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1 / 1)

少年檢閱官 北山猛邦 5207 字 1個月前

測罷了。無頭的屍體應該是災難的受害者,可能是洪水,也可能是土石流,但我不認為是人類造成的。不可能有人會做那種事。」

在他們來說,這種想法十分自然。我若是不曾從父親或書上得知「推理」的故事,一定也會立刻同意神目的看法,對屍體不同的認識產生的歧見。但是,我瞭解神目所不知道的「推理」世界。無頭屍體有其無頭的理由。

「如果割下鎮民腦袋的是『偵探』,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有理由要做這麼無意義的行為嗎?」

「有的。」我直言道。「斷頭的理由有很多種,基本上……」

我正要開始說明時,神目右手對講機的收訊燈閃著綠光。

「唔,請等等。」神目叫我們暫停,拿起對講機。「是,我是神目──嗄?隊長不在這裡──是,我到這裡之後,一直都是一個人──現在沒有任何異狀。」

神目說話之際,我思索著斷頭的理由。然後,猛然想到一點,在「推理」消失的這個時代,像這樣與社會、文化封閉的小鎮,到底有多少人會去探索無頭屍的真相?他們不思考斷頭的原因,最多隻認為是災難造成的結果,或把它當作是謠傳。孩子們似乎認為斷頭是一種懲罰,但這種想法肯定也是方便大人管教用的老生常談,真相並不在其中。

「推理」中的斷頭、無頭屍有一定的法則。但是,鎮上的人並不知道這一點。所以,如果「推理」的法則隱藏在事件的根基中,恐怕大家就在無知中度過歲月。當然,其中應該有人察覺異樣,並試著自己推理,黑江隊長就是這種類型的人。然而,就如同不知公式,卻要計算圖形麵積一樣,完全不懂「推理」的人,很難遵循「推理」的法則,解開事件的謎底。這個鎮發生的凶案儘管都是神秘的「推理」事件,但最糟的是,幾乎所有人連它是凶案都未察覺。

這樣下去,沒有人能挖掘出事件的真相。

犯罪的人用隻有自己才知道的規則奪下第一,其他的人卻在渾然不自知中加入比賽,並且輸給了他。

「苗頭有點不對。」

結束對講機聯絡的神目對我們說。

「發生什麼事?」

「隊長失蹤了。他也許想要單獨行動。」

「聽起來很有可能。」

桐井老師嘲弄地笑著。

「真傷腦筋。隊長說不定已經察覺到什麼,卻一直不告訴我們,他的脾氣一向是掌握真相後才說。」

簡直就像「推理」中出現的「偵探」臺詞。

「隊長沒有指示,你們就不能行動嗎?」

「沒這回事。但不論如何『偵探』沒出現,我們也無計可施。我們隻有等。」

此時,對講機的訊息燈再次亮起。看來神目似乎設定成亮燈警示,以避免發出來訊聲或振動的雜音。

「是,我是神目──嗄?誰?聽得見嗎?」

神目神色不安地望著我和桐井老師。他的表情有點異樣。

「聽得到嗎?請說話──你是不是隊長?是隊長沒錯吧?」

「發生什麼事?」我問。

「對方不說話。」

我們對話之間,其他隊員也加入通話,似乎大家都在互相通知有人發來無聲訊息。神目不斷操作著對講機。

「無法確定誰發出的訊息嗎?」

「是的。現在我轉到各子機的頻道,如果由我發訊,則可以選擇對話的人,但接收訊息者,不聽到聲音就不知道是誰發出的。」

「如果各隊員都向黑江隊長發訊的話呢?」

「我們正在這麼做,可是他不回話……啊,聯絡上了。隊長,聽得見嗎?我是神目。」神目忘了壓低聲音,大聲呼叫起來。「隊長,請回答──唔?」

「怎麼樣?」

「他說了些什麼,可是含糊不清的,聽不懂。」

「借我一下。」

桐井老師把對講機搶過來,用食指抵住嘴%e5%94%87,要我們保持安靜,然後將對講機貼在耳朵上。

「……湖,邊……」

桐井老師說。

「湖?」

「聽起來是這樣。」

桐井老師把對講機交給我。我看著手心中的小小機器,猶豫著拿到耳邊。

「……救……救命……」

「老師!」我倒抽了一口氣。「老師……怎麼辦?……老師,這個。」

「怎麼了?」

「他說『救命』……!」

腦中一片空白。

痛苦的回憶如幻燈片般閃過腦際。雨天,黑頭車,軍人,哭泣的女人,父親的連線──我的手在顫唞,對不起,對不起。%e8%83%b8口好痛,宛如一支利刃刺穿了它;呼吸困難,宛如沉在深海裡。直到現在,仍有聲音從漆黑的海底傳來──

救命。

「克裡斯。」桐井老師搖晃我的肩膀,「怎麼樣,你還好吧?」

「還、還好。」

「是真的。他在請求支援!」

神目毅然站起來。

「『偵探』現身了!」某人的呼喊突然響徹了夜空。

自警隊的隊員一齊出動,感覺上飽含雨水的空氣一股腦被打亂,到處響起腳步聲,幾戶民宅亮起了燈。我依舊窒悶地呆立著,任由桐井老師拉起我的手,衝出雜草叢,跑向紅磚道。我們通過乾涸的噴泉邊,鑽進水泥樓房間的小巷,打在臉頰上的冷雨,讓我漸漸清醒過來,開始掌握住當下的情勢。

「看,就在那裡!」

有人大叫道。一個穿著跟神目同樣背心的人,指著夜空說。

水泥廢墟的屋頂上。

一個黑色裝扮的影子浮凸在霧雨彌漫的夜空裡。他既非幻影,也非幽靈,肯定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黑色的衣襬在溼潤的暖風中搖曳,隱約看得見兩條%e8%85%bf,而那也是全黑的,告訴我們黑色服裝下,確實有著人類形貌的事實。恐怕他還帶著黑色的麵具。

那就是「偵探」。

「偵探」站在屋頂的一角俯望著我們,宛如在向我們展現自己優越的地位。水泥樓房並不太高,但「偵探」卻像飄浮在遙遠的高空。我們被「偵探」所震懾,頓時啞然地仰望著他。

除了自警隊隊員外,附近民家也陸續有人聽到聲音而聚集過來。

「咦,老師呢?」

神目四下梭巡了一下說道。桐井老師不見了。剛才他明明還拉著我跑,會不會跟我們走散了?

「老師,你在哪裡?老師?」

我擔心地尋找老師,好一會兒才從民眾中看到桐井老師神情疲憊地走出來,他的臉色很差,應該是肺病耐不住快跑的關係。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您沒事吧?」

「先別管我,『偵探』呢?」

聽他這麼一說,我回頭仰望水泥樓房,發現「偵探」早已不在那裡了。

「他好像下來了。」神目放下耳邊的對講機說,「『偵探』現在朝森林去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森林!」

「我們追他去!」

神目往外衝去。自警隊的隊員們也跟在他身後,陸續跑上步道。但沒有一個民眾跟上去。

「我們也去吧。」

「可是,老師……」

「我沒事了。」

我們小跑步跟上神目的步伐。紅磚路凹凸不平,非常難跑,我好幾次差點絆倒,都是桐井老師抓住我的衣襟救了我。

穿越細長的紅磚道,視野豁然開朗,來到一片原野上。霧雨已完全成了霧,在草原上像雲一樣淡淡地擴散開來。霧的後方就是一片名為森林的黑暗,自警隊的隊員們正越過霧海,勇敢地向森林進擊。

「我們沒有裝備就進森林,沒問題嗎?」

我仰頭望著身邊喘著粗氣的桐井老師。

「也許不要窮追下去比較好。」

桐井老師神色中的疲倦多於洩氣,本來我就為桐井老師擔心,而不是讓他來擔心我。驟然間我才很難為情地意識到,之前我竟然忽略了。比起「偵探」,現在最重要的是桐井老師的身體狀況。

神目注意到我們,跑過來說道。

「你們最後還是跟來了。」

「是呀。『偵探』的動向如何?」

「我們追丟了……不過,等一下有幾個人會往林中湖前進,繼續追蹤下去。」

「森林有湖嗎?」

「對。剛才,從隊長的聯絡中,好幾次聽到湖這個字。應該是隊長想告訴我們他的位置,隊長剛才一定在湖的附近。」

「已經確定湖的方位在哪裡了嗎?」

「掌握了大略的位置。」神目敲敲背心上的口袋。「我帶了指南針,還有簡易食品,就算遇到麻煩,也可以撐一星期。」

「你們打算怎麼做?桐井先生。」

「我們跟在後麵隻會給你們添麻煩。」桐井老師彎下腰吃力地咳了一陣。「讓克裡斯跟著自警隊進去吧。至少,他對森林比我熟。」

「不要,老師不進去的話,我也不去。」

「可是你很想去吧?別顧慮我,隻是──」桐井老師在我耳邊輕聲說,「把你托給他,我有點不放心。」

「嗄?你們在說什麼嗎?」神目有點不安地問,「我可以先走一步嗎?這事分秒必爭。」

「請等一下。」

桐井老師拉住他。

我猶豫著該怎麼做時,遠遠聽到有人叫我的聲音。

「克裡斯!你到這種地方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