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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嬌娥 我是浣若 4177 字 1個月前

羊肉湯餅佔了肚子,已經飽了。」

陸欽州微笑道:「不過一碗湯餅,能佔多少肚子,再用些吧。」

蔣儀掩嘴腩笑道:「因大鍋裡做的飯好吃,妾多用了一碗。」

陸欽州道:「你不該來的這樣早,出殯日子既定,橫豎旁人都還未來,你明日再來也少熬一夜。」

蔣儀見他也不肯用飯,捧了熱茶給他道:「畢竟是我舅父,這些事情上不好作假。」

陸欽州接茶擱了,起身下了炕,躬腰掀了蔣儀裙子,見她穿著一雙軟羊皮的小靴子,點頭道:「很該這麼穿著。」

他身形高大,俯首壓下高燭中一團黑影在她身上,麵上帶著特有的,隻有麵對她時才會有的微笑與寵溺。蔣儀縮了腳道:「大人快坐著,妾也是個母親了,為了孩子也要學會照顧自己。」

陸欽州從袖中取出一把小腰刀來,抽出鞘遞給蔣儀,問道:「你可曾用過?」

蔣儀接了試試刀鋒,見寒光逼人,仍還了陸欽州道:「妾原來用過砍柴的刀,比這粗重,卻沒有這般鋒利。」

陸欽州半屈了膝,將這腰刀插進她靴筒中,又將裙子替她放了才起身道:「你既要在外過夜,留在身邊也好做個防備。」

蔣儀不忍拒他好意,站起來走了幾步,果見這匕首於自己無任何妨礙,卻也忍不住佯怨道:「妾從這裡嫁出,這也算是妾的娘家,那能算是外麵。」

陸欽州道:「可如今畢竟你是我陸府九夫人,我又得罪過些人,凡事小心不為過。」

蔣儀應了,忙催他起身,又囑咐了一些夜裡如何哄孩子的話。因一眾衛侍中軍簇擁著,她也不好相送,送出院門便回靈堂去了。

進了靈堂,蔣儀見元嬌一個人苦著眉頭在那裡拔燈,提裙輕輕跪到了元嬌身旁。元嬌見蔣儀回來,露點苦笑道:「表姐方才趕上放飯沒有?」

蔣儀點頭,聽她話外有音,問道:「你方才沒有趕上放飯?」

元嬌撇嘴搖頭道:「跟元秋姐姐到東跨院去了一回,又去看了回祖母,她老人家竟還不知二伯父已去世的消息,我因不知情形差點漏了口風,倒吃了幾個老姑奶奶們一頓排喧。回來正好錯過了飯時,廚房裡已經沒飯了。」

蔣儀自然知道這是徐氏慣用的伎倆磨搓元嬌,皺眉道:「這樣大的事情,連夜都有外地來弔喪的人,廚房裡的大鍋飯是時時必備的,那裡會沒有了?你且等著,我叫個人跟你一起去,保重有飯。」

她招了胡三進來,低聲交待了幾句,元嬌便紅著臉兒躬腰出去了。到了後半夜,因各處無事,天祐並元蕊,成才,蔣儀,馮氏幾個皆在靈堂中守著,和衣歪臥,半瞇著眼等天亮。

楊氏見過了三更還不見英才,又兼憂心初生兒的啼聲驚了靈,不停的差人來往於東跨院。直到五更時分,才聽來人報說,方氏生了個五斤的女兒。不止楊氏,天祐與馮氏也皆是歎息道:「又是空忙一場了。」

次日天麻麻亮時,冬兒趕了回來,她嫁在外縣,家境又差。她五短身材,穿一件香色褙子,膚色暗紅著,抽抽噎噎的哭了進來。

成才熬不住躲在草堆裡睡了,天祐替她點了香又遞了紙,又是一番哀樂喧天。馮氏出去吩咐了湯餅送來,端了炕桌在靈堂地上席地叫她用了。蔣儀與她多年未見,她竟已認不出來,聽了馮氏介紹,才驚道:「儀兒你當年就模樣出挑,如今更是好看了。咱們姐妹一場,我竟一點都沒認出你來。」

蔣儀替她揣了手爐,又端了熱茶來,並不多言,倒是冬兒不住嘴的問了些她自幼到大的事情,隻蔣儀實在熬不住了,半睡半醒的答著。

冬兒與蔣儀同年,十五出嫁,如今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因事發緊急,孩子一個未帶,隻帶了丈夫同來。她出嫁太早,又遠在外縣,與娘家來往甚少,也未曾得孟泛分毫照應,如今丈夫還是個白丁,不過略多幾畝薄田而已。

蔣儀在靈堂困了一宿,早起混身酸疼,搖著手腕自出來找了些溫水草草梳洗過,便往方正居去了。

李氏年級已老,又二兒子又先自己而去,元秋怕她聞噩耗傷心再倒下,是已闔府瞞的隱密,給方正居裡絲毫風聲未透。如今她也才起來,幾個同輩的老姑奶奶並幾個丫環們相陪著。她雖也聽得外在隱隱有樂聲,像是誰家在辦紅白喜事,青青並幾個丫環們一併都說是旁邊其他人家辦喪,她因久不出門,也不知究裡,況且來的都是老姐妹們,混混鬧鬧反而還挺高興。見蔣儀前來請安,更是大喜過望,笑道:「聽聞你產後傷了身子,我等閒都不敢打動你,如今十月寒天,你大清早的跑來做什麼?」

蔣儀在庵中數年,早已看淡生死,對於孟泛之死倒也不覺傷痛,隻是心中一想李氏滿頭白髮又失愛子,以後知道了,不知該有多傷心。心中便也難過起來,反而還有幾滴真淚湧眶。她見李氏炕上鋪著熊皮褥子,衣服也俱是十分厚實光亮的綢緞,知這些東西皆是元秋預備,心裡也不竟暗暗感激元秋,若不是元秋的孝道,在徐氏手裡何嘗能有這般舒適的日子。

況且如今孟泛已逝,她便沒了最大的靠山,往後落在孟宣夫妻手裡,若沒個元秋照應,李氏的日子才真叫難過。

孟泛新逝,蔣儀實在無心陪笑,又見李氏叫幾個老姑奶奶們哄的滿麵喜色,怕自己不小心流露點哀思叫李氏察覺了哭鬧起來,自己要吃元秋掛落,便又辭了李氏,往王氏六裡居去了。

☆、私話

她經過小荷塘,見此處荷枯水乾,落葉滿地,又枯枝遍橫,像是許久無人打理的樣子。憶起那年陸欽州前來相看,便是在此與自己相見,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些激動。循著當年的步子往前走去,腦海中浮出陸欽州那日的樣子來,此時細細回味,憶起他新刮了鬍子的模樣,和他微笑時兩頰的酒窩,心中竟生出融融暖意來。

她自角門進了方正居,見四下裡皆是靜悄悄,便往王氏正房而去。因已入冬日,屋上皆已掛了厚簾,她方撩了簾子,就聽內中王氏的聲音道:「方氏也是個不中用的,倒叫我空歡喜一場。」

接著便是元秋的聲音:「既然生了第一個,便會有第二個,隻要她方氏想要掌孟府家事,總會想著法子再生的。母親又何必著急?」

王氏語氣中帶著埋怨道:「雖說你三叔兩口子人不成,可平兒是個好的,我也一直心儀平兒。若前兩年再在他們身上緊一緊,沒準他們就應了。說起這事兒來,還要怪你,若不是你把宮裡給元麗的那份恤銀撥給他們,如今他們隻怕鍋都揭不開了,那裡還有那份窮骨氣,平兒也早入府來兼挑了。」

元秋低聲道:「元麗雖死,如今卻也是上了皇冊的正妃,那頭一注撫恤銀子三萬兩就叫我扣了,後來的也皆未全給三叔,隻是給了一小部分而已。當初也是為了要壓壓平兒的銳性,可母親也看見了,他就是個柴骨頭,寧死不屈的。況且他讀書又好,總有出頭的一日,等到他上了殿試中了皇榜,在朝中作起事來,查到我扣了元麗的恤銀,心裡必然憤恨於我,又怎會為我們所用?如今這銀子在我手裡,倒是個悶雷,也不知那一天就要炸的。」

王氏冷哼道:「他早叫他娘教壞了,一心隻是仇恨孟府,就算你把銀子全給他家拿他當祖宗供著,隻怕也暖不熱他的心,那裡還會為你所用?」○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元秋緊接著道:「既母親也知道這個理,往後也不必再糾結於此,還是打起精神來好好應付著四叔母與方氏兩個。四叔母兩胎皆是兒子,方氏怕也不至於兩胎皆是女兒,下一胎隻怕必是個兒子了。」

王氏長歎一聲道:「可不是嗎?若當年你父親多在家裡呆些時日,不要總是去打仗,我能多生個兒子,何至於落到今日。如今我也看清了,這府中淨是些隻圖謀自己不顧他人的東西,虧你還盡心盡力幫著她們,到頭來皆是自己受累。就如那個蔣儀,當初若不是你將她的字獻於宮中聖人,又幾番提攜又贈她嫁妝,她那裡就能嫁到陸府去做夫人?一頂小轎能送她去做個妾就不錯了。如今也是不記你情,一出嫁就與咱們撇的一乾二淨,這樣的大日子,也不來我這屋中走動走動。」

元秋道:「表妹多念了幾本經書,自以為境界比旁人高些也是有的。況且她本就不是這府中人,能脫理了不沾染,反而是好事。」

王氏仍是冷哼道:「照我說,當初那一萬銀子就該給她置成嫁妝,攢在你手頭,給清涼添成嫁妝不是更好。」

元秋道:「那終究是聖人賞她的,給她也不為過。如今清涼也還小,況且聖人待她如親生一般,那裡就需要那幾個錢來攢嫁妝?」

蔣儀聽的心驚肉跳,又怕外麵有丫環進來撞見自己,反而把她逼成個賊。她悄悄掀了簾子出來,方才退到角門上,就見燕兒自大門上走了進來,見了她便高聲笑道:「表姑娘來了,快屋裡請。」

蔣儀退無可退,十分尷尬,也隻得隨她進了屋。進屋見過王氏與元秋,見兩人眼色意味不明,自己便隻能裝的無事人一般落了坐。王氏笑,著掃了蔣儀一眼道:「如今你也是官家夫人,這樣寒天還能弔喪,辛苦你了。」

蔣儀聽她話中譏諷甚重,回道:「大舅母言重了,如今還不曾落過初雪,天也不算寒冷。」

她是向來不接這些譏諷的話,也不為此而怒的。也許正如元秋所言,她多讀了幾本經書,便自詡比旁人更境界高些吧。

辭過王氏出來,蔣儀長噓一口氣,回憶起王氏與元秋兩個方纔的一番話,對孟源一家竟也隱隱生了憐憫。原來孟源一家一直以來過的這樣困頓,並不全是小李氏與孟源的過錯,這其中怕也少不了王氏幕後推波助瀾。元麗花骨朵一般的年級早逝,雖是小李氏的罪過,可一點撫恤銀子都叫元秋壓著不能到父母手中,隻怕她九泉之下,亡靈也不得安息吧。

她出來時因見幾個丫環皆在打盹,是以一個也未曾帶著。這會怕丫環們找不到自己著急,往西跨院走去。才往前行了幾步,便幾徐氏身邊的花媽媽帶著個虎背熊腰低著頭的婆子走了過來。花媽媽遠遠見了蔣儀便笑道:「表姑娘,二夫人讓老奴給您送個書信過來。說是大少爺遠路上送來的書信,要您呈給陸中丞的。」

蔣儀心中暗疑,站遠了問道:「我記得媽媽是四舅母身邊的人,如何會辦二舅母的差事?」

花媽媽邊笑邊走近身前道:「這不是有了喪事闔府忙亂嘛,夫人們碰見誰就是誰,那管你房我房的。」

她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遞給蔣儀道:「老奴不識字,表姑娘請自己看吧。」

蔣儀聽她說起元佑要送信給陸欽州,更加疑惑,正疑要接不接時,忽聞身後一陣風聲,立時轉頭去看,就見方纔那虎背熊腰的婆子不知何時繞到她身後,一手捏牢她後頸,拿塊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