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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冷,一字一頓。

「畢竟,他欠我良多。」

* * * * *

蒼茫大雪。

迪達拉一深厚重棉襖,看著遠處被厚雪覆蓋的雪山頂,腳下是凝得比堅石還厚實的冰河河道,這地方大雪紛飛,陰寒至極。

南姊姊的傳聞就是在翻越半個山頭後的山穀裡給帶出來的,傳說那裡以前有個自給自足的舊村落,因為這氣候長年的冰寒所以極少與外頭接觸。

迪達拉緊了緊衣袍,舉步而去。

空中雪光狂飛,刺骨冷風迎麵撲來,迪達拉機伶一顫,卻不知究竟是為這皓皓雪地而寒,還是為即將到來的人。

他隻知道,有什麼即將發生。

迪達拉佇在山穀口,愣看眼前景象。

「……什麼?」

哪有什麼舊部落。

迪達拉隻看到一座又一座的半圓形白色建築密集坐落在山穀中,幾乎與雪景融合在一起,但看那不斷從從山壁中冒出的蒸騰熱氣,迪達拉便知道這是一個隱匿在雪山之中的龐大建築群。

一股極為突兀的不安竄上,迪達拉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吋吋地緩緩回頭。

他身後,一整個訓練有素的部隊舉著□□一字排開,團團包圍住迪達拉,這些軍人全穿著淺色軍裝,在茫茫雪地中極為隱密,若非迪達拉擁有純血統的敏銳對外感知,他還未必能察覺到這些埋藏在雪地中的伏兵。

槍兵中間,站著一名瘦高的男人,他黑發灰眼,從衣著與姿態看起來像是指揮槍兵的高階,而他那雙灰藍色雙眼則一眨也不眨地瞅著迪達拉。

「在下影子,家主有請閣下與我們走一趟。」

迪達拉抿緊了%e5%94%87。

「…你們是誰派來的?」

為了謹慎起見,他要來北方找南的事情,從來沒有告訴任何%e4%ba%b2信,甚至連曉家都未曾告知,他唯一曾說出口的地方,是方舟。

也就是說,唯一一個知道他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北方的人,隻有蠍。

影子沒有回答,隻是像機械人偶一樣重複:

「有請迪達拉閣下與我們走一趟。」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迪達拉不由得惱怒,茫茫大雪中他的聲音越發冰冷:

「回答我,你們的主人是誰!」

「主人有請。」影子冷冷看著迪達拉,伸手一揮,身旁的槍兵極有默契的一致動作了起來,但迪達拉也不是吃素的,他俯身向影子的方向衝去,身形如閃電。

無數子彈朝著他的身子掃射過來,卻沒一顆能射中迪達拉,隻見他身手利落,那些子彈射進雪土中,冒出了陣陣黑煙。

迪達拉低吼一聲,十指暴長,他揮手就斬翻了一排士兵,他右爪一格,又擋下了一排直直朝他射來的子彈。

喀啦喀啦幾聲,子彈撞上他堅硬漆黑的尖爪時,紛紛碎成了兩半,中間黑色的不明粉末像是微型爆裂物那樣倏地炸開,伴隨著肉眼可見的股股黑煙,像是菌類底部的胞子囊炸出了烏黑的病菌狀粉末。

子彈是空心的。

迪達拉一愣,反射性地看向影子,隻見他冷淡的表情如一,一點也沒有普通人類對上純血統應有的恐慌,那種彷佛倚仗著什麼、能夠與之敵對的自信表情,迪達拉在一種人身上看過。

「你是光源者?」

「是。」這次影子回答他了,依舊是像冰一樣的澹然。

又是一排字彈迎麵射來,迪達拉側身躲開,細小電流一般微弱的線索在腦中瞬間閃過,但他沒能抓住。

空心子彈所散出的黑色煙霧又起,迪達拉皺眉,光源者不能奈他如何,但他有一股強烈的直覺告訴他,影子有問題。

人類的鮮血灑在皓皓白雪上,綻出了一躲躲鮮豔的血華,像是雪地中盛開的彼岸花,豔紅得詭譎。

迪達拉伸著長爪,一步步逼近,此時影子的身前已經沒有多少人,但他仍一臉不為所動,隻是揮手示意身後士兵繼續槍擊,迪達拉心底的疑惑更濃。

「既然你這麼有自信,就讓我見識見識你的聖光武器吧。」

「方舟。」影子道。

「……咦?」迪達拉一愣,當他察覺到情況不對時,身子已經不由自主地,撲通跪了下來。

雙膝著地,他聽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大聲。

迪達拉大口大口的喘氣,%e8%83%b8口不正常的上下快速起伏,他隻覺視線都在搖晃,雙眼漸漸散了焦,他繃著身子,看到朦朧的視線中有皮靴踏在雪地上,陷出了一個個灰黑的足印。

視線晃來晃去的,迪達拉好像看到有一群人朝他圍了過來,子彈碎裂的聲音在周遭響起,黑煙又起。

他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有問題的不是影子,是子彈中的黑煙。

但血族的抗藥性足足比一般人類高了六成,更何況他是純血統,就連在充滿最新種麻藥的窄小密室內他都可以撐上近兩分鐘,沒道理在這種空曠的野外會……

迪達拉不可置信地搖著頭,連連喘氣。

他掙紮著困頓的身子,正要說些什麼,影子的聲音已經在頭頂響起:

「我的聖光武器,是方舟之門。而我的主人……」

「是教皇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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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黎明前的暗夜

迪達拉的神誌始終昏昏沉沉的。

不是麻醉性子彈,也不是會任何他見過的神經性麻痹藥,而是一種更深沉、更直接,一種能讓身體打從深處就屈服的束縛,從氣管進入,然後像□□一般的快速在每一個細胞中蔓延開來。

迪達拉全身無力地被士兵搬進地底,一路上經過了許多千奇百怪的實驗室,有時候能透過玻璃窗看見裡頭的實驗體,但被毒氣影響,迪達拉根本看不清楚裡頭到底有些什麼。

他所能記得的,隻有整齊劃一的步伐在空曠長廊上回蕩出的回音,以及長廊上端那亮得刺眼的白色日光燈,在他的藍色瞳仁中晃出了一道道白色光點。

最後迪達拉被帶進了一間寬敞光潔的大房間,許許多多大型的電子麵板高掛於六麵牆上,迪達拉晃晃頭試圖讓自己的神誌清醒一點。

寬闊大廳的正中間,坐著一個消瘦的男人,他一身華美白袍像是披掛在枯骨上,一點也沒了昔日普羅大眾所仰望的端莊肅穆,他眼窩深陷,隻有一雙眼眸閃耀著野獸似的精光,微笑狡若貪蛇,冰冷地在麵容上輕輕蠕動。

教皇。

他坐在遠處的大型屏幕前,好整以暇地冷冷笑著,迪達拉被侍衛帶進來,用鎖鏈與鐵圈固定在椅子上。

迪達拉剛從劇烈的頭痛中清醒過來,他神色茫然地望著大廳中的白袍男人好半晌,表情才驟然一僵,顫聲道:

「為什麼……是你?」

「為什麼不是我?」教皇聞言冷笑。

迪達拉無措地張望四周,空曠潔白的廳堂中二十四個高掛的電子廣告牌在播放著不同的畫麵,有哭的有笑的,但無論表情怎麼變化,畫麵中的自始至終,都是同一個人。

『……旦那?這裡……就是方舟嗎?』最左邊的屏幕中,一名金發少年站在無邊無垠的虛擬天地中,愣著好半天,說不出話。

『我……我……』

『…我又來了,旦那。你……今天還是不出來嗎?』第二個屏幕中的影像,也是同一個人,但卻沒了第一天的驚慌失措,多了被拋下一般的困惑無助。

『旦那!你在嗎?你在的吧?回答我啊──』第三個屏幕中,少年衝進無邊無垠的虛擬天地中,無措地吼著。

『已經一個月了,可以了吧?你如果恨我就說出來啊!至少讓我知道你還活著!』

最後一個屏幕中的他,已經時隔三年,畫麵中金發的青年褪去了少年的懵懂莽撞多了釋懷的了然,在雲淡風清的淡淡笑容之中,又帶著一絲嘗遍孤寂的無奈。∫思∫兔∫網∫

『明天我還是會來的,我會一直來這裡,直到我忘記你為止。』

『所以,旦那,晚安了。』

以方舟為背景的畫麵不斷跳動著。

迪達拉像是失去了知覺,他神色茫然地看著每個屏幕中的自己,好半天,他才將目光移到仍然冷眼看著他的教皇身上,愣愣問:

「……為什麼你會有這個?」

教皇冷酷一笑:「你以為方舟之門隻有一扇嗎?」

迪達拉緩緩點頭:「所以你知道我來北方,是因為你監聽了我在方舟之中與蠍旦那說的話。」

教皇道聞言,乾癟的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不屑笑容:「與蠍旦那說的話?到現在你還不知道你究竟是在跟誰說話嗎?你難道以為,他還活著?」

「他活著。」迪達拉道:「就算沒有實體,他仍能毀了我的實驗室。」

「真可惜,那是我。」

隨著教皇的話,大廳左邊的一個大型屏幕亮了起來,迪達拉扭頭,他看到屏幕中一列列穿著淺色軍裝的部隊,拿著手中最新的雷射槍把實驗室掃射得狼籍一片,巨大的玻璃密閉式水缸被橫切過去,裡麵的淺藍色液體全淌了出來;旁邊有一具少年模樣的紅發機械體被斬成兩半,頭落在火海中緩緩燒了起來。

大火蔓延到其他樓層,研究數據與各種精密儀器都被一一踹倒然後燒毀,最後,火勢延燒到了整棟大樓。

迪達拉木然不動了。

那是他為了蠍的再造體所建造的生物研究大樓。

那些士兵,背後印著曾經遍布了整個大陸的十字圖騰,宣示著他們究竟直隸於誰。

他以為蠍是因為生氣他擅自為他製造人造身體而毀了他的實驗室,一而再,再而三的,儘管代價龐大,但因為迪達拉始終相信那無言的怒火是蠍唯一給予過的回應、唯一存在的證明,所以,他甘願一再重蹈覆轍,就為了讓蠍把他毀了。

但原來不是。

迪達拉神色空茫,被動地接收了眼前鮮血淋漓的事實。

也就是說,這些年來,蠍一次都沒出現過。

他,倒底還活著嗎。

現在就連唯一支撐著他、最微小的證據都頓時沒了,迪達拉隻覺得一股無可言喻的巨大恐懼朝他撲麵湧來,像猛獸一樣大口啃噬著他的心臟。這是他,在那天之後用儘最後的力氣所撐起的堅定信仰。

他曾堅信他還活著。

曾經。

好半晌,被綁在椅上的迪達拉才麻木地開口:

「……你費儘心思讓我一無所有,為什麼?」

「問你自己吧。」教皇緩緩走下高座,惡狠狠道:

「你讓我喪失了整個教庭!你等著吧,曉家的迪達拉,這仇我不會就這樣乾休的,除了你的蠍旦那,我還要你眼睜睜的看著你的家族在這片大陸上消失!而你也彆想逃,克勞斯DNA中的生物缺陷可以讓你全身癱瘓。」教皇冷眼看著他,甩袖而去:

「那是針對你的身體所研發出的生物武器,隻對你有用,卻很管用!」

教皇的跫音漸遠,大廳六麵牆上的無數小洞噴出濃厚黑霧,控製住迪達拉身體的黑煙又起。

「……原來如此,那時候爺爺捐出去的密碼序嗎。」

片刻的發愣後,迪達拉疲憊的眼簾輕輕闔上,聲音輕如蚊蚋。

好累。

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