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進入夢鄉。
類似敲窗的聲音驚醒了我。
還沒天亮。想找手錶卻找不到。想去開燈,但房間裡隻有蠟燭,太麻煩所以作罷。我正納悶自己睡得正香為什麼會醒來時,又一次聽到聲響。
咚咚……
好像敲門的聲音。
咚咚……
是窗子。腦海的一角想起女鬼的故事。雖然不是親眼看到,但可以清晰地想像出女鬼朦朧的白影。我可能還在作夢,一定是鬼,她凝視著我,想把我帶進森林。她緩緩靠近,發青的臉湊近玻璃窗的另一麵,用指尖發出咚咚聲呼喚我。
不對,不可能有這種事。
難道,躲在窗外的是「偵探」,他是來取我腦袋的嗎?我是個壞孩子,所以他準備取我首級。
神啊,求禰救救我。
我蓋住毛毯,在%e8%83%b8口畫十字。但是,在這種場合下,十字到底適不適用我也不清楚。因為那個「偵探」在城鎮各處用鮮紅的邪惡十字架昭告。
咚咚……
咚咚……
啊,又開始敲了。
我提心吊膽地從毛毯中伸出頭來看向窗口。窗簾拉攏著,無法確知窗外的情形。
我身體定住不動,連摩攃聲都沒發出,靜靜地望著窗口。
敲擊聲突然停了。
我再次蓋上毛毯,閉上眼睛。
但是完全睡不著,心臟猛烈地發出撲通聲。
沒有再聽到敲擊聲了。
真的是敲窗嗎?也許是被風吹起的小樹枝,打到玻璃窗上發出的聲響。或是掛在屋簷下的補夢網搖晃撞到時所發出的聲音。還是我聽錯了,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敲擊的聲音。這麼一想,彷彿恐懼感也稍稍定了下來。
但隻要想到外麵該不會有什麼東西埋伏著,心裡就焦慮起來。我必須搞清楚,必須確定窗外什麼都沒有。
我勉強從毛毯中起身,下了床。
好可怕……
別怕,我知道什麼都沒有。
我悄悄地拉開窗簾。
一片漆黑。
路燈已經關了,濃厚的黑影如湖水般填滿了視野。
不可能有什麼。
我如此尋思著凝目細看,發現黑影呈現出人的形狀。
頭上看起來像山一樣尖,所以應該戴著帽兜吧。連著帽兜的披風從頭到肩,也包覆了整個上半身。漆黑的布質宛如融進了黑夜,輪廓也變得含糊了。那個黑成一團的人影,就像黏在窗口般,一直靜靜窺伺著我的動靜。
那個人沒有臉,戴著類似黑色麵具的物體,因而失去所有的個性,隻殘留下令人發毛的「無臉的臉」。
我還來不及發出哀號,便已嚇得往後翻倒,跌了個四腳朝天。
那──就是「偵探」?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他要注視我?
咻的一聲,黑影動了。
「偵探」消失了。
他彷彿真的融進黑夜中。
我迅速站起來,與窗口保持一段距離,伸長脖子尋找「偵探」的蹤跡。於是,我看見一個在暗夜中奔跑的影子。黑色的披風依襬波浪般翻飛,留在詭異的殘影。不久後,它就消失在黑暗中,再怎麼凝目注視也分辨不出他的位置了。
他是來旅店留下紅印嗎?
還是來砍我的腦袋呢?
已經不見了。
我終於有勇氣靠近窗邊。
怎麼辦?我該追上去嗎?不管剛才那個黑衣人是不是「偵探」,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我立即跑出房間,輕輕穿過走廊,以免吵醒悠裡,再從大廳走出門。外頭下著霧雨,夜裡的一切既冷又濕,森林裡的樹長眠般的沉默,已不再令人感到害怕。反而是一股強烈的使命感驅策著我。身為這個鎮裡少數懂得「推理」的人,我必須解開「偵探」的真麵目。
我非去不可。
跑到屋外,繞到旅店的後頭,走到我房間窗口的下方。腳邊雜草蔓生,無法確認足跡,隻看到幾處草葉被踩倒的跡象,但那也可能是雨露造成的,沒有任何成為線索的事物。
我凝視著「偵探」消失的黑暗處。
那裡是森林。
該不該到森林裡去呢?
據說「偵探」住在森林裡,會砍下壞人的腦袋。
我屬於哪一種呢?
我是壞人。
儘管周圍的人不斷死去,我卻一次也沒有出手相救。儘管所有的事物不斷離開我,我也不曾守護過它們,所以我是壞人。
我害怕進入森林。
我的使命感和衝勁頓時受挫。眺望著眼前廣袤深遠的森林,彷彿就要被吞噬而窒息。它的深、黑不同於海底,是一股既無神秘性,也無神聖性的巨大黑暗。
我轉身逃回房間,頭髮和衣服都有點濕了。我失望透頂,頹然地坐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連逐漸冰冷的身體,都不想理了,也許我什麼都做不到,隻能這麼默默離開。儘管消失的「推理」終於出現了一絲曙光了。
咚咚……
咚咚……
我吃了一驚,再次從床上跳起來。
「偵探」回來了?
我看向窗口,窗簾開著,剛才拉開後沒動過。
「克裡斯。」
有人叫我。
窗外突然冒出一個人臉。
「啊!」
「小聲點。是我啦,克裡斯。」
是桐井老師。
「老師!你怎麼會在這個地方?你在做什麼!」我注意到自己呼吸急促起來,「嚇死我了……」
「重逢的時間提早了。不過,這麼晚了你怎麼還醒著?克裡斯,不可以熬夜哦。」
桐井老師脫了鞋,從窗口進到屋裡。
「老師,你還說呢……啊,等一下,不可以從這種地方進來啦。」
「事情緊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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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要告訴我小提琴不見了,對吧?」我把小心收在床底下的琴箱拿出來,交給老師。「好,還給你了。這麼寶貝的東西,為什麼不更小心點保管呢?」
「啊,果然在這裡。謝謝──啊,這點小事無所謂──」
「無、無所謂?」
「鎮上的情形有點古怪。」
「『偵探』出現了!」
「你說什麼?」
「你說什麼!」
「『偵探』出現了?是真的嗎?」桐井老師叉起雙手,好像想到什麼般突然睜大眼睛。「原來如此,我所感覺到的異樣,說不定跟『偵探』有關。『偵探』到哪裡去了?」
「消失在森林那邊。」
我簡單地說明了與「偵探」相遇的經過,一邊說明,我自己也感覺事有蹊蹺。「偵探」為什麼來敲我房間的窗子?「偵探」在哪裡消失?他好像要引誘我到森林裡。「偵探」知道我的存在嗎?
「他沒有傷害你吧?」
「沒有。一看到我發現他,就馬上隱身而去了。」
「是嗎?你沒事就好了。從你的話中感覺『偵探』似乎滿消極的,他隻是到處留下紅印,或是透露行蹤……不過就因為如此,他的意圖完全不明。」
「老師,您為什麼會來?我以為是『偵探』又來了,嚇出一身冷汗。」
「就像剛才我說的,因為鎮上的情況有古怪。」
「這個鎮本來就怪啊……」
「不,這次有點不一樣。說得更具體一點,是自警隊的動向有異,他們包圍了一棟民宅。」
「一棟民宅?」
「說不定,他們已經準備逮捕『偵探』了。」
桐井老師手上拿著鞋子,就一%e5%b1%81%e8%82%a1坐在我床上。半夜裡,桐井老師的臉色看起來格外蒼白,就算被錯認成幽靈也不奇怪。眉頭緊鎖、蹺%e8%85%bf而坐的姿態,宛如思索中的幽靈。不過,穿襯衫打領帶的幽靈恐怕並不常見。
「追捕『偵探』?可是『偵探』住的地方在森林裡呀。他怎麼會在民宅出現呢?」
「克裡斯,什麼時候你成了這個鎮的居民了?你完全被洗腦了嘛。『偵探』肯定是某個人假借這個名號、扮演這個角色罷了。你不會真以為,他是從失落的『推理』中跑出來的人物,一直住在森林裡吧。就算在現實中真有『偵探』,他也不是故事裡的『偵探』,隻不過是個平凡人。這個鎮裡的人,也許以為他是一開始就是這個世界裡的神。但我們這樣的外來者,應該可以充分瞭解他隻是個非現實的偶像。這一點切不可忘記,不管你再怎麼浪漫都不行。」
「那麼……」我咬著下%e5%94%87,拚命尋思該說的話。「您的意思是說,有個人在扮演『偵探』嗎?」
「我們是這麼想。」
「自警隊想要抓住這個人?」
「確實的狀況,我並不清楚。隻不過,自警隊的動向跟以往不太一樣。」
「那麼,剛才在我窗外出現的『偵探』是?……」
「從自警隊的包圍網逃脫了吧……也有可能他沒發覺自警隊的包圍,還在外麵徘徊。」
「自警隊的包圍也有可能是為了其他案件。」
「話是沒錯。」桐井老師點點頭,直視著我。「那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老師不是說過,別與鎮上的人有瓜葛嗎?」
「我說過嗎?」桐井老師故意跟我裝傻。「當然是沒錯。不過,現在是發掘事件真相的好機會。坦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