“主子,您還在想先皇駕崩之事?”主僕多年,紅兒深得鈕祜祿氏心,私下像是姐妹,鈕祜祿氏遂也放心地如實點了下頭,紅兒繼而又說,“皇上前些日子下旨驅逐宮中僧人和道士,奴婢讓人再去打聽,好像的確是丹藥出了問題。”

聞言,鈕祜祿氏抬眸看了她一眼,神情倒也輕鬆了幾分,人不可能莫名其妙好好的就這麼沒了,太醫所謂的重病拿去糊弄別人倒可以,她鈕祜祿氏能活到今天,眼裡看的,心裡想的,自然比一般人要來的遠,來的深。

鈕祜祿氏眼中盡是安然和得意,壓根也就沒想到那句千古不變的老話,“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宮中,不隻是女人會算計,男人若有心算計起來,就算是身邊最親的人,也永遠不會讓她知道。

新的開始

雍正十三年 九月 揚州

臨近黃昏,街道上行人漸漸少了,很多小販都收拾攤子回去吃飯了。一道桃紅色的身影靈巧地在屋頂上竄來竄去,跳躍在暗藍色的天空下,好不雀躍,身後不遠處還跟著道黑影。

到了衛記當鋪,見到門口那道白色的身影,衛嬌嬌一個飛身落下,從後突襲。那人輕巧一閃,旋身一把接住她小小的身子,嘴角微揚,髮絲飄動,眼裡流光溢彩,似黑似藍。俊美不凡之貌,竟看的一旁路人都駐足不前,發傻沖愣。

那男子摟著她,笑道,“你這調皮鬼,又去哪瘋了來?”聲音渾厚低沉,頗顯男子氣概,倒是降去了外表那有些陰柔的美。衛嬌嬌不依,嘟嘴道,“哥,你怎麼老對我有偏見,我哪裡調皮了?”見男子挑眉不信,回頭指著那隨後而到的黑影說,“不信,你問冷叔叔!”

冷血被點名,上前行禮,中規中距道,“回為少爺話,家中來信,夫人請少爺速速回去。”男子聽了,點頭,對一旁管賬的總管交代了一番,便帶著衛嬌嬌,上馬車離去。

回到府中,見家中大人齊聚一堂。衛嬌嬌一見那拉氏,就鬆開哥哥的手,滾到她懷裡撒嬌去了。見和為一幅被拋棄的受傷表情,那拉氏笑笑,招手讓他過去。郭絡羅氏一把牽過衛嬌嬌,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誰讓你往外跑了?”嬌嬌可憐兮兮地想躲到爹爹的背後,可惜剛往那邊看去,娘就瞪著爹,大聲道,“你不許護著她!”

那邊正鬧著,這邊和為已經看完了娘從歸化城來的信,心情愉悅,有些不確定,看向那拉氏,“姨,信什麼時候到的?”那拉氏笑笑,道,“信剛到,我便讓冷血去找你。”衛嬌嬌忽然猛的掙開娘的手,一個竄步,縮在那拉氏懷裡,委屈道,“姨,娘要打我~”

郭絡羅氏見她還惡人先告狀,更氣,上來又要拉她,一旁衛想也是忍不住了,最疼女兒的就是他。上來護住,摟住郭絡羅氏,就要轉移話題,對著和為說,“這下可好了,一家終於團圓了。”

聽了這話,那拉氏的笑容有絲暗淡,嘴角卻揚的更高,不想讓人發覺。可是郭絡羅氏還是察覺了,靜下來,扯扯衛的衣袖,沖他使了個顏色。衛話出口了,也發覺有些過了。自從新帝登基以來,雖然那拉氏還是一如往常地生活,可他們都明顯感覺到她隱藏起來的不開心。

這個時候,好在有衛嬌嬌這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隻見她側頭問道,“什麼一家團圓了?”和為立即借題發揮,轉移大家的注意力,笑嗬嗬地對嬌嬌道,“哥哥的爹娘就要來跟我們一起住了。”

嬌嬌不明白,問,“哥,你的爹娘不就是我的爹娘?”聽的郭絡羅氏和衛下巴都掉到地上,郭絡羅氏毫不客氣,吼過去,“衛嬌嬌,你個笨丫頭,連自己的爹娘都分不清楚!”衛見她脾氣上來,忙勸道,“你別吼她,小孩子要用教的。”郭絡羅氏就受不了他一幅護女心切的樣子,翻了白眼,“好啊,你教。”

衛也不在乎她的白眼,看著嬌嬌,兩眼溺愛的那個勁啊,“嬌嬌,和為哥哥的娘是你爹爹的姐姐,就是嬌嬌的姑姑,和為哥哥就是嬌嬌的堂哥。”嬌嬌聽到這些“哥哥,姑姑”的,小腦袋瓜就繞圈圈,犯暈。

無力地靠在那拉氏懷裡,說,“姨,我還是繼續做我的笨丫頭算了。”那拉氏撲哧一聲,笑了,郭絡羅氏他們倒放下心來,就聽那拉氏說,“嬌嬌不笨。和為哥哥的爹娘來了,以後嬌嬌就又多了兩個疼你的人。”“跟姨一樣嗎?”那拉氏摸摸她的頭,點頭稱是。嬌嬌一聽來勁了,又問,“那他們怎麼不早點來呢?”

那拉氏想想,說,“因為他們住的地方,之前都在打仗,他們都被困住了,來不了。現在停戰了,和平了。他們也就可以一起來了。”嬌嬌聽了,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又問,“就跟我娘總跟我爹打仗一樣嗎?”

這句話一問,屋裡笑成一片,夾在其中的還有郭絡羅氏的河東獅吼。

晚上,還是嬌嬌跟那拉氏一起睡。哄嬌嬌睡著,那拉氏看著那純真可愛的睡容,心中有些感動。自從他駕崩的消息傳出,儘管自己裝的再沒事,身邊的人卻都明白。郭絡羅氏雖大大咧咧,但有時比誰都細膩,也不怕嬌嬌吵她了,派嬌嬌這個小精靈每夜陪她入眠。

隻是,儘管生活被填充的滿滿的,卻還是禁不住去想他。當初醒來,莫名已經來到揚州,這種生活她很早已經幻想過,後來放棄了,卻還是如願了。左圖和冷血是她留給弘曆的人,與她一起出現在揚州,答案雖呼之欲出,但她卻無心追究弘曆這麼做的目的,自從那年從那個奇怪的夢裡醒來,她的心裡似乎有個地方被封了起來。

她吃齋念佛,心裡默默祈求,希望他能平安健康,以另一種方式在同一片藍天下,同一個疆域裡,與他廝守,她以為這就已經夠了。可是她卻沒想到,那個被她藏於心中的影子,有一天居然會比她先枯萎凋零,先她而去。這種結果來的突然,讓她沒辦法接受,足不出戶,以為就聽不到街坊鄰居那些新帝登基的坊間流言,就可以假裝不知道。但這始終是個無法逃避的事實。

如今,恪靖等了大半輩子,也總算是等到良人放下一切,跨過烽火交戰的隔閡,終成眷屬。她羨慕他們,這種心情陪襯著自己的悲哀,不禁讓人自憐自唉起來。也許這就是命運,怨天尤人也無濟於事。也許時間能淡去心中裂開的傷痕,隻是恐怕要很久很久。翻過身,閉上眼,情不自禁,低喃出聲,胤禛。一滴淚,落在枕上,滲入,很快便不著痕跡。

幾日後,和為從鋪裡帶回一個精緻的小盒子,說是今天有人來當鋪典當的,嬌嬌打開,和她娘都讚歎連連,“好漂亮的玉扳指啊。”一屋子的人都圍上去看湊熱鬧,隻剩那拉氏獨立一旁,臉色有些發白。

和為沒漏過她的表情,走到身側,小聲道,“姨,是宮裡的人拿出來的,說是先王駕崩的遺留之物。”那拉氏卻未在多看,含糊地答應了聲,轉身出門。和為看她有些心不在焉,眼眸一轉,若有所思。

那拉氏獨坐園中,看那枝上小鳥跳躍,雖自由快樂,卻隻是一隻獨鳴,淚落。人都不在了,還要那玉扳指有何用?這幾年,她適應了沒有他相陪的日子,卻還是不能接受一人獨留人間的狀況。.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過了幾日,和為要和左圖去蘇州商量鹽幫的事情,衛嬌嬌吵著要去玩,正好大夥都默契想讓那拉氏去散散心,遂大家收拾行囊一道出發。一行人浩浩蕩蕩駕馬車行駛路上,忽然前方有人攔道。冷血駕馬前驅至那黑色馬車前,無視周遭持刀護衛,麵不改色,問道,“來者何人?”並無人回應,隻是見那陣勢,怕是不會放行。

冷血揚起手勢,身後家丁嚴陣以待。此時,和為聽見動靜,從馬車內掀簾而出,看了下情勢,與對方為首的一帶刀護衛相視一下,可不就是那日拿著玉扳指來當鋪的人。和為忽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對車內的人伸出手,喚道“嬸嬸~”,車內眾人皆愣,那拉氏雖莫名,卻還是搭上他的手,步出車外。郭絡羅氏和嬌嬌當然也是要跟上去的,和為沖八叔使了個眼色,那一大一小才剛冒出個頭就被拉回去。車內自然也就鬧騰起來,那拉氏想回頭看看情況,和為卻一把扶她下車向對麵走去。

對方的護衛一見到那拉氏,臉上的表情多了幾分敬意,自發的,幾乎是動作一致,驅馬一側,為和為和那拉氏讓出一條道,那拉氏見狀納悶地看向和為,和為鎮定自若,隻笑不答,小心翼翼地護住她來到那黑色馬車前,連站在那裡的馬夫都畢恭畢敬地等在那裡,似乎是要扶她上馬。

這一左一右,都有讓她上馬的意思,那拉氏相信的人隻有和為,遂又看了他一眼,見他笑意盎然地對自己點了下頭,雖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但和為畢竟是不會害自己的,搭上他的手,上了馬車,自己掀簾進去。

見她進去了,和為悠然轉身,上馬車之前,對冷血示意繼續上路。冷血遲疑,這是要丟下主子嗎?忽有人拍了他一下,轉頭一看,是左圖大人策馬上前,神情輕鬆,對他示意點頭,冷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猛地一揚手,家丁收起兵器,整裝上路。幾乎是同一時間,對方的陣勢散開,攔道的人閃至一旁,為他們讓出條路。

冷血經過對方陣營時,還是有些不放心,側耳聆聽,那黑色馬車上若有若無的,似是主子的啜泣聲,隱隱約約的,似是喜極而泣,“你騙人!”

和為剛解決完一事,本該輕鬆輕鬆,但更頭疼的事還在後麵,一上馬車,那大的怒視他,那小的撲過來跟他要人,唉,這一路,怕是要被人煩死。希望還能有命活到再見爹娘的時刻。

淚嘩的一下,一滴接一滴,落個不停。氣他詐死害她傷心那麼久,手握緊成拳,一下又一下砸在那人身上。又感動他為了她捨棄了那麼多,力道越來越小,漸漸停下來。埋首貼在他頸間,聽那脈搏之聲,確認再確認,他不是幻想,是真實存在的,他真的放下一切,從夢中尋她而來。眼前的一切,是不可能的可能,那一聲接一聲的心跳聲,將可能變成現實,活生生地向她證實了一切。

那人手頓了下,繼而又接著輕拍她的背,緩緩起落,心裡那份激動亦不會比她少。兩人之間,因失而復得、久別重逢,久久不能言語,維持這個姿勢,那份分離幾年被壓抑的情感,不斷昇華,如火山噴發岩漿漫流,灼熱心中。

情到濃時,以%e5%90%bb封緘,一切盡在不言中。

翌年

衛府宅子裡,有棵大樹,枝葉茂盛,長的那是一個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