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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嬌娥 我是浣若 4271 字 1個月前

見他大口吸著氣,甩了元麗一身水滴大叫道:「這騷烘烘的東西,才叫臭。」

那豬苓是好東西,都是貴族們才用的東西,尋常人家如何用得起。元嬌整日就羨慕元秋用豬苓洗過頭髮後,滿身的香氣。

元麗笑道:「這都是稀罕東西,三官家鼻子想必與別人不一樣。」

李存恪道:「也就京中那些瘦歪歪的騷仕們,才會喜歡這種東西,我們這些人,成日泥裡滾的土裡爬,怎麼聞得慣這味道?」

元麗疑道:「什麼是騷仕?」

「就是文人雅仕,提個小狼毫,七腳八叉個瘦金體,行動還要兩個丫環扶的那種。」

元麗見他把京中那些文人仕子們形容的如此形象卻又不堪,也哈哈大笑了起來。

兩人笑了一會,元麗又拎了濕衣服出門去。李存恪才起來穿了新衣服。

元麗方才將李存恪的胡服圍著火盆晾了,就見李存恪穿著一身菖蒲色公服走了進來。這公服有腰束,他也未係,發也散披著,整個人又被泡的虛脹,臉上的黑氣卻少了許多,透著深紫的紅。

元麗這才知他平時身上那黑,有一半竟是不洗澡存出的汙垢。

他手中還拎著一雙鞋,對元麗笑道:「這鞋子怕也沒法穿了。」

元麗會意,忙接過來道:「方纔是奴奴忘了,沒有替三官家洗,奴奴這就去洗。」

李存恪卻破天荒的現了忸怩神色道:「這怎麼好意思?你扔了它去,明兒到胡市賣雙新的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第二更!

☆、菩薩

元麗道:「還是好好的東西,為何要扔掉它,洗洗還能穿的。」

說著抱了鞋仍去後院了。

李存恪雙手一拍握了拳自言自語道:「這倒挺好,有人管洗衣服了。」

從此元麗便隨身帶了那鑰匙,因這行驛人少,她每日都能泡個好澡,惟她衣服少了些,如今眼看就要入九月,宮中也無人送裌衣與棉衣來,她自己身上又無銀錢,李存恪的錢她自是不敢隨便用。這樣又艱難熬了幾日,宮中來了幾個宮女,卻是送了她許多宮製衣服,並麻線白布之類。衣服雖寬大些,她又不出門,仍是能穿的,隻這鞋子,因她從小不沾繡活,連鞋樣都不會畫,那能做出鞋來。

好在那日與李存恪出去賣了兩雙,暫時是不用愁了。

這樣過了月餘,李存恪卻是再勸也不肯去洗澡,元麗每一勸,他就揚手道:「聞聞,還不臭,洗什麼澡?」

元麗自那日知這臭味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那敢再說臭的話,臭也隻能暗自忍了。

那檀木料子漸漸顯出形來,李存恪見元麗這幾日總在外間忙活,便叫了進來笑問道:「你可看出這是什麼來了嗎?」

元麗看了半晌道:「莫不是菩薩?我在廟裡見過菩薩,比這大些,是站著的,觀音菩薩。」

李存恪道:「這才不過個毛坯,還要上色、泛砂,打蠟上光,到時候就漂亮了。」

此後便是水粉上色,一遍乾了又上一遍。到了這時,李存恪便閒了一些,他閒著無聊,從前院搬來幾部大書問元麗道:「你可識字?」

元麗忙接過書道:「小時候父親教過我,尋常的大都認識。」

李存恪見外麵陽光大好,搬了椅子出來躺在屋簷下曬著太陽道:「那就撿你認識的給我念一念。」

元麗翻了開來,這書自己家也有,小時候孟源就常拿著這書教她們姐妹倆識字的。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郡子乎?」

……

元麗念了半日,見李存恪眼皮都不動一下,便輕輕合上了書,方要進屋去替他拿件厚衣服來遮,就聽李存恪慢悠悠道:「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已者。過則勿憚改。」中,友不如已者一句,若解為不交不如自己的朋友,便與三人行必有我師一句相悖,你覺得聖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元麗不期他還醒著,愣了一愣答道:「或者聖人的意思是,莫要瞧著朋友都不如自己,則三人行必有我師,仍是要自謙警醒的意思。」

李存恪轉頭看了元麗一眼道:「小傢夥,還能有自己見解。」

他又道:「為政第二篇裡,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心共之。說的便是要德治天下,君似北辰星安坐,有德無為,以性善而化諸侯。然北民不受教化,茹毛飲血,無為而製的君主,怎麼才能感化他們了?」

元麗自然不懂這些東西,她雖能讀,卻不識意,隻能是怔怔望著一張黑臉分外嚴肅的李存恪。李存恪望了半晌天,咧嘴一笑起身伸了伸手腳拍拍元麗的頭道:「快去頑吧,我又得忙了。」

轉眼已是十月底,一直未曾下雪,天乾的厲害,後院房中雖也生著炭火,隻是屋子太大,門窗四敞,根本留不住一些熱氣,李存恪還好,本身火氣就重,仍是那身單衣都不覺冷,元麗卻是裹了一層又一層的衣服。李存恪見後院屋子太過寒冷化不了水彩,便將雕像整個兒搬進了自己臥室中。在臥室中完成了打臘上光。

這日他見外間陽光大好,便將雕像搬了出來放在廊下,喚過元麗來看,問道:「現在可看著有些意思了?」

元麗因他整日的盤桓在上麵,也並未細看過這尊雕像。如今細看了,見這菩薩跌坐,麵部圓潤豐滿,冠飾精緻華麗,右手抬膝左手支座,髮束高聳,秀目微垂,櫻%e5%94%87欲啟,妙思神凝。寬裕飄逸,裙裙開揚,%e8%83%b8飾瓔珞,纖指如蘭,新上過的色彩十分艷麗,打過蠟的流光中透出木的質次來,將這菩薩襯的栩栩如生。

她那裡見過這樣好東西,此時因這菩薩威儀,竟也心生感吧歎,忙提裙跪倒在地,足足磕了三個頭才站起來。

她輕聲道:「三官家真是能奈,做了這樣好東西來。」

李存恪笑道:「這也不是我的本事,匠人的手藝都是老天爺給的,是老天爺要賞我口飯吃而已。」

他見元麗小孩子也聽不懂這話,又笑道:「你這樣拜了,倒顯得我齷齪了。我本是銀錢不夠,想雕來換些銀錢的,還望菩薩不要怪罪。」

這世間的道理,大抵都是如此,菩薩塑像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可菩薩卻是天成的,是以匠人便是匠人,不能以此居功。

元麗問道:「三官家莫不是要拿去賣了?」

李存恪搖頭道:「也不是,宮裡的娘娘眼看大壽,我送給她,是想要些錢來花花。上次給了她一幅三十三開的屏風,畫的我手都差點廢了,她居然給我送來個你,不值錢還要費糧食。我想來想去,怕是我上次說的太隱晦她會錯意了,這次我要直截了當開口要銀子。」

元麗驚道:「三官家您匣子裡好幾千兩銀子了,也不見有個花處,為何還要這麼費勁去討銀子來?」

李存恪歎道:「不花銀子是因為不出門,若是出了門,那裡都是花錢的地方,我又沒個正經份位,全憑宮裡娘娘的高興來給,此番我要去個遠的地方,沒有大筆銀子是不行的。」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元麗對於大筆銀子的概念,這幾個月才升到幾千兩之巨,見他還嫌不夠十分吃驚,因聽了他說要去個遠的地方,一想自己跟著他,是必要離了京城的,這樣就更沒有希望見到爹娘了,忙又問道:「咱們此番是要去那裡?」

「咱們?」李存恪吃驚望了元麗一眼道:「並沒有咱們,隻有我一個。」

元麗疑惑道:「那奴奴要到那裡去?」

李存恪道:「回宮吧,到宮裡娘娘那裡伺候著去。」

元麗搖頭道:「宮裡並不好呆的,那些宮女們,都是十分的……」

李存恪也是同歎道:「確實不好呆,我每回就進去半日,都是混身發癢。你這性子在宮裡,怕活不過三日去。」

「那三官家要帶上奴奴嗎?」

「那不行,我要去的地方狼一群群的,到了夜裡,狼眼睛就發綠光,見人就撕的,一個大活人,不過三分鐘就能撕成一塊一塊,在雪地裡……」

元麗那裡會怕這些東西,她忙道:「奴奴到時候也穿胡服,能跑快的,況且奴奴從小在家幹粗活,巷子裡沒有孩子能跑得比奴奴快。」

李存恪已沒了耐心,搖頭道:「回了宮,你可以叫清王妃求一求娘娘,還送你回家去的。」

元麗咬%e5%94%87道:「我家本已無米下鍋,我再回去,又多張嘴,母親必然又要生氣打罵。」

李存恪此時已是十分不耐煩了,又不願再與她糾纏,起身抱了菩薩進屋,邊走邊回頭道:「快去自己歇著,想這些幹什麼,不定明日你娘就來這裡要你回去了。」

元麗那裡會信這種話,她在這裡一連幾個月過的十分輕閒,不用挑水砍柴做飯,不用聽小李氏整日的罵聲,替李存恪打個下手閒讀些文章就能混過一天去,竟把家裡母親的艱難父親的病都忘到了腦後,這時猛然聽李存恪道自己要走,叫自己回去,就又重想起這些事情來。

她憶起那日宮裡來人,給了兩張十兩的銀票,說是幾個月的例銀,想到若還能回宮,碰見元秋的話,必得要托人帶去給小李氏補貼家用。隻是她雖進宮不過兩三日,那裡的女子們大都腳纖%e8%85%bf細,走路就是禮儀,一個外地來的女子因言行無狀衝撞了尚宮,也不過瞬刻便不知被拉到何處去了。自己這個樣子重入宮,不仍是死路一條?

這樣想著,前些日子方才滋養出來的那些活泛與嬌俏之氣便又重新蔫了回去。李存恪見她整日怔怔的,讀個書也是讀著讀著便停下來望著遠方,這般容狀,比方來的時候還不如,心裡便又如貓尾劃過一般毛毛的難受起來,欲要安慰她一番,又知那症節仍是在自己要出門這一節上,這是無論如何也改不了的。

這樣想了半日,便用那荔黑粗手揉著太陽%e7%a9%b4歎道:「所以說貓狗等閒也養不得,養了就是牽掛,這可如何是好?」

元麗不過一個奉儀,他此時又未曾開府,既要出遠門,最好的辦法就是送入宮中聖人身邊,叫她伺候了聖人,也算代子敬孝。可元麗這樣小的年級,規矩禮儀一概沒有學過,等閒還你呀我的,到了聖人身邊,是不出三日就要被發落出去的,他此番去了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歸來,而元麗頂著一個奉儀的頭銜,此生是不能於嫁他人的,這樣花兒樣的一個小女孩子,從此就定了她一生的路不能再改了,這也未免太過殘酷。

思來想去,李存恪平日心裡不存事的人也歎息了起來。他推了兩回柱子,耍了兩套棍法,將院中枯落葉的樹幹都打了個稀爛,才氣喘噓噓的走到元麗的西屋門邊道:「快出來,好事找你。」

元麗見他混身冒著臭汗手裡持著七尺一截長棍,疑惑道:「三官家有什麼喜事找奴奴?」

李存恪一根棍子捋直了豎在地上咧了雪白的牙笑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