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消失」。他們的心裡並不想追求合理的解決與真實。
「嗯,的確消失了。」朝木老闆也贊同地說。
「『偵探』果然不是人。他是統治這個鎮……這個世界的偉大存在。與鬼和妖怪都不一樣,是比他們更完美的『造物』。否則,他到底用了什麼法子從湖上消失呢?怎麼想都不可能。」
神目激動地說。
「揮著斧頭,搜集人類頭顱的『造物』……」
桐井老師兩臂交叉陷入沉思。
悠裡在一旁似想說話,但什麼也沒說。
「『偵探』的舉止,我們無權置喙。那是一種奇妙、複雜而不可思議的事……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黑江隊長的死,你就這麼算了嗎?」
「老師,死去的人不會回來了,對嗎?」
神目直率地說。他的表情有如凝結般一動也不動。這是此鎮的人特有的表情,彷彿行屍走肉般、缺乏人性的神態。我直到現在才瞭解,神目也是這個鎮的人。他們雖然受到名為「偵探」的「造物」威脅,卻還是逃避死亡的現實,而且還周而復始地過著無處可逃的封閉生活。
「現在起,身為副隊長的我就成為自警隊隊長。以後也請多多指教。」
「對了,各位早餐打算怎麼樣?想吃什麼嗎?」
朝木老闆出來打圓場。
「我不用了,還得跟森林裡的同伴聯絡。」神目站起來,把椅子推回去。「老師、克裡斯,辛苦你們了。如果還有下次機會,盼望你們也能幫忙。」
「等等,別急著走。隊長不是死了嗎?你能不能告訴我他為什麼會死?」
悠裡插進來說。
「別多嘴!」朝木老闆立刻打斷說。「這些都是『偵探』所為,就跟車禍或天災一樣。你還要別人說什麼?悠裡!」
「爸爸,你真的這麼想?」
「真的。」
「騙人!」悠裡少見地高聲大吼。「爸爸,你怎麼了。爸爸不是這種人呀。不論什麼時候,隻要我不懂的事,爸爸都會教我。不是嗎?其實……」
「我叫你別多嘴,你聽不懂是吧!」
爭執漸漸轉變為父子吵架。我有點不知所措,於是低下頭,假裝撥弄衣領的破洞。結果是神目插進來調解。
「好啦好啦。想法人人不同嘛。這次狀況複雜,朝木老闆也幫了自警隊很大的忙。我們十分感謝。孩子,你該為爸爸感到驕傲。」
經神目提點,悠裡不服氣地嘟起嘴。
「那麼,我該走了。」
神目鞠了躬走出食堂。
我立刻也站起來追出去。
跟著走到大廳,我叫住他。
「有什麼事?克裡斯?」
「神目先生……黑江隊長的死,你們會怎麼處理?」
「以自然死的方式……處理。」
「你不是開玩笑吧?」
「人的死不能開玩笑。」神目表情嚴肅地說。「我們隻能這麼判斷。」
神目的身影看起來好像和黑江隊長重合了。
黑江隊長雖然對「偵探」採取不乾涉的態度,但私底下卻在調查他真實身分所在。想必神目一定也想瞭解事件的真相。但是他無法理解,又沒法破解,隻好放棄。放棄追查,然後成為這個鎮、這個世界的一員。於是他們成了獨當一麵的大人,就這麼終了一生。
「你不是說過,想保護這個鎮嗎?……」我低頭道。
「是,我想保護。」神目回頭,「所以我不是全心全意地在做了嗎?然而,隊長卻死了。為什麼會這樣子?我不懂。我真的不懂!這有什麼辦法呢?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偵探』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確定,『偵探』既不是鬼也不是妖怪,應該也不是其他的『造物』。」
「克裡斯……」神目用力閉上眼睛,歪著頭咬緊牙根,「隊長想揭開『偵探』的真相。他不告訴我們,而在暗地裡進行,是為了怕我們人心惶惶。隊長也許太接近『偵探』了。所以……所以……才會被……被殺。」
神目的身體微微顫唞著,似乎在忍耐著什麼,又像是害怕什麼。
「神目先生。」
「我好不甘心。」
緊閉的眼流不出淚來,也許他已經沒有淚可流了,但也可能他是在努力忍著。
「剛才雖然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有一點我很清楚。」我說。
「那是?」
「『偵探』──是個殺人犯。」
神目沉默著思考了半晌後,用力地點點頭。
「原來如此──」
「就這麼放著『偵探』不管行嗎?」
「克裡斯君,我好像終於瞭解什麼叫作『惡』。」神目不由分說地抓起我的手握一握。「這個鎮有邪惡的存在。但是你們本來就不是這個鎮的人,不論去留都很自由。總之,在你離開前,如果感覺有危險,請告訴自警隊。」
「謝謝。」
「不客氣。」
神目輕搖著頭微笑。我第一次看到鎮上的人──他──會這麼笑。
「如果發現新的情形,我會告訴你的。」
「好。」
「那,再會了。」
神目離開了旅店。
食堂裡朝木老闆與悠裡的爭吵依然持續著。夾在兩人間的桐井老師,狀甚為難地死命為兩人排解。
「克裡斯,你剛才到哪去了?」
桐井老師發現我便說,可能他覺得這正是轉移話題的好素材。
「我有點話跟神目先生說。」
「我們先回你房間去吧。我的樂器還放在那裡。而且,我也有點事要跟你商量。」
「好。」
我們走出食堂。
「敗給他們了,這對父子感情真好。」
「我很羨慕。」我盡量不想起自己的父母,「朝木真的很疼愛悠裡。」
「我不瞭解做父母的心情。」
「……那,老師,你是怎麼看待我的呢?」
「你並不是我的孩子呀。」桐井老師表情訝異地說,「雖然我們年紀差了一段距離,但是我們是朋友吧?還是你有那樣的期待?」
「沒有。」
「想家了嗎?」
「我早就沒有家了。」
我們走進房間,感覺上好像離開了好久,其實隻不過才半天工夫。回想起來,事情是從那個貌似「偵探」的怪客敲窗,把我吵醒開始的。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偵探」為什麼要來我的房間?也許他要漆上紅印,所以先確認裡麵有沒有人在。「偵探」也在屋內留下紅印,事前確認狀況也並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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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切都是夢就好了。
但這些都是現實。
「坐吧,克裡斯,你累了吧。」
「嗯……有點。老師的身體怎麼樣?」
「沒問題。」
雖然他嘴上這麼說,但臉色卻依然蒼白。
「在森林前分手之後,老師一直待在原地嗎?」
「直到你們回來前,我一直一個人待在那裡啊──不過也不盡然,為了避開雨霧,我躲到附近的屋舍裡。因為如果再感冒,我就真的準死無疑了。」
「怎麼會呢……」
「這也許是個好機會。」桐井老師喃喃地說,「隻有我們人類能做出詩和音樂。為了將快要逸失的東西保存在手中,絕不能不把它傳承給後世。至少我是這麼想的。克裡斯,我覺得可以將它傳承給你,也必須傳承。」
「老師,你在說什麼?聽起來好像在說遺言似的……」
「可能跟它很接近吧。」桐井老師苦笑,「克裡斯,接下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但是知道之後,你的人生也許會有很大的改變,說不定還可能遭遇危險。」
「嗄?」
「知道它的存在,你對世界的看法也會改變。但是我相信你有能力用正確的觀點去看待。如果你做不到就糟糕了。因為我把這事傳承給你,所以我也負有重大責任。」
「說得好嚴重。」
「是的,這是一件嚴重的事。」
「別擔心,我離開英國的時候,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了不起!你真是好孩子。不過你太優秀了。」桐井老師不知何時又開始吃起餅乾來。「優秀是件好事,但也會令人擔心。」
「那你別告訴我好了。」
「不要鬧彆扭嘛。」桐井老師笑了。「我會告訴你,不過這件事跟你喜歡的『推理』有關。」
「跟『推理』有關?」
「透過這個鎮發生的種種現象,我歸納出一個結論:那就是所有的事都跟『推理』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你之前說過了。」
「唔。所以,恐怕──跟『卡捷得』有關係。」
「『卡捷得』?」
「果然你還不懂,那我就放心了。前麵做的雄偉預告算是多餘的了。」
「『卡捷得』是什麼?」
「是『推理』的結晶。日本的推理小說家們,為了保存即將失去的『推理』所做的東西。」
「跟書本不一樣嗎?」
「不一樣。」桐井老師靜靜地搖搖頭,麵向我說道,「它比書更小、更濃密,是偽裝的。」
「是……」
「就像你所知道的,日本的『推理』在封閉、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