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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嬌娥 我是浣若 4178 字 1個月前

思到此,心中也是十分難過,握了李氏手道:「我就陪著外祖母又如何,橫豎我有那份嫁妝,雖如今四舅母常言公中嚼用不缺我的幾個,但真要分了家,那份嫁妝也足以養活外祖母到天年,屆時,我便仍上山做姑子去,我原便做慣了姑子,也不愛這俗家生活。」

李氏何嘗不憐惜蔣儀,她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留下的一點遺苗,她恨不得用了全部身家性命去嗬護她。但是女子到了十八歲上還不嫁人,便是錯過了嫁人的年級,況且她又有名聲背在身上,此時英才願意娶她可不是極好的事情,即保了嫁妝不外落,又能讓蔣儀從此有安生之處,況她在府中還能時時照看。

李氏思到此,便也回握了蔣儀手道:「女兒家到了年級自然是要嫁人的,如今祖母還在,你舅舅舅母們自然要看在我的麵子上接納了你,但等將來我走了你又如何自處?做姑子的話就再莫要說了,你當日從歷縣來的情景,那身上手上的傷和繭子,我一輩子都不能忘了的,我是死也不會讓你去做姑子的。」

蔣儀思起自己白日勸慰元蕊的一番話,與李氏勸慰她的話何其相像,元蕊不能隨便一人嫁了了事,她又何嘗能閉著眼睛叫有才娶進東跨院去?所以但凡還能勸人,也不過是未曾落到自己身上罷了。

隻她自己心中早有計議,卻也不與李氏多說,吃完了飯便起身道:「外祖母慢用,儀兒這幾日自書完了經書,就未曾去給大舅母請過安,這會子吃完飯了,陪她過去閒聊一會兒。」

李氏忙點頭道:「快去!快去,你大舅母整日孤身一人,很愛叫你們陪她過去說說話的,如今夜又長,她睡覺又不穩,陪她多閒話會兒夜裡也睡的香。」

蔣儀辭別了出來,又套上了那件大棉褙子,一出李氏房門便覺得外間凍的整個人都要抖了起來,見福春縮著手站在廊下,便叫了她一起往六裡居去。

因冬日天黑的早,此時路上已是黑綽綽的,福春笑道:「姑娘,咱們很該多去去六裡居,滿府裡就她們院子最熱活。」

蔣儀在黑暗中微微笑著,卻不說話,她兩自正門進了六裡居,見院中丫頭都已歇息了,廳房屋中亮著燈便往廳房走來,正走著,就聽裡間王氏笑道:「四房就是歪歪腸子多,還隻當有多聰明一樣……」

「喲,表姑娘來了,快裡麵請,大夫人正等著了。」忽而說話的聲音停了,燕兒迎了出來笑著虛扶了蔣儀,又有個小丫頭忙著打簾子。

廳房臨窗大炕下生著紅紅一盆子炭火,因是上好的銀霜炭,一點煙氣也無,王氏靠著大引枕歪坐在炕上,想必方才正是與燕兒等丫環在此閒話。她雖在屋中也披件光溜溜軟綿綿的灰鼠搭子,臉上透著一種混身上下從裡透到外的熱氣了,放眼整個孟府,也隻有她才能在寒冬擁有這樣的熱和勁兒。

自打蔣儀替元秋書的經在聖人那裡討了好綵頭,王氏對蔣儀便也親熱了幾分,她伸手拉過蔣儀的手,叫蔣儀在自己身邊坐了問道:「好孩子,這幾日還唸經著不曾?」

蔣儀道:「這幾日卻沒念,隻斷斷續續習了些王羲之小楷,天冷墨澀又手凍,字總寫不好的。」

王氏收了手笑道:「咱們這滿府裡,沒有幾個能書大字的人,你母親也是鬥大的字識不了一框,想必你是繼承了蔣家的傳統,才能書的一手好字吧。」

蔣儀已與蔣家斷了親,便低了頭笑笑,卻不便再提蔣家。

王氏也笑了笑道:「我原來在這些事情上也淡的很,隻是聽前兒聖人冒著大雪去了趟相國寺,那這佛祖,必然也是真有的吧?」

蔣儀道:「自然是有的,前朝則天女皇帝曾親述開經頌言,就是『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我今見聞得受持,原解如來真實意。』當年則天皇帝還是皇後的時候,虔於佛法,曾親請三藏法師實叉難陀翻譯《大方廣佛華嚴經》,經書翻譯圓滿完成後,她喜這經義玄妙希有,親書這四句偈言為開經偈。後世的高僧大德們再也無人能做出這樣偈言,這四句偈言也就成了每本經書的開經偈。」

王氏聽住了這話,思了半晌才問道:「那這佛經裡,可有超渡亡靈的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修正了一下章節,可能會給大家造成虛更的錯覺。

在此致歉!

☆、上山

蔣儀道:「佛法講萬物平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第三品大乘正宗分裡佛祖言,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盤而滅度之。佛看眾生都是菩薩,明自性既可自度之。

而《佛說阿彌陀經》是往生西方的經文,《地藏菩薩本願經》是釋迦牟尼佛在忉利天宮為母親摩耶夫人說法,讚揚地藏菩薩的。地藏菩薩曾發宏誓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可見但凡眾生,隻要虔心向佛,即便身在地獄,隻要在世的親人願意為他誠心念上一句一偈,叫他聽到,也是能夠往生淨土的。」

這番話卻是把王氏聽住了,她坐在那裡目視遠方,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原來當年孟澹沙場負傷,眼看不行了才急急送回京中,在半路上就過身了。因正是七月炎體,屍體送到京中時,已是十分的不成樣子,王氏揭棺隻一眼就留下此生難忘的樣子,也才會怒極了持劍要殺孟源,她心中不能接受自己活生生的丈夫為國盡忠一世,最後落得那樣下場,這些年來又常有夢到他形狀可怖,身染汙濁,常訴已苦。這其實多是因為王氏看的那一眼在她心中留下的心魔,元秋也常開導於她,但王氏始終懷負心思,十幾年來不能盡歡見人了在此。

「那這經文可是要廟裡的僧人才能念得?」

「也不盡然,僧人常唸經文,自然熟悉經文,但若要超度亡人,自家親人念的比任何人念的都要好上十倍,誠心是最重要的。」

她今聽了蔣儀一番話,心中便有了十分的意動,欲要上相國寺拜佛的心願便更勝起來。她笑著對蔣儀言道:「前番聖人千秋剛過就去了趟相國寺,聽聞京中許多王公貴族家的夫人小姐們如今也是趕著去上香沾聖人的喜氣,不如我們這幾日也抽時間去一趟,正好你也替我念上幾卷經文。」

蔣儀本此來本就是想說動王氏出門拜佛,自己也好打問一下京城周邊的尼庵,可有能讓她修行的地方,自然無有不應的,兩人笑談一會子,便告辭回方正居了。

次日天色仍是十分晴朗,大太陽照了一日,王氏一早就往王府送了信,言道欲要上五陵絕頂的相國寺去上趟香。

此時正值冬月下旬,離過年還有些日子,元秋在家也十分清閒,她接了信,見多年不出門的王氏欲要上相國寺,心知自己母親怕是想開了走出了多年陰霾,也是十分高興,況自己也有事與她相商,便套了車徑直過府來了。

因六裡居這邊也有道夾巷直連孟府西邊角門,她也不擾門房,逕直讓那看門房的婆子開了角門,自己下車走回了六裡居。王氏今日氣色還好,見了元秋笑道:「我不過是見這些日子天氣晴朗想出門走一走,你怎麼就親跑來了?」

元秋坐在母親身邊道:「如今寒冬臘月的,也不知什麼日子就會下雪,若下了雪,那五陵山上就與世隔絕了,母親若想上山,待到三四月間春暖花開時,我挑個日子叫王府得力的侍衛跟了,你一路趁軟轎上去,也好賞賞五陵山中風光。」

王氏搖頭道:「我如今那裡有心情賞風光,再好的東西到我眼裡也沒什麼意趣的,我是昨兒聽儀兒講了些佛法中的東西,心中難奈想要去替去了的你父親到佛前上柱香罷了。」

元秋雖與聖人常往來,在這上麵卻也是不怎麼信的,不過陪聖人閒話時聊上兩句,也常翻翻佛經的。她昨夜夢到父親孟澹站在六裡居後院中,十分焦急,似是欲要脫困而出卻不能的樣子。今日聽了王氏這番話,心裡便也有了些說不明的意味,便道:「既是如此,明兒一清早我就叫王府的侍衛在角門上等著,你也不必通知二叔四叔他們,隻帶儀兒一起就行了。」

王氏道:「我正是此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元秋看了四週一眼,丫環們會意立即退了出去,元秋過來握了王氏手道:「前幾日出了件十分不好的事情,今聖人因還未查實,還密而不發,但莫是準了……」

王氏一驚高聲道:「怎麼會這樣?可憐……」

丫環們不好再聽,往上處散開了。燕兒與雲碧兩個自□□好,正在枯了的葡萄籐下閒話著,就見孟泛與孟宣走了進來,她忙笑道:「二爺與四爺來了。」

孟泛久未見元秋,進屋就要下跪,揖著雙手道:「前些日子讓王妃費心費神,雖是叔侄,我心中也是十分難安,隻是我……」

他才咳了兩聲,元秋便親扶了他起來道:「都是自家人,二叔何必如此見外。」

因王氏要出門還要收拾穿戴鋪蓋,元秋也不多留,飯都不用便回府去了,孟宣與孟泛直送出府門許多遠才回家。

次日一清早天才蒙亮,蔣儀便叫福春叫了起來,草草梳洗,內裡穿了件溫襦衣,又繫上厚長裙子,仍將元秋給的那件大棉褙子罩在外間,也不算得十分冷了,到了外間卻還是冷的打顫,她穿著兩層棉衣尚且如此,福春還是件褐衣,真不知她要凍成什麼樣子。蔣儀回屋掏騰出一件溫襦衣來,因是元秋給的,怕王氏見她送給丫環心裡不舒服,隻教福春套在那褐衣裡麵穿了,兩人才又重新出了門。

福春穿了這新棉衣,一路走一路笑道:「姑娘,這衣服穿了可真熱。」

兩人出了角門,王氏還未到,燕兒已在馬車裡烘了暖爐,又抱著兩個小手爐,見蔣儀來了忙遞過來一隻笑道:「表姑娘快暖一暖,一會兒大夫人就來了。」

蔣儀站在那裡等了一刻鐘功夫,王氏才扶著個小丫頭緩緩走了出來。她今日戴一頂裘皮白帽,身上一襲到腳的灰裘皮羅漢衣,倒比往日精神些。蔣儀和燕兒扶著她上了車,蔣儀也自上了車,車中已是有了十分融融的暖意。王氏掀簾子望了望天,皺眉道:「今兒不像個晴天了。」

說完復又歎了口氣,歪歪的向後倚了坐著,對蔣儀道:「我對你們這些小輩們,向來都是用了十二分的心在身上,隻是各人有各人命,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她又停了嘴,怔怔望著窗外,似有十二分的心思一般。

這武陵山因有皇家寺院相國寺在絕頂,早前曾修一大道直通相國寺,那寺前一處還立著碑,上書『漢武帝西巡』幾字。寺前一處寬敞地方,停著數輛馬車,車伕下人們在那裡走來走去,王氏下了車,四周望了一番言道:「我真當相國寺在武陵山絕頂,不想這山上還有山,你瞧那高聳入雲的地方,也不知人要怎麼才能爬得上去。」

她又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