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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檢閱官 北山猛邦 5093 字 1個月前

一開始,湖上就沒有人。隻有紙片船和走馬燈。隻載著走馬燈和蠟燭的話,紙片船並不會沉沒。當然,紙船的底部應該塗了蠟,提高了耐水性。」

我們看到的是剪影戲嗎!

回想起來,「偵探」的動作十分單調。他隻是一味重複舉起斧頭揮下的動作,隻要反覆幾個連續動作的模型,看起來就像真的在動一樣。

我們到達湖邊時,除了紙片船之外,載有真的無頭屍體的小船也在湖上。但「偵探」已經不在了,他隻是讓我們把紙片船當成真船,誤以為「偵探」從船上消失的。大霧籠罩的湖,對我們誤認殺人場景也有推波助瀾之效。

「但是……之後的調查中,並沒有發現紙片船。」

「既然是紙船,當然不會一直浮在水麵上。對方連沉入水中的時間都算好了。」

「請等一下。」桐井老師難得插嘴說,「說到時間,還有個蠟燭的問題。蠟燭亮著,而且看得見剪影戲的時段十分有限。如果兇手已經不在湖上,無法設定蠟燭的話,要讓蠟燭配合自警隊的動向亮起,豈不是很難嗎?」

「你說得很對。」榎野表情不變說道,「要讓湖上的戲法成立,就必須控製目擊者的行動。」

「怎麼做?」

「很簡單,兇手隻要把目擊者帶到湖邊就行了。」

怎麼可能……

「那個領頭的人,本來是個不應該出現在現場的人物。但是,他為了消除這種不應當性,運用了某種手段。他利用了某個人。」

「這……」

「克裡斯提安納。」榎野隻把眼睛轉向我。「你目擊了殺人現場,對吧?有沒有想到什麼?」

「我……我和桐井老師一起,去到自警隊集合的地點。」

「但是音樂家桐井在前往森林的途中,離開了隊伍。」

「你的意思是……」

「我不能控製克裡斯他們的行動。」

桐井老師自己說。老師不是兇手。

「兇手不論如何都需要克裡斯提安納到現場去。因此,他運用的手段就是去敲你的窗叫醒你。」

「那時候的『偵探』!」

「『偵探』斷定克裡斯提安納一定會來追自己,他似乎對克裡斯提安納的意向相當清楚,可能曾在某處聽到克裡斯提安納的說話吧。總之,他必須誘導克裡斯提安納去到自警隊集合的地點。然而,克裡斯提安納追到一半就放棄了。到此為止他的預測沒錯。隻要再一次到窗前叫醒克裡斯提安納即可。然而,幸運降臨在兇手身上。音樂家桐井出現了,他很完美地將克裡斯提安納誘導到現場。」

「把我說得這麼難聽……我隻不過是到克裡斯的房間拿回我的小提琴時,不小心得知自警隊不尋常的行動罷了。」

「那應該是實情,不過對兇手來說則是幸運,克裡斯提安納依照他的計畫到現場去了。」

「是的。」

「克裡斯提安納在現場的話,兇手就有個自然的理由陪他同行到湖邊。」

「自然的理由?……」

「最正當不過的理由──把夜裡溜出旅店的小孩子帶回去。」

當時說這句話的人……

榎野用拐杖指著一個人。

「『偵探』就是你──朝木。」

他宣告了兇手的名字,但沒有一個人出聲說話。

朝木老闆怎麼會是「偵探」……

眾人還未能充分理解前,時間像凍結般陷入膠著。然而,空氣中漸漸升起一股緊張感,然後時間再度開始快速流動,而推動時針的則是伸直了拐杖的榎野。

「自警隊幾乎全讓朝木帶隊,他控製了時間。」

湖上的戲法完全需要時間的控製。為了控製時間,兇手自己一定要在現場。為了在現場,他需要一個充分的理由,而為了製造充分的理由,他利用了我。回想起來,當時朝木老闆出現得太過巧合。雖說半夜裡特地跑出來找我,但一下子就把我找到,也未免運氣太好了點。朝木老闆一定是連自警隊的動向都瞭若指掌,才會在森林的入口堵到我的。

「騙人……」悠裡嘴裡虛弱地吐出這句話。

「你說我……是『偵探』?」

朝木倚坐在大廳旁的小圓椅上,兩隻粗手交叉在%e8%83%b8`前,一動也不動。

「我還有別的理由判斷你是『偵探』。」榎野朝著拐杖的末端,往朝木老闆跨出一步,用俯視的眼光看他。「在船到達岸邊時,跑在最前頭的就是你。你的目的看起來像是要拾起兇器斧頭,其實是要把黑江的對講機放回原位。你偷偷地使用對講機,是為了混淆黑江的死亡時間。除了你以外,沒有人能把對講機放回原位。」

「沒有這種事……克裡斯比我更接近小船吧?」

「嗄?」

突然叫到我的名字,令我吃了一驚。

但是,榎野完全沒有中計的樣子。

「荒謬的說法,還需要我再反駁回去嗎?」榎野轉過身,背對朝木聳聳肩。「你早已看過『斷頭』的『卡捷得』了吧?那種簡單的無頭殺人手法,別想騙過我的眼睛。」

「不關我的事!」

「爸爸……爸爸真的是『偵探』嗎?」

「悠裡。」

「是爸爸殺了隊長?」

「我……我……」

「快說你不是!」悠裡終於哭著叫喊道。

「朝木先生……你真的是……在鎮上留下紅印、殺人如麻的『偵探』嗎?……說啊,真的是你嗎?」神目聲音顫唞地逼問朝木。

朝木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說話,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用虛弱的表情走向榎野。

「喂,檢閱官大人……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是『偵探』?」

「我有證據。」

榎野說完,也向朝木走近一步悄聲地說話。

朝木一聽,表情霎時轉成蒼白,他像是虛脫一般往後走了幾步,坐倒在椅子上。榎野轉過身,緩緩走離朝木身旁。

真住與汐間刻不容緩地走到榎野兩側。朝木老闆已經無處可逃了。

悠裡嚎啕哭著轉動輪椅離開了大廳。我猶豫著該不該追上前,但我的身體卻不聽使喚。我必須見證朝木老闆──「偵探」的結局,我必須用自己的眼睛牢牢記住這一刻。

「殺了幾個人?」汐間用輕鬆的口%e5%90%bb問道。

朝木沒有馬上回答,他環視著周圍的人們。

「悠裡不在了吧?──三十四個。比你們想像的少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是我至今遇過的『卡捷得』持有者中,殺人第二多的。」真住說。

「真可惜,沒拿到第一。」

「你老實說……你真的是『偵探』?」神目問道。

「是的,我是『偵探』。你們……整個鎮都害怕的『偵探』。」

「為什麼你要殺黑江隊長?」

神目表情嚴厲。

「是為了讓檢閱官掉入陷阱,不過好像失敗了。黑江近日追『偵探』追得很緊。我的身分可能就快曝光了。殺了他做一個了結,順便也可以把兇手嫁禍給他。如果有人發現『斷頭』的『卡捷得』,當然就會想到屍體掉包的手法吧?那麼,他們應該就會以為黑江才是兇手。這樣一來,他就能成為沒有人找到的兇手替身。因為,真正的黑江已經成了死人了嘛。我打算來一招將計就計……但檢閱官似乎比我預料的更高竿。」

「最近這段時間,『偵探』的活動變得頻繁起來,也是因為你害怕黑江和我們暗地的搜查已經越來越接近你的關係吧?」榎野說。

「我已經沒有時間了。經常都在……跟時間奮戰。」

「黑江隊長的無頭屍體之謎已經水落石出了……」桐井老師離開窗邊,走進人群中。「但又是為什麼把鎮民弄成無頭屍體呢?」

「你們沒有必要知道。」

「雖然我不想相信……你也是為了紙吧?」

桐井老師一說,朝木老闆身體顫唞起來,但沒有吭聲。

連無頭屍體也都跟紙有關係?

「衛星攝影照出了『偵探』的農場與工廠。森林小屋附近,有塊種植樹木的土地。這裡種了很多小溝樹與結香等製造紙張原料的樹木。」

榎野背對著衛星照片板說,從他說話的口%e5%90%bb我察覺到,他似乎沒告訴其他人,昨晚和我曾經造訪過那個地方。

「這些植物都是和紙的原料,我想你們都不知道,紙張是植物纖維製造的吧。一般來說,普通紙是櫸樹與白楊樹的樹幹碾碎製漿做成,而和紙是把小溝樹蒸或煮,做成原料。那棟外形像工廠的房子,恐怕就是用來放製造和紙的工具。那裡是他的地下造紙廠。」

地下造紙──

「偵探」不但偷紙、利用紙,還打算自己造紙。他對紙是那麼渴望。

但我又立刻想起在工廠所見到的淒慘景象。那該怎麼形容呢?把人剁成碎片,丟進鍋裡煮──這種事我不認為跟紙有關。

「為什麼要連續殺人砍頭呢?」我問榎野。

「為了把人做成紙。」

榎野靜靜地說。

他的話語聽起來宛如一節詩歌,然而裡麵卻聽不出什麼深刻的寓意,隻留下令人作嘔的真實。

「把人……做成紙?」

「人身體的皮剝下後風乾的話,也可以代替紙吧。他肯定是想製造人皮紙。」榎野平淡地說,「剛才也說過,早在紀元前就有人利用動物皮來做紙。羊皮紙普及於世的時代,最高級的用紙是出生未久的羔羊皮做的。用人皮來做紙當然聞所未聞,而且也未必能行。不過,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