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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嬌娥 我是浣若 4218 字 1個月前

到了,又歎了口氣道:「三官家自小不養在宮中,性子十分出脫,走的時候連個侍衛都不曾帶。他兩個一路走到株州時夜宿客棧,遇客棧失火,竟是燒了個盡光,一個人都未逃出來。」

孟平仍是雙目盯著某處,眼眶卻已紅了。

元秋又道:「這也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聖人為此叫聖上派了許多人去查了又查,因正大節下的,又屍骸都成了焦骨不好辯認,便一直隱而不發,前幾日又派了人去,是個服侍過三官家多年的老監,他認過了骨骸便能十分確定,我這才叫你過來。」

孟平仍是如木頭一樣盯著某一處不動,元秋能確定他仍是認真聽著,又道:「那株州州知府是宮中蕭閣主的堂弟,聖上寵蕭閣主多年,況三官家也不曾親養在她跟前,比較親疏也打算將此事隱下,隻說三官家逝在外麵就完了。元麗那裡聖人體恤,給了她個側妃的名份,骨骸已然分開安葬。」

她說著招了招手,那王媽媽便帶著幾個丫環仍將方纔那些盤子端了過來,裡麵擺著如意玉封等物,元秋道:「這些是元麗封了側妃的憑證,也算個念想,你拿回家去,慢慢將此事說於三叔父和三叔母聽,莫叫他們太過悲切。」

「可有,二姐去年用過的東西?」孟平終於艱難開口。

元秋一愣,若說二姐,該是冬兒才對。她很快明白過來,孟平生在府外,小李氏那人又狹促,大約從小隻教他叫元嬌和元麗大姐二姐,不曾為他排過府裡的姐弟順位。隻此時也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元秋喚了王媽媽過來問道:「當初五姑娘可有留在這府裡什麼東西?」

王媽媽轉頭看雲碧,雲碧彎腰道:「她來時曾換下來過幾件衣裳,奴婢一直收在房中。」

元秋道:「快去取了來。」

雲碧去了。元秋又道:「聖人將三官家當親生的疼愛,照她的意思是必要查到底的。但聖上如今寵信蕭閣主一脈,聖人的話等閒也聽不進去。」

她歎了口氣,話說的這樣明白,就想看看孟平是何表現,畢竟他翻過年也有十一歲了,該是懂事的時候了。

孟平仍是一言不發,待雲碧取來了衣服遞給他,他起知謝了,將那包袱揣在懷裡,仍是跪下磕頭道:「多謝娘娘告知此事,小民告辭。」

他起身做了揖便要出門,元秋諒他因為元麗悲痛失了禮儀,也不責備,喚了王媽媽道:「快叫人將這些東西都裝到車裡送過去。」

王媽媽忙指揮著丫環們端了東西去追孟平,此時院外那還有他的影子。到了大門外馬車上,他也不在。王媽媽問及車伕,那車伕忙道:「方纔五少爺出來了,隻是也不上車,自己抱個包袱皮走了。」

元秋也追了出來,皺眉立了半晌道:「我也做到了仁至義盡了,隻他體諒不到也是沒辦法的事,將這些東西都一車拉到他家去吧。」

那車伕應了,駕了馬車而去。

元秋站在那裡長歎了一聲,王媽媽走過來道:「我瞧著五少爺不像個機靈的,娘娘話都說的這樣明白,若是聰明些的早跪過來表忠心了,他倒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以後若真兼挑了過來成了兄弟,大夫人那裡別再整日受他的閒氣。」

元秋微微點頭又歎息道:「隻是承嗣這事,必得先從這些親兄弟的府裡麵挑。如今先有英才成才兩個擋著,平兒要兼挑就不好說。就以後真正兼挑了,也須得把他從三房手裡整個兒要過來,不能再由著小李氏把他性子教左教壞了。」

元秋早先未曾見過孟平,但常聽王氏提及他比英才成才兩個是天上地下之別,今日見他小小少年一身骨氣,坐在那裡肩平背直也不亂瞄亂看,儀態就很好,雖在王府卻也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就是性子太左了,這必也是小李氏常年熏教的結果。她自己在府裡不得誌,便教著孩子們都嫉恨上孟府的人,這樣的母親如何能教育出好孩子來。

她這樣想著,仍是長歎著回府去了。

孟平出了王府,逕直記著道兒往西走去。他穿過一條極長的巷子,巷中有切生肉的,賣鹵煮的,還有炸肉餅的,此時天氣尚寒,那薄薄的皮被炸成金黃色,露著油的肉餡從中露了出來,飄著誘人的香氣。他憶起當年有一回小李氏帶著元麗與他一起回孟府,那時府中人雖就已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當年王氏當著家,月錢每回還是按時給的。小李氏拿了月錢先就替他兩文錢賣了一隻肉餅,他在前麵歡騰的吃著,元麗緊貼著他在後麵跑著,用鼻子貪那一點油香氣。

小李氏不準他分一點給元麗吃,凶聲對元麗道:「肉是男孩子吃的,他吃了肉將來才能有力氣上學堂識字,你莫要再歪纏到他身邊。」

說完又笑著對他道:「你是男子與她不同,天生就該吃有肉的東西,她與我一樣,菹菜湯餅吃了才能長力氣。」

他見元麗實在饞的厲害,吃完後將那一點帶著殘渣的裹餅紙送給了元麗,元麗怕叫小李氏看見,躲在一處牆角裡偷%e8%88%94那紙皮。他在外麵放著風,小李氏與商販在講著價,元麗在輕%e8%88%94那張紙……

孟平穿過這長巷到了正街上,又穿過正街到了西城,他憶起元麗個子太矮,挑著水那木桶總要碰到地上去,為此而費勁伸長的脖子。他到了家中,在廚房裡舀了碗涼水喝了,躺在炕上,又憶起每回小李氏給他炒上一盤肉,那鍋子元麗都要用點雜糧餅擦上一遍又一遍。

那樣鮮活的個元麗,總因這些小事叫小李氏不停罵,又自己伸長了脖子回嘴的元麗,居然就死了,從此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至於兩個多月前她那次回來,就仿如是個夢一般,也許那時她就死了,不過放心不下這一家子的人,才會回來送些銀票,給他們一份生計吧。

有人敲門,抬了東西進來,放在廳房。孟平心中隱隱猜是王府的人,隻他此時誰都不想見,怕自己一張嘴就要嚎啕而哭,而這樣狼狽的樣子在別人看來,不過是個自認為受了委屈的孩子不叫人疼的委屈罷了。

他躺在床上一直睡到天黑,就聽元嬌哼著小曲兒先進來了,小李氏也嗬嗬笑著跟在後麵扶著孟源。小李氏先看著躺在炕上的孟平,還當他是病了,跳上來便摸著他額頭道:「平兒,你莫不是病了?」

她摸到他臉上濕滑冰涼,叫道:「平兒,平兒你怎麼了?」

孟平翻起身來,見元嬌掌了燈站在那裡,父親亦是正盯著他看,父親身後還站著個矮瘦的男人,躬腰縮手的站著。

他起身扶了孟源回了廳房,扶他坐了,又指了指王府的人堆在地上的東西道:「父親,二姐沒了,這是王府裡賞的東西。」

孟源愣在那裡,眼裡漸漸漏出眼淚來,他揩了,又漏出來,連綿不絕到天昏地暗。

「什麼時候的事情?」

「娘娘說是去年臘月裡的事情。」

「他們什麼時候給咱送回來?」

「說是……就地發葬了,因是伺候了宮裡的三官家,皇帝還特賜了她個側妃,那東西都是皇帝賞的。」孟平指著地上的東西道。

今日頭天開業,生意好的不行,昨日發的一大盆麵不夠,今日又趕發了一盆仍是賣的淨光,小李氏在廚下拿孟府拿來的東西燴成一鍋菜來吃,又叫元嬌重數了那份錢。因這秦油郎糊的糠子十分利火,又那風箱一扯大風呼呼的,饅頭蒸的俱是焦黃酥香,小李氏便也請了他到家中吃一碗晚飯。

孟平扶孟源在火炕上坐了,又親替他添了熱水,才對孟源道:「父親晚間抽空告訴母親吧,兒要去睡了。」

夜裡送走了秦油郎,小李氏元嬌兩個仍是有說有笑的梳洗了,小李氏又陪元嬌在廚房閒話了一會兒,才回到廳房裡的火炕上來睡。

漆黑的夜裡,她尖利的哭聲傳出窗外,後來又漸漸慢了下來,變成短短續續的哀鳴,這哀鳴傳了一夜都未曾停歇,直到天亮她去饅頭鋪時,還時不停的哽著哭著。

孟府方正居的廳房裡,孟宣也與李氏閒談著,他們也是剛剛知曉了元麗已死的消息,坐在那裡長哀短歎。上次陸欽州來訂親時,孟宣未能將徐氏交待的事情辦妥,這幾日都不敢回東跨院去,從醉人間回來,也就隻到方正居坐坐,過會兒便仍出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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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信

他見李氏低頭昏昧著,便又道:「靠女兒發家致富終是行不通的,不是人人都能成元秋那樣的王妃,三哥一家也太傻了些。咱們府裡唯今之計,還是走瑞王這條路子,不過十萬銀子就能得個五品官兒,還保準是實差。你瞧二哥那裡,雖沒明說,都傳言從他兩府裡抄出來有百萬之巨。如今雖都抄了,遺漏下來的那些也夠他下半輩子嚼用。而我這裡兩個兒子都眼看成年,若不替自己打算,難道要像三房一樣破落了去?」

李氏道:「傻孩子,十萬兩不是小數,咱們家那裡有那些錢?」

孟宣道:「當年大哥留下那些東西,隨便發賣一些也能湊出這些錢來,隻是母親不願意扶兒子一把罷了。」

孟澹當年確實留了些東西給李氏養老,但李氏這些年有孟泛照應公中,自然不願意動那些東西。她也是想存著等自己天年的時候,再傳給孟宣的。

「昨兒王府傳來消息,元秋叫了平兒去,已是放了話要叫他兼挑。二哥如今也躲事不願意出這個頭,母親說話也不頂用,成才與英才皆要落到我手裡,兒子這樣一個白身,拿什麼給兩個兒子攢家當?」孟宣又道。

兩人正說著蔣儀進來了。她分別行了禮道:「王妃那裡來人叫儀兒去一趟,也不知有什麼事情。四舅母那裡也不見人,如今儀兒自去出府雇輛車嗎?」

李氏孟宣母子對視一眼,知道徐氏是在躲滑,隻他們倆也不敢惹了徐氏。李氏道:「你叫李媽媽出去雇輛車來,叫她和福春兩個跟了你去吧。」

蔣儀應了,轉身退下。

李氏見蔣儀走遠了才怒道:「善菊如今是越來越不成樣兒了,各房的丫頭都是各房給月錢,不用她開銷的。儀兒還有份嫁妝掌在她手裡,從來不給儀兒月錢不說,現在連車都不給她雇一輛。」

孟宣道:「誰叫二哥要答應陸欽州的親事,她嫁給英才是親上加親的好事,那份嫁妝也夠她與英才兩個嚼用一世,現在好端端殺出個陸欽州來,善菊心裡有氣也是正常的。」

李氏一邊心疼英才,一邊也望著蔣儀有個好歸宿,兩廂為難,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又聽孟宣催道:「三月裡大考,機會眼看就錯過。如今我們不過是頂著那些死了還未上報的貢生名額,先拿了卷子再進場考了,登了皇榜就能放官的,錯過這個節骨眼兒,還要再等三年。」

李氏應付著點了點頭道;「你快回東跨院去好好哄一哄你媳婦,叫她莫要再鬧了。」

孟宣當時從李氏那裡得的錢如今全花完了,醉人間將他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