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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嬌娥 我是浣若 4244 字 1個月前

嬌怔忡半晌,憶起孟泛的病來又抹了一番眼淚,兩個無言對坐了半晌,元嬌才道:「今日娘來,莫不是想從我這裡倒騰些東西出去,當點銀錢給平兒做束侑與冰敬?」

小李氏道:「正是如此,我因想著你原先陪嫁的東西,如今懷孕了也用不上,放著也是放著,不如我拿了先當掉應個急,等我從那裡再倒騰了銀錢當出來,原還給你的。隻是如今這東西早叫女婿用掉了,我再去別處想辦法唄。」

元嬌道:「你又能從那裡想來辦法?」

說著,脫鞋上了炕,從脖子上扯下鑰匙開了炕櫃,在裡麵翻揀了半天,才掏出一隻小匣子遞給小李氏道:「雖東西都叫劉有當了,隻這對珍珠耳環,是當日表姐給的,我因十分喜歡,未曾叫他拿了去,娘這會隻管拿了去當了死當,多當些銀錢救急,也不必再贖回來了。」

小李氏接了,知元嬌十分喜愛這兩隻珍珠,當日從蔣儀那裡拿了,為了不叫她當掉,熬夜做了許多繡品來填補家用,到頭來終還是要當掉,歎了口氣掉了幾滴淚,揣在腰間了。

元嬌又翻出許多繡好的帕子襪墊並衣衿什麼的,一併遞給小李氏道:「如今那老虔婆整日的使喚我,不叫我停一會兒,這些也是我叨功夫繡出來的,娘一併拿了賣掉,好填補些家用。」

☆、騷仕

小李氏眼看天黑,便忙道:「我也不留了,這會子回去還要給平兒做晚飯,你也快去做晚飯,別叫那婆子再抓住話頭罵你。」

元嬌回身扯了小李氏袖子道:「娘莫要斷了爹的藥,若沒了錢隻管來我這裡要,我做些繡品替他補藥費。」

小李氏歎一聲應了,掀簾出了門,就見上房張氏怪笑道:「親家母又來搬家當來了?你再多來幾會,那嫁妝怎麼來的,怕是原樣兒就要回你家去了。」

小李氏那有功夫與她搬纏,便擠了些笑意道:「您好生養著身體,元嬌那裡莫要惜疼她,有什麼隻叫她乾就得了。」

這兩親家高手過招,眼神都殺了對方千萬遍,卻也隻是抿嘴相笑而過。

如今家裡生計越發艱難,孟平也隻能吃菹菜湯餅了,況他還能吃碗稠的,小李氏與孟源,也不過見些麵星氣罷了。

小李氏與孟平一道吃著飯,因見外麵天黑淨了,月光透了過來,便停了筷子歎道:「你大姐自己找的人家,也就隻能那樣的,也不知你二姐如今在那裡,過的好不好。」

孟平也停了筷子道:「娘本就不該送她去大選的。」

他眉眼生的周正,性子也平穩,雖每日裡小李氏對著大家惡言惡語,卻從不搭言,今日開口,想必心裡也是有些怨小李氏。

小李氏雖在家裡打%e9%9b%9e罵狗,卻從未對孟平紅過臉,她想著自己一番苦心都是為了孟平,他想必最能體諒自己的,聽他說了這句,竟是有些怨懟的意思,心中那怒氣就騰起來了,放了碗道:「如今咱們府上的例銀也沒了,我若不送了她出去,一家子人怎麼生計,如今不是少了一張嘴吃飯麼?」

孟平再不答言,仍低了頭吃著自己碗裡的飯。小李氏望著他,忽而就想起一件事來道:「趕明兒學裡有假時,你回府一趟,到你祖母與你大伯母那裡去拜一拜,她們見了你……」

「不去。」孟平飯已吃罷,擦了手轉身出去了。

小李氏本想讓孟平去府裡轉一轉,王氏見他如今生的這樣周正,功課又學的好,怕就重有了兼挑的心,私底下給孟平些體已銀子。

但孟平豈能不知這個,他出生在府外,對孟府本就淡漠,小時候與小李氏去過幾回,見一家子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說話總冷嘲熱諷帶著刺,大一些便打死也不願意去了。

小李氏望著月亮,心裡記著元麗,想著她在時雖家貧,卻四處有她的笑聲,此時記起她挑水的樣子,劈柴的樣子,與自己頂嘴的樣子,心裡便又酸的不能自己,隻能不停的寬慰自己道:如今她也是伺候皇家的人了,一口飯必是少不了的。

那日從胡市回來,李存恪便一頭紮進了行役後院的一處大屋子裡。這屋子裡四壁寬敞,堆著些木料雜碎。一張原木鑲成的大桌子,桌上一個三尺寬的大木盒子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油木銼刀,大大小小長長短短堆的滿滿當當。李存恪自那乾坤袋裡倒出一大堆的蟲蠟砂紙鑽頭之類的東西,將那木頭刨光了,站遠了瞧一瞧,削一削砍一砍。

元麗因見他幾日都鑽在那屋子裡,灰塵揚天的,自己便也整日的同他呆在一起,給他遞個東西,或者隻是蹲在一旁發呆。

這行役裡平日隻有一個老監聽差,如今李存恪來了,宮中送來兩個做飯的太監,平日裡隻管做飯送飯,其餘再不當差。自元麗來未見李存恪換過一件衣服,他身上那不知是皮是氈的衣服,每日裡也不換上一換,鞋也隻穿著那一雙牛皮靴子,再不會換的。

李存恪見元麗呆呆盯著自己雕出的粗坯道:「覺得如何?」

元麗道:「看不出什麼來,不過這東西有些臭氣,我這幾日都被它熏暈了。」

李存恪搖頭道:「不會吧,這是楠木,又脫過水的,怎麼會有臭氣?」

他四處嗅了嗅,忽而掀開衣襟聞了聞自己身上,笑道:「是我身上的味道,看來我該洗個澡了。」

元麗到了這裡,見院中缸裡也蓄著水,便也將自己的幾件衣服洗的乾淨,平日也能洗涮個臉腳,洗澡的水卻不知要到那裡去燒,況且也沒有洗澡的大盆,那老監已半聾了,不喊聽不見別人說話,兩個做飯的太監更是不會多一言一語。她身上早癢的難受了,忙問道:「那裡能洗澡,我去灶間燒水嗎?」

李存恪搖頭道:「那隔壁上鎖的屋子裡有個活水溫泉池子,不需要燒水便能洗澡。」

元麗聽了,自己跑出來看,見東邊一間屋子鎖著門,內間什麼樣子卻不看不清楚。又來問李存恪著:「鑰匙在那裡?我來這裡,許久不曾洗澡了。」

李存恪仍在鑿弄他那寶貝,頭也不回道:「問老監要去。」

元麗找老監要來鑰匙,開了門進去,果然見裡麵鋪著石板,四處砌好的一座方池子裡,冒著騰騰熱氣。她自取了換洗衣服回插了門,脫了衣服進去,洗了個痛快。

她帶著一身熱氣出來,裹了件厚衣服到李存恪那裡笑道:「真是十分舒服,三官家你也去洗一個吧。」

李存恪搖頭道:「我今日還忙著了,明天吧。」

元麗見他這樣說,也隻得罷了。

到了次日,他仍是在那屋中擺弄雕鑿他那物件兒,顧不得去洗個澡。元麗見他身上臭的叫人發慌,兩隻手上墨線放多了,一道一道的黑都浸在皮肉中,便溫聲道:「三官家快去洗一個澡吧,換身新衣服,人也清爽些。」

李存恪搖頭道:「今日天太冷,等出了太陽再洗吧。」

這幾日都是陰沉沉的天,已是十月,過幾天怕就要下雪了,何時才有太陽出來。元麗忽而道:「莫不是三官家與我一樣,換下這套就沒有多餘的衣服穿了。」

李存恪道:「有倒是有,隻是全是那騷氣外露的長服,穿了不便工作。」

元麗忙道:「既是如此,三官家隻管脫了衣服去洗,洗的時候奴奴就將你的衣服洗了,放在火盆邊烤乾,明日早間就可穿了。」

這話李存恪倒是聽進去了,他忖了半晌,丟掉手裡的砍大荒拍拍雙手回自己屋子。元麗忙也跟了進去,見他內間櫃子裡也疊著許多衣服,有襴衫亦有公服,有單的夾的棉的,內裡的白色深衣一套一套亦是疊的整整齊齊。元麗方要替他取了來,李存恪便擋了她的手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少看男人的東西。」

元麗隻得罷了手,退到了外間。不一會兒李存恪便抱了一疊衣服出來,邊走邊解著扣子對元麗道:「我上回洗澡還是三個月前在玉門關外了,這次要多泡泡,外麵的水涼,你等會兒到裡麵來拿衣服洗。」

元麗依言在外麵等著,過了半刻,想他衣服必已脫完,便端了木盆進去,因此時李存恪在裡間攪動,那水氣便有些騰的凶了,元麗怕李存恪見她進來難堪,隻在門口問道:「三官家,衣服脫在那裡了?」

李存恪在水中道:「就在這池邊上,你到那角上的小池子裡去洗,這裡的水熱,不傷手。」

元麗那敢,況且他在裡麵,就那一池子水,雖從別處流走了,但她的髒水進了池子,李存恪還怎麼洗澡。想到此便道:「奴奴就在外間洗吧,怕攪混了裡麵的水。」

李存恪粗聲道:「叫你在裡間洗就快進來,怎的這麼多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元麗隻得依言進去了,見他整個人泡在墨綠色的水中,隻留頭在外間。便一路撿了他的衣服到那出水口邊去洗。

李存恪見她在那裡洗衣服,自己泡在水裡又無事幹,便問道:「我記得你來時說過是清王妃家的庶妹,你們家住在東市那邊?」

元麗道:「奴奴家住在五丈河邊,離這裡不遠的。」

李存恪揚了頭看著屋頂道:「我記得清王妃家可不在這裡。」

「我父親是孟府庶子,早就分家出來了。」

「庶子?孟澹的庶兄?」

「嗯,我都是生在府外的,本也住在東市那邊,但那邊賃房太貴,就漸漸搬到五丈河來了。」

李存恪在水中吐著氣道:「那你這家必定也與我一樣,五行缺金啊?」

元麗不懂他話的意思,問道:「為何會五行缺金?」

李存恪笑道:「沒銀子用,可不是缺金。」

元麗見識過李存恪錢匣裡的銀票與銀子,萬不信他會沒錢,笑道:「三官家說笑了,你有那麼多銀子,怎會缺錢?我們是一二文錢都要省著用的人家,怎麼能相比。」

李存恪道:「你懂什麼,我那點錢,與我的哥哥們比起來,可是差遠了。這會我也是窮緊了,才會想著回到京城來,不然,外間天大地大逍遙快活,窩到這擠了一群軟蛋窩囊廢話的京城做什麼?」

元麗那裡懂他這些話,卻也想起了家,慢吞吞道:「天大地大,那裡有家好。」

李存恪從水中遊了過來,停在元麗不遠處盯著她笑道:「怎麼,想家了?」

元麗早間聽元秋教導過,知道萬不能說想家的話,便搖了搖頭,仍低頭去洗衣服。

李存恪見她不答,一個猛子紮進水裡,又遊回另一邊去了,從沿上抓了隻瓢來一下一下替自己頭上澆著水,大聲喊道:「痛快!」

元麗回頭望了他一眼,見他兩膀鼓鼓的,雙手伸開便將那池子整個都蓋了,這樣虎背熊腰一個人,頑起來竟孩子一樣。

李存恪澆夠了水,閉著眼叫道:「快來替我通通頭。」

他頭上抹了許多豬苓,濃鬱的香味和著熱氣撲鼻而來,熏的元麗打了幾個噴嚏。

元麗忙跪在岸邊替他拿瓢舀水來沖淨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