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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嬌娥 我是浣若 4169 字 1個月前

麵跟了一頂綠頂小轎,這小轎子必然是給她準備的。

蔣儀掀簾上了轎,便輕聲對那差婆道:「這兩日多謝媽媽照顧!就此別過,你也保重身體。」

差婆卻是咧嘴笑了起來:「那裡的話,我還要隨姑娘進京,這一路上還要兩天腳程,隨行的都是些男人,沒個人貼身伺候,姑娘多有不便。」

蔣儀心裡歎道:好妥帖的安排。

這一日便是行路,中飯是就地休息吃乾糧,直到天麻黑了,方才趕到一處驛站,差婆道這是徵縣,蔣儀幼時隨母入京,一路上都是走走停停,也不過兩天的路程,卻從不記得有個徵縣,差婆想必是看出他的疑惑,隨即笑著解釋道:「我們若是從應縣境內過,快些一天腳程也就到京了,如今必是官爺們有事要辦,所以繞了遠路了。」

在徵縣官驛吃的晚飯,俱是差婆端了來的,一盤嗆油小白菜,一盤肉炒茭白,一大碗米飯。蔣儀在庵裡吃了四年素,如今一朝開了葷,看到肉手便有些顫,卻又不敢讓差婆看出來,忍著忍著沒敢將那盤子裡的肉全吃完,終是剩了些,人是飽了,心卻還是空懸的。

次日再走了一日,到了黃昏時分,便聽得外麵漸漸喧鬧起來,蔣儀藉著風吹開轎簾,見外麵人來人往,販夫走卒,便知是進京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轎子拐了幾進胡同,便停了下來。

李德立早就先行幾步,遞了拜貼等在孟府門外。他本欲待陸欽州的轎子到時,孟家就能開門迎接,誰知門房進去便一無音訊。他等在門外,眼見陸欽州有些不耐煩,便又拍了幾下門催促道:「客人來訪,如何還不開門。」

良久才聽院內的人高聲答道:「即是客人,就請安穩等著,我們王妃回門,也沒有這麼大的架勢。」

當年護國軍節度使戰死沙場,聖上念其功勞,便將他的嫡女,也是唯一的女兒許配給了自己的堂弟清王,這門房口中的王妃,想必就是那位清王妃了。

李德立貼身跟了陸欽州許多年,如今他是禦史中丞,聖上年盛,朝事多有參問,是已朝中並不設禦史大夫,禦史台便是中丞最大,雖是正三品的官,論起實權來正二品的都要向後站,是以朝綱上下,誰見麵不要尊稱一聲中丞,他那裡受過這樣的冷遇。李德立怕他生氣,揚手就要侍衛們硬攻門,誰料陸欽州卻掀了轎簾下了轎,負手站在孟府大門前,沉聲說道:「即是來訪,多等一會又有何防?我也是許多年不曾登孟家的門了。」

李德立跟著陸欽州也有十年了,十年前的事情,他大約知道一些,卻不詳盡,聽了這話便明白陸家與孟家是故交,便不說話,躬身退在一旁。

孟府裡卻是另一番模樣。

京中連綿下了許多日的雨,小荷塘也漲滿了,臥室地上都快要長苔蘚了,偏出了這兩日太陽,滿府上下都在忙著洗衣晾曬。因為孟府老夫人健在,是以孟府除了三房庶子孟源搬出去外,並未分家,三房人都擠在孟老太爺留下的這座府院裡,雖是有些逼仄,卻是京中寸土寸金的好地方,週遭住的全是國公親王,出門遇見的也皆是勳貴世家,與清王妃來往也親密些,加之這些年家中並無大項收入,要建新府也難。

此時孟府二夫人楊氏與四夫人徐氏正在指揮著丫頭婆子們收衣物,因兩房住的近,而二房的院子裡人少東西少,楊氏便將自己院裡多餘的東西都搬了過來曬,楊氏人微胖,說起話來慢騰騰的,卻是個好相與的,她看不慣丫頭們幹活慢,不一會兒便自己上陣了。

徐氏今日穿了件蔥白色的單褙,下麵一件香妃色蔥裙,整個人清涼的如少女般,便不願髒了自己的衣服,楊氏給自己幫忙她又不好不搭把手,便站在楊氏身邊,假裝扶一把搭一把道:「二嫂的衣服雖少,卻都是好東西,精貴料子,這些可都是二叔送來的?」

楊氏點頭道:「可不是,天遠地遠的,他也不嫌麻煩,京中什麼好東西沒有,要他那麼遠送來。」

徐氏嘻嘻笑道:「這是二叔的一份心意,再沒見那裡有比二叔更會疼老婆的人了。」

楊氏也不說什麼,隻是笑一笑,她丈夫孟泛曾是京中一名寄祿官,前幾年放了外任,便將兩個兒子都帶了去,如今在任上,也是好幾年不回來了,雖說銀錢財物送來的不少,可終歸比不過人在眼前。徐氏如今也有三十歲了,笑起來卻如少女般,隻是眼角皺紋明顯,她慣會裝少女裝嬌,與楊氏關係倒是好的。

倆人正說著,便見婆子來報說有人遞了名貼。楊氏和徐氏兩人都不識字,便著人喚了楊氏的二女孟蕊出來,孟蕊跟著夫子學過幾年字,拿了名帖看了半晌才道:「禦史中丞陸欽州,這是我二舅母的舅舅,在朝中做大官的,咱家如今四叔不在,都是幾個女人,怕是不好出去待客,四嬸須得喚了四叔回來才好。」

陸家是京中望族,無人不知的,徐氏曾聽丈夫孟宣提過陸家,說過兩家原來交情不淺,及至後來便慢慢斷了,症節卻是在大夫人王氏身上。今日孟宣一早便出去了,說是從那裡弄到一筆黴了的棉花,價格極低,弄回來送到二房孟泛任上,準能大賺一筆,是以徐氏也沒反對,孟宣一個白身,沒有功名亦沒有捐官,隻能倒騰點東西掙點錢,無耐總是出的多入的少。

徐氏一時半回找不來孟宣,便決定去長房找王氏通個氣,王氏雖說丈夫已去,女兒外嫁,但女兒嫁的是王爺,如今是皇後最器重的清王妃,她在府裡的地位,比老夫人李氏還要重上幾分。

徐氏穿過院角小門,過了小荷塘,便是大夫人王氏的院落了,她命門房婆子與丫環們在外麵等著,自己一個人輕手輕腳便進了院子。

王氏的六裡居是整個府裡最大的一進,開春才新晾過油漆的門窗被陽光照的鮮亮,院子裡卻寂靜無人聲,徐氏仍是輕手輕腳穿過上門左邊的角門,才聽得裡麵幾聲輕笑細語,她自己嘴角便也堆滿了笑,悄聲湊了過去到王氏耳邊:「大白又不肯好好吃飯?」

王氏本是愁眉苦臉,回頭見是徐氏,便應付著笑了笑道:「可不是嗎,方才丫頭們聲音有些大了,驚著它,這會兒燕兒正輕輕哄了。」

徐氏低頭,便見一個丫環跪在地上,輕撫著一隻大白鵝,這白鵝有一搭沒一搭的啄著麵前拌過紅糖的炒米。

王氏道:「若是明日還這般,少不得又要請郎中了。」

徐氏忙收了笑容皺起眉頭道:「可不是嗎,看著真是心疼了。」

她心中可不是這麼想,一隻白鵝,本就是地裡刨食的命,偏要給它鋪綾絡住錦屋,上好的香米供著,一日三回的郎中請著,一隻白鵝每日裡花的銀子,竟比一個丫環的月銀還多,它命裡福報受不起,可不每天蔫蔫的,眼不見死了才好。

徐氏這時才敢提起自己的來意:「外麵有人在府門口遞了拜帖,是禦史中丞陸欽州,我出門少也沒見識,這會家裡又沒有可支應的人……」

「他?他來幹什麼?他還有臉來?」徐氏話沒說完,就聽王氏聲音尖利了起來,許是怕嚇到大白鵝,王氏快步出了角門進了院子,方才對徐氏說道:「這個人與我們家也有十幾年未曾交往過了,但如今他是中丞,王爺又與他相好,你去叫老太太到外間見一見他吧。」

徐氏聽了這話,忙忙的出了王氏的六裡居,心裡盤算著王氏這幾句話裡透露的訊息,王氏不知陸欽州來訪,短短一句話間對他有許多忿怨,想必是為了去了的大叔孟澹,孟澹當年一直在涼州禦敵,後來死的不明不白,王氏也是傷心不已,陸欽州必然是當時與孟澹熟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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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

她心裡暗叫不妙,自己這些年整個孟府裡外一把抓,府裡往年的輝煌早就沒有了,雖然仗著一個王妃女兒與勳貴們也有些來往,但全是女人家家的,二房孟泛如今雖放了外任,也是這幾年的事兒,銀錢雖多,京官們卻沒有看得起他的,有人正兒八經遞名帖來訪,可是頭一遭,這陸欽州遞了拜帖已經許久了,房門上那些人最是會見風使舵給人受嫌氣的,見她遲遲不回話,想必已經給過難堪了,這可怎生是好。她人還沒出院門就連聲道:「門房快,快去開大門,將客人迎進來,抱瓶你速去老太太院子裡,將老太太請出來會客。」

她又通知廚房準備幾樣瓜果點心,吩咐外間備茶水,自己也忙向外院趕去。

徐氏到了外間,卻不出去,而是繞到廳房後在的角門上,側著往外瞧了瞧,因壁影擋著,外間並瞧出什麼來,院子裡卻是滿滿當當站了一院子的侍衛,森嚴整齊,一點聲音也無。徐氏心裡有些忐忑,捏著帕子悄悄從後麵進了廳房後頭的夾隙,這廳房本是外院會客的,一間屋子卻分前後兩格,後麵一小隔,原是主人家裡女人們不便廝見外人時臨時歇坐避客整理儀容的地方,用屏風隔斷分開,如今也許久也不曾開了,孟老夫人李氏此時正在前麵會客,徐氏便倚著隔斷坐了下來,透過隔斷上的擺件看裡麵。

卻說蔣儀這廂在轎中等了許久,也掀起轎簾瞄了幾眼,隻見陸欽州站在門前紋絲不動,李德立侍立一旁,周邊圍著許多侍衛,竟是耐心的等著。她又看了眼府門,眼見紅漆剝落,木料腐朽,早沒了她幼時來的時候那樣壯嚴大戶的模樣,門房上的人語氣苛薄,也不知是誰理家理成這樣,不由便歎了一聲。

過了許久,卻聽得門中眾多腳步聲,有人忙忙的下門鎖,起門坎,一陣陣便湧出許多家人來,為首一個孟安,蔣儀卻是認得的,經年她與娘親來府,便是他來往接送,想必如今已經管家了。

「不知中丞大人來,老奴們怠慢了。」孟安忙忙的磕頭下跪,陸欽州卻不多話,率直便走了進去,後麵一群侍衛也跟了進去。

蔣儀方要下車,卻見李德立過來擺手,示意她再等一會兒。她隻得又坐回轎裡,原以為要等許久,卻見不刻陸欽州便出了門,一群侍衛也跟了出來,管家孟安還在那裡作輯,他卻已上了轎,隻留李德立回禮。

陸欽州一行人瞬時便離開了,那差婆扶了蔣儀下轎,便了做了個萬福道:「小姐今既已到家,老身也就此別過了,小姐以後還請保重身體!」

這差婆為人厚道,忙前忙後照顧了蔣儀一路,無奈她混身盡無一文一物能表示謝意,隻得屈身福道:「媽媽辛苦一路,小女卻無銀錢財無相酬,以後若有得遇,必謝今日之恩。」

那差婆卻擺擺手指了指腰間道:「李大人已經給過我銀錢,我豈能再要小姐東西,你本落難,我能幫也是緣份,若是因此而求財,倒顯得我不是個好人了。」

蔣儀別過差婆,回頭望向孟府,當年彩漆油亮的大門,如今業已斑駁,門上侍立許多家人,她認識的卻也不多,有幾個婆子迎了出來,她卻是走向偏門,自偏門進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