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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進來看情況,卻發現那拉氏神色不穩,眉頭緊鎖,閉目喘熄。慌亂上前,“皇後...”那拉氏沖她擺擺手,半天,吐出句話,“我沒事,你去找齊妃過來。”

燭光搖曳,李氏跪在麵前,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水,那拉氏背對她而站,“你下去吧,今日之事,你若想讓弘時活命,就不要再對第二個人講。”

李氏聽了,知道皇後已經答應放過弘時,慌忙謝恩跪安。待翠娘領她出去,那拉氏扶住腦門,坐在榻上沉思。當年索額圖唆使皇太子胤礽父,如今隆科多也要重演歷史,助弘時屠弟,歷史怎會有這般無奈可笑的巧合。

對弘時,她已無話好勸,怎麼勸都無濟於事。她不能施予,他亦不能放棄。隻好效仿皇阿瑪當年,把那個最可惡的背後毒瘤除去。可是,胤禛那,不能讓他知道弘時所犯下的錯,雖然知道他亦不再重用隆科多,但要借他的手除去這塊毒瘤,還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等待一個時機。

隻是在這之前,她還有人要見。

冬天快到了,那拉氏畏寒,依舊移駕熱河行宮。待來年春,才又回宮。隻是再回宮時,皇後手上又戴上了她很久沒戴過的玉鐲。

看著禦花園裡,樹枝上嫩芽冒尖,陽光燦爛,冰雪融化,萬物皆在復蘇,想起那情竇初開時,那妙齡少女,坐在樹下,一臉懊惱,問自己,“你說,胤到底喜不喜歡我啊?”

摸摸那玉鐲,那拉氏低頭微笑,忽有感而發,凝聲道,煙花三月下揚州 春暖花開最宜人。

雍正五年

在她開始籌謀隆科多一事的這段期間,突然出了件事。

三月,皇上下令在京城內嚴查戶口,整頓京城治安,對於有正式職業的人,進京趕考的舉人,以及在京城作幕僚的外地人允許留京居住,其他無業者一概視為“奸偽棍徒”,由步軍統領、巡城禦視率兵驅逐,不許在京停留。同時規定,客店、寺廟,以及官民人家都不許容留形跡可疑的人,違者治罪。

為保險起見,那拉氏暫時隔絕了與宮外的聯繫。她覺得奇怪,想從胤禛那試探什麼,卻又怕露出馬腳。唯有以靜製動。隻是晚上想起,會翻來覆去睡不著。身側的胤禛樓住她,在額上一%e5%90%bb,問,“睡不著?”她沒答話,隻是點點頭。

她想問,卻不能問,兩個人一時之間,唯有沉默。胤禛順著她的後腦勺,有一下沒一下地撫弄著絲發,忽然,開口說,“今日,弘時來找我,”感受到她頭皮有些僵硬,胤禛又在她額頭上印上一%e5%90%bb,似是安撫,繼而又說,“他說,弘曆在京城裡私下培養勢力,蓄謀不軌。”

那拉氏聽了火大,抬臉望去,不可置信地看著胤禛,“他怎麼能...”話還沒說完,呼吸有些不順暢,眉頭緊鎖,扶住胤禛的手臂,想要穩住心神調息。胤禛見她這樣,緊張地她在背部撫弄,幫她順氣。自從去年她大病一場後,稍一動氣,就這樣。

從最初的驚慌,到現在的應對自若,胤禛真的花了很長時間去適應。好一會,見她呼吸慢慢平穩,把她摟入懷中,說,“你別氣,他們兄弟如何,我心裡自然是有數的。”那拉氏有些不信,問,“那你還讓人去搜?”胤禛輕輕拍著她的背,似要拍去她的不安,“我本來也有意要整頓,正好借這個機會,一來遂意,二來也能堵住他的嘴。”

看他這般認真地跟她解釋,那拉氏懸著的心也放下來了,可是,他對她這般坦誠,她卻不得不對他有所隱瞞,心裡油然而生,失衡的愧疚感,然卻無奈。伸手環住他的肩膀,埋首%e8%83%b8`前,有些失控,“胤禛...”。胤禛隻當她是信了,在她的腦袋上蹭了蹭,加緊了懷抱。

而後,閏三月,宗人府奏劾隆科多私藏“玉牒”(皇族家譜)底本,應以大不敬律治罪。六月初八日,雍正帝以議界不必非要隆科多,下令將他逮捕回京。

無心傷害有心人

得知隆科多被捕,弘時大發雷霆!他借著對身邊的人發脾氣,宣洩心中彌漫的不安和害怕。他開始整日疑神疑鬼,害怕宮裡的人來抓他定罪。吃不好,睡不好,精神恍惚。

那拉氏聽說了,遂出宮去看他。見了她,弘時激動不已,過來就一把把她抱住,驚慌失措地說,“額娘,弘時錯了弘時錯了,你讓他們不要來抓我!”

那拉氏見他這樣,心裡不忍,抱著他輕聲哄道,“不會的,有額娘在,沒人敢抓你的。”弘時聽了,安靜了下來。

可片刻之後,又瘋狂地抓著她說,“額娘,那你讓他們走,讓他們走!”那拉氏不解,忙問,“他們是誰?”

弘時鬆開她,抱住頭,似乎很頭痛,失聲道,“就是他們,他們監視我好久了,一定是皇阿瑪派他們來的,一定是!”

見狀,那拉氏擔憂他是緊張過度,又怕他真有什麼病痛,想出去讓人叫太醫來,剛轉身,卻被弘時從後麵狠狠拖住手,“你別走!你不能走!我什麼都沒有了,連你都要離開我了...”

那拉氏聽他一番胡言亂語,眉頭皺起,卻也好聲相勸,“弘時,額娘沒走,隻是想去找太醫來給你看看。”

弘時惡狠狠地盯著她,加重手中力道,死拽著她不放,“你騙人!”那拉氏吃疼地要掙開,卻見弘時從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笑的有些詭異。

那拉氏大驚,“弘時,你這是在幹什麼?!”弘時一邊逼著她向外走去,一邊溫柔在耳側說道,“額娘,弘時帶你一起走,我們去他們抓不到我們地方,重新生活。”

聞言,那拉氏奮力掙脫他的挾持,卻被他拉住手臂,匕首直指麵前。“弘時,你冷靜點!你聽額娘說,...”

弘時晃了晃手中利器,情緒異常激動,“我不聽!我就是太聽你的話,才落到今天的下場!我有什麼錯!錯的都是你們!”

忽然,從院中各處湧出大批精兵,那拉氏意外地看見弘曆持刀上前。弘曆麵色沉凝,眼神冷冽,看著弘時,沉聲道,“三哥,放下匕首,切勿傷了皇額娘。”

弘時不聽,對著弘曆大笑,不屑一顧。然又轉過身,深情凝視那拉氏,緩慢道,“額娘,事已至此,我們都已經不能回頭了。隻有重頭再來。”

話音未落,那拉氏就見眼前刀光一閃,似要向她撲來,危急時刻,風中穿過一道利箭,直重弘時心臟部位。

弘曆回頭一看,眾人皆已下跪,胤禛手持弓弩,麵色冷凝。此時,那拉氏的眼裡,隻有躺在地上的弘時,那血不斷地蔓延在%e8%83%b8口,刺眼至極,紮疼心臟。

弘時掙紮著向她伸出了手,“額娘...”那拉氏跪下`身子,想要扶起他,卻抱不動,隻能將他的頭捧在%e8%85%bf上,撫上他漸漸沒血色的麵龐,心裡異樣,波瀾起伏,神情哀傷,說不出話來。

弘時硬撐著揚起嘴角,沖著她很平靜,很祥和的笑,他努力地要把最後一句話說出口,“額娘,對不起。”那拉氏眼前一片朦朧,淚落,再睜眼要看清他時,他卻已經閉眼。

那拉氏抱住弘時,失聲痛哭。該說對不起的人是她,是她自私,是她偏心,才讓他在嫉妒中失去平衡迷失自己,是她害了他。那拉氏不能自己,不斷地指責自己,這樣的結果,都是她造成的!

弘曆心裡亦難過,想要上前勸慰,卻見眼前龍袍一閃,皇阿瑪已經抱起了額娘。蘇公公忙上前,讓人抬了屍首出去。

那拉氏無力順從地被人拉起,感覺到是胤禛,淚未止,聲又出,“胤禛,是我害了他,都是我的錯。我該怎麼辦...”

說著說著,一口氣上不來,眼前一黑,倒在他懷裡,不省人事。胤禛眼色一沉,打橫抱起她,向外走去。

雍正五年 八月 皇三子弘時以年少放縱,行事不謹被削宗籍,旋死。

此後,那拉氏又大病一場,移居圓明園養病。

十一月,冊察哈爾總管李榮保女富察氏為皇四子弘曆嫡福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四阿哥大婚第二天,攜妻子進宮請安。富察氏隻見到皇上和熹妃,想起一直未露麵的皇後,心中疑惑。

早前聽父兄提過,說四阿哥一直很得皇後的寵愛。可他們大婚,卻不見皇後,於情於理有些說不過去。頭微微偏去,卻見弘曆臉色不是很好,亦沒做聲。

末了,皇上似乎也看出她的心思,就說,等皇後病養好了回宮了,你們再給她請安好了。

出了宮,富察氏安靜地坐在馬車上,身旁弘曆默然地看向一側,似有心事。弘曆至今還能想起當時的情景。

他後悔自責當時在骨肉親情之間的猶豫,如果不是皇阿瑪的及時果斷,也許弘時的刀會比他的劍還快,躺在血泊中可能就是額娘,一想到這個可能的結果,弘曆心裡懊惱不已。

隻是他也震驚弘時對額娘的感情,這種事,他甚至都不願意去做什麼猜想。無意間見到蘇培盛處理弘時那些侍妾時,他有多驚訝看到她們之間或多或少的相似,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額娘不斷重合的影子。

也許皇阿瑪早就知道了,所以直到最後也沒對弘時的死有所寬容。額娘卻一直都在自責弘時的死,隻是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弘時那隨之埋葬的,扭曲的愛。

天氣又要轉涼了,那拉氏的心情也漸漸平復,隻是還是忘不掉,弘時倒在血泊裡,跟她說抱歉的話。這種痛苦,藏的太深,亦疼的厲害。

弘時的死,讓她自責,卻也讓她親眼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她很矛盾,心底有股衝動非常想見到那個人,她想跟他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她不恨了,剩下的日子他們就這麼好好過吧。可是,弘暉的死,又纏絲在心頭,讓她結繭自縛。

一旦想起,掙紮亦是種折磨。她還沒辦法麵對胤禛,麵對弘曆,甚至是她自己。她知道弘曆大婚,她也明白,胤禛這麼做,是借著喜事沖去她心裡的陰霾。

可是,她還辦不到。站在母親的立場,這次,她沒辦法做一個強者。唯有以逃避的方式,用時間去忘掉。

逃來逃去終是情

這幾個月,像是年少時跟郭絡羅氏,十四玩的那個捉迷藏的遊戲一樣,跟胤禛之間猶似“貓捉老鼠,老鼠再逃”。她還算是個幸運的老鼠,成功地脫逃至今,已是來年春暖花開時。

胤禛來圓明園,她就回宮,胤禛回宮,正好冬至她又移駕熱河行宮,等到胤禛再去圓明園,她就再回宮。她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楊德安升為禦前太監,要是他連打小報告這種小事都做不好,就太對不起她了。

剛還在心裡對楊德安頗為滿意,這邊翠娘就急衝衝地進來,慌張地回報,“皇後,皇上突然半路移駕回宮,正朝這邊來。”真是連悠哉喝口茶的興致都沒了,那拉氏倒也處變不驚,說,“去禦花園。”

宮裡這麼大,能逃到了一時算一時。她現在還沒有理清楚心裡錯綜複雜的感覺,這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