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縮了縮,臨近冬天,氣溫越來越低,哈口氣都能結出一團白煙來,實在不捨得離開暖和的被窩。

她忽然想起什麼,像烏龜似的探出個小腦袋,說:「欸對了大康,你懂的多,知道咱們城裡有個霍姓氏的大豪嗎?」

王二壯本來不用等她兩個小時,可因為顧七七不捨得浪費霍玉展給她準備的滿漢全席……所謂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這點顧七七絕對嚴格準守。

而購物,顧七七從來就是以光速完成的。

大康放下書本,眉間擰出一道深壑:「你說霍姓氏?」

顧七七包著被窩坐起身,喜道:「你認得?」

大康:「嗯,霍姓在城裡是大姓,隻有一家,所以很好辨認,在城中心最繁華的街道,人流車流量最多,那裡有座大宅院,就是霍將官,霍啟的地產,不過霍啟很多年沒回來了,隻留下個獨子霍玉展在家裡,話說你問這些幹什麼?」

顧七七忽然不知道說什麼,之前為了打消公公他們對她買來東西的疑惑,騙他們說是救了一貴人的小孩,可……她哪知道那霍玉展有沒有小孩。

「額……我進城的時候剛好看到那座宅子,聽附近人說是姓霍家的,然後我就覺得奇怪,什麼樣的人有這麼大的房子。」

「原來是這樣。」大康說。

她忙點頭:「是是是,要不……你在給我說說霍玉展是個什麼人吧。」

☆、臘八(改bug)

燭光下,光暈中,大康手裡攥著顧七七買來的鋼筆,並不算貴,隻是常見的普通貨色,那二十塊也買不起上流社會人手裡的奢侈品——鋼筆,若論貴,二十塊頂多買個蓋帽玩玩。

見他修長指尖在筆身來回廝磨的細微動作,想來是非常喜愛的。昏暈的燭光把他的麵容襯托得真實而立體,那神情彷彿不該是十三歲該有的,比同齡人更知世事。

「霍玉展是霍將官的獨子,倍受寵愛的結果就是任意妄為,尤其是在色字方麵來者不拒,不管男女,能入他眼的就行。」大康埋頭寫著什麼,視若無睹。

「不論男女?!」她驚愕。

「嗯。」手上繼續著本有的工作,「這愛好似乎是近幾年發展起來的,霍啟當然恨不能扒了他皮,之前隻是以為他好色,自從撞見親生兒子與別的男人同榻而眠後,霍將官一氣之下當眾將愛子拖出來,暴打了一頓,很多人都看見了,口口相傳,於是霍將官愛子好男色的事成了當年飯後閒聊的風靡話題,霍將官走也是之後的事。」

「妞兒,」大康在紙上稍重的沉了下筆,似乎是完成了,白皙秀手在她頭上婆娑,鄭重其事的說:「我不管你買東西的錢究竟從哪來,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得不義之財,但是,唯有霍玉展這人你少惹,不,是不能惹。」

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什麼,在他潛意識裡,就算將麵前的小巧人兒硬與他腦子裡那個人的影子強行扭打在一起,怎麼也想像不到是她——眼眸裡閃爍著無限靈動的人兒怎會因為受不了二娘辱罵和貧窮懸樑自盡?

相貌不差一毫,卻有著平常少有的自信和獨有的性情——別人不能辯出,而他,卻是當兩個人來看待。

顧七七一下蒙了,頭上傳來的重量感讓她意味深長,畢竟她覺得自己的扯謊技術那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雖然說這話的自信是從天上掉下來,最後還碎成了「節操」倆字。

「不惹不惹,那種有錢敗家的闊少爺哪惹得起,光周伯伯一家我就覺得夠豪了,何況一個做官為將的,我更是不敢惹了。」

大康聽到保證,心得到慰藉般,輕輕打了個困頓——想睡了。可他不知道的是,顧七七隻是那麼一說,畢竟這是第一單生意,當然得做好,相反的聽他這麼一說,她更加深了與那妖一般的男子打好關係的意願,不為別的,隻為他老子是做官為將的,若有朝一日她的糧食能買到戰場上去,就算不親自上陣,隻做個堅實後盾,不說保家衛國那麼逼格高尚,單說既能保命又能賺錢博名聲的好事,她腦子抽了才不做。

大約半分鐘,顧七七覺得忘了什麼,因為心裡有個疙瘩總叫囂著哪裡不對勁,直到大康冰冷的身子鑽進熱和的被窩——

「臥臥臥臥——槽 !你進來作甚!!」顧七七刺蝟似的炸起渾身尖刺,裹著被子迅速靠牆。

說起來,在這方麵……她,真的是個純處……

大康一陣愣神,說:「這……是我被窩,不進去……我去哪睡?」

於是——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大眼瞪大眼,小眼瞪小眼……

她故意轉移話題,道:「那啥,你,喝了藥嗎,知道你肯定沒喝,等著,額,還是別等了,我去弄弄,去弄弄,弄弄,弄……」

大康就這樣邊看著自個兒媳婦像精神病,自言自語地走出屋去。

他:「……」

末了,緩緩鑽進被窩。

真是暖和啊。

自從這天後,徐氏像是自己白撿了個大胖兒子,臉上那叫一喜色,笑起來皺紋跟衣服起了褶子似的,條條框框都寫明了「我家兒媳婦人品道德高尚,是現世活雷鋒的良好模範」,說白了,就是她得了大批東西唄,過年不愁了唄,王大柱上交的那筆錢不用劃一部分家用了唄。

顧七七嗬嗬了唄。

時間一晃就是臘月,從冬至一路過了小寒溜躂溜躂最後停在初八,也就是臘八,這段日子溫度驟降,見大康逐日劇咳,身體又極度不耐寒,顧七七真是看著心裡疼,似乎都後悔上回急著買過冬物件,而沒領他去正規醫院了。

她一直不相信以現在有車的技術,連大康的病都治不好,又不是什麼疑難雜症,也沒見咳血,隻是乾咳偶爾引發哮喘,長年累月病情加重但有中藥吊著,不至咳血肺部受損。

各自家中紛紛忙活著臘八要的臘八粥,顧七七就明白了春節習俗真是到哪兒都不會變。

農曆十二月初八,喝臘八粥。

瞧這屋外人頭攢動的樣子,在自家門口沒事做玩鬧的小孩,哪有冬至到小寒時那段門可羅雀的慘樣。

大康的藥一日兩次,日日不能間斷,這幸好是純中藥,藥性溫和,要是換了西藥不染一身毒素,顧七七這名字倒過來寫——

才餵了藥,也許是嫌她閒了沒事做,徐氏又呼著囔著鬼叫似的將她扯回廚房,可這一回,她公公不幹了,堅決讓徐氏自個兒待廚房忙活,據說是過了年她這身子剛好滿十,死活不讓一還沒灶爐高的小%e5%b1%81孩做飯弄菜。

於是,顧七七又一次覺得她這公公好了,總算在徐氏麵前硬朗了一遭。

她偷閒,樂得逍遙。

平常都是徐氏翹著%e8%85%bf看她幹活,總算上天的公平的,她也有嗑著瓜子翹著%e8%85%bf看徐氏幹活的一天。

奇跡啊。

屋口,顧七七等了半天,也沒見什麼人進來找她玩玩,頓時覺得無聊。

不多時,第一個來的人是與她家最熟絡的王二柱一家,為什麼是最熟絡?第一,王二柱與王大柱看名字就知道是親兄弟,來往自然密切 ,第二,王大柱在外麵耕地雇工積攢的那麼點人氣,基本上都被徐氏敗光了。

顧七七見來了人,趕緊吐掉瓜子殼起身迎接,隻是這麼一數,她感覺怪了——怎麼多了個人?

這人麵色秀氣,乍看之下蕙質蘭心,烏黑的長髮裹著大大的從上至下的馬尾辮,下巴尖尖的,是個十八歲左右的少女。

顧七七:「這位是?」

聽聞這話,王二壯立馬放下手中禮品站出來打哈哈,憨厚地抓著後腦勺,說:「嫂子,這是我媳婦!」 看那一臉笑意,再聽語氣裡的絲毫不避諱,顧七七則是一臉鮮花插在牛糞裡的表情。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盤問

說起來王二壯年紀比王大康足足大了四歲,卻一直任勞任怨的喊大康為哥——顧七七忽然意識到。

這是為什麼?

原因是,早在王二壯還穿開襠褲,掛著兩管水晶鼻涕四處晃蕩的時候,好死不死地撞見了同樣穿開襠褲的大康——這是倆人第一次見麵。

二壯看不慣大康柔柔弱弱的樣子,給他一種一推就倒的娘娘腔的視角……

二壯鼻涕一吸,很有肉感的手指對著他說:「你就是我那個…嗯…病死找不著鬼投胎的弟弟?」他想了想,記起他媽常這麼吊在嘴裡念叨。

大康早熟,是他從穿開襠褲起一貫的毛病,小小年紀,音容笑貌及其形式作風頗有幾分大人的意味。

可年紀是道過不去的鴻溝,無論演的再怎麼像,也隻會讓人覺得那是假扮社會人士裝深沉——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弟弟?」大康像是沒聽見重複了他最後兩個字,對強加上去的定冠詞視而不見,「你怎麼知道我比你小?」

二壯他媽,趙氏,雖然成天的嘮叨大康卻也隻是以「那個病死也找不著鬼投胎的」一帶而過,連個正名都沒有,更別提年紀長幼。

二壯肥手從倆人頭頂掠過:「就憑個頭!」

他比大康大三歲,個頭自然要高些,可是王大康不這麼認為,他就跟「弟弟」一詞耗上了,也不知從哪來的這股子牛勁,說:「那隻不過是吃的比我好,管年紀什麼事,你想想,你爹是我爹的弟弟,年紀比我爹小,古人雲,父業子承,那年紀也得順著父輩而來,這樣,你不就是我弟弟了。」

這腦筋拐得二壯有點跟不上,見他說得一溜一溜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他有些自疑地道:「……你說的好有道理,可為什麼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從二壯無言反駁開始,弟哥屬性命中注定:大康哥,他弟。直到後來他明白是大康耍他,但謂稱依舊沒轉過來,似乎日日都在提醒他——誰讓你當初覺得有道理來著,啊!

從回憶回到現實,顧七七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二壯一個標準的鄉下土鱉怎麼能娶到這麼個漂亮姑娘?難道真是父業子承——想當初,趙氏年輕時不僅家底不錯,連相貌也是出落得水巧,天曉得怎麼看上厚實的王二柱,真是青菜蘿蔔各有所愛。

王大柱隻有二柱一個兄弟,一個鐵親戚,過節自然要多走動,其它遠房或近房親戚不熟也不會像他們一樣過來蹭粥喝。

沒等顧七七好好打量新晉嫂子一番,連名字都沒來得及問,就見趙氏放下帶來的禮物,熱切地緊抓她的手說:「妞啊,你說你也總來我家問二壯借書不是,咱倆家也是熟的不行,我們一向帶你不錯,聽說你救了貴人家的小孩,還賞了你二十塊,有機會下次見麵不,跟前也多提提咱家二壯唄,我們倆家關係不是最好了嘛!」

顧七七手被抓著,但眼沒瞎,望著這張慇勤的臉,她頓時明白「厚顏無恥」四個大字怎麼寫……

以前除了二壯和他爸,就剩趙氏嫌他們家窮得揭不開鍋,生怕送出去的禮往後要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