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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短頭髮穿著格子衣服的女孩說話,她是你的朋友嗎?」

回想了一下後,舒眉若有所悟地說:「哦,你說的是那位薛小姐呀!她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認識她。隻是當時和我同行的關野信跟她見過幾次麵,就停下來打了一聲招呼。」

「原來你不認識她呀!我還以為她是你朋友呢。」

江澈話中由衷的失望之意,聽得舒眉有些不解地問:「怎麼了?她是不是我朋友很重要嗎?」

「嗯,這位薛小姐,她不知道為什麼知道我姐姐當年被賣掉的事。」

盡量簡明扼要地,江澈把之前發生在中央飯店理髮室的事告訴了舒眉。她聽完後,一臉意想不到地睜大眼睛說:「奇怪!她怎麼會知道你姐姐的事呢?十幾年前的舊事她沒理由會聽說呀!難道……她認識長大後的你姐姐?」

舒眉的推測江澈也深表認同,他歎著氣說:「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她不肯告訴我更多細節,甚至不肯和我說話。我還以為你是她的朋友,就想請你幫我去問一問她。」

舒眉明白了,馬上毫不遲疑地一口答應:「行,雖然薛小姐不是我的朋友,不過我還是可以幫你去找她問個清楚。我和她談話,絕對會比你要有效率的。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那謝謝你了!」

充滿感激地道完謝後,江澈又詢問:「對了,這位薛小姐究竟是什麼人啊?」

「她的名字叫薛白。聽關野信說,她是國民黨一位高級將領的女兒。」

「將軍的女兒?」江澈不由自主地一怔,滿臉疑惑地問:「那她……怎麼會認識我姐姐呢?她們倆似乎沒有認識的可能啊!」

舒眉也想不通這一點,論理,一位出身顯赫的將門千金,與一個被賣去南洋當鹹水妹的苦命女,兩者之間根本就沒有交集點了。而薛白又是怎麼知道江澄這個人的呢?

「這個問題,我一定會好好問一問薛白了。」

「你打算怎麼找她?你知道她家住哪嗎?」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先聯繫關野信,問他有沒有薛白的聯繫方式或地址。如果他有,就直接找上門去。如果他沒有,請他幫忙打聽一下應該也很方便了。」

「關野信……」江澈忽然想起來問:「他……是不是就是你的那位日本朋友?」

舒眉點點頭,江澈雖然沉默著沒說什麼,但是神色間的不認同一目瞭然。她不得不解釋了幾句:「江澈,關野信雖然是日本人,但他絕對不是那種野蠻凶殘的日本人。日本人也是分好人和壞人的,請相信我對這兩者有著充分的鑒別能力了!」

江澈繼續保持沉默,這種沉默自然還是代表著不認同。從明朝開始,中國人對於經常在東南沿海一帶實行劫掠的倭寇就十分厭惡。九一八事變後,悍然強佔了東三省的日本更是被中國人深惡痛絕。對日本人的討厭度也直線飆升,三言兩語的解釋很難瓦解長期形成的偏見了。

舒眉也不再繼續解釋,言歸正歸地說:「今天是沒辦法聯繫上關野信了,雖然他給約翰神父留了電話號碼,但那是他辦公室的電話,現在肯定已經下班了。明天我再找他好了。」

江澈心急如焚,姐姐被賣走已經十一年,一直是不知下落不明生死的揪心狀況。今天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個似乎知情的薛白,卻又不肯對他透露太多信息,這令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坐立不安。

看出了他的急不可耐,舒眉不忍心地又說:「一會兒我要去布萊特家上家教課,或許我可以問一問布萊特夫婦是否認識薛白。如果他們知道她家的住址,我今晚就幫你去找她。」

江澈自然求之不得:「那太謝謝你了!舒眉。不好意思,為了我的事這樣麻煩你。」

「沒關係,我很理解你有多心急了!」

「那我今晚留在這裡等你的消息?可以嗎?」

舒眉遲疑了一下,因為她知道布萊特夫婦未必會認識薛白,她極有可能今晚根本沒辦法找到她談話,隻不過是用這樣的假設安慰一下心急如焚的江澈罷了。但是這一點虛幻的希望,他卻也抓得這麼牢這麼緊。無聲地歎口氣後,她最終隻能點頭:「可以,那你等我回來吧。」

乘坐布萊特家的汽車來到頤和路公館區後,一進屋,舒眉就向布萊特太太愛米莉打聽她是否認識薛白。

出乎舒眉的意料,愛米莉居然認識這位薛大小姐。說是前不久剛在一次社交沙龍上見過她,印象還很深刻。因為這位出身將門的千金,完全不同於其他那些弱質纖纖裙袂翩翩的名媛們。她以短髮加簡潔的西裝長褲亮相,既俏麗又英氣,把在場所有的裙釵女流都比成了庸脂俗粉。

舒眉問起愛米莉是否知道薛白的聯繫方式和地址時,她表示不太清楚。不過,公館裡的一個下人卻插嘴說:「舒小姐,我知道薛小姐的地址,我有個小姐妹就在她家幫傭了。」

舒眉大喜過望,馬上問明了薛家的地址,發現原來薛家也住在頤和路公館區,江蘇路23號就是薛公館。

於是,這天晚上舒眉在布萊特家的中文課一結束後,沒有讓司機開車送她回福音堂,而是自己跑去薛公館造訪薛白小姐了。

自然,薛公館可不是那麼好進的。兩道雕花鐵門緊緊閉著,來應門的一位中年女僕見舒眉是自己步行走過來的,顯然不是什麼名門閨秀,神色就有些怠慢。她甚至連大門都懶得開,一臉愛搭不理地隔著門柵欄說:「你找三小姐呀!她不在家。」

「那她在哪兒呀?什麼時候能回來?」

「不知道,三小姐的行蹤又不用向我一個下人匯報,我哪裡清楚她在哪兒、什麼時候回來呀!」

話一說完,女僕就很沒禮貌地轉身走了,被撇在原地的舒眉真是又氣又無可奈何:還真是宰相門前七品官哈,一個來應門的下人都這麼眼睛長在頭頂上,對人愛理不理。

雖然進不了薛公館,舒眉卻也不甘心就此鎩羽而歸。想到江澈正眼巴巴地等在福音堂,等著她帶回關於姐姐的消息,她就沒辦法挪動腳步離開,遂下定決心等到薛白回來為止。總之今晚不能白走一趟,一定要見到她問清楚江澄的下落不可。

於是舒眉咬緊青山不放鬆地站在薛公館門口等。大概等到九點半的時候,她終於等到了回家的薛白。

在薛白出現之前,舒眉先聽到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在幽靜的夜晚響得格外清脆,令人無法忽視。

循聲望去,舒眉看見兩匹高頭駿馬正拉著一輛小巧的歐式敞篷馬車朝著這邊駛過來。駕駛座上高踞著一身駝色騎裝的薛白,她瀟灑自如地一手握著馬韁,一手揮舞著一根長長的馬鞭,一派英姿颯爽地打馬而來。

舒眉看得都呆了一下:哇哦,這位薛小姐耍帥炫酷起來,真是連男人都要靠邊站了!

發現舒眉站在自家公館門口時,薛白有些意外地一拉韁繩停住了馬車。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揚起一道斜飛入鬢的濃眉問得冷淡:「是你?你怎麼在這裡?」

「薛小姐你好,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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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又不認識,你跑來找我幹嗎?——我知道了!是因為江澈吧?黃昏時我才剛見過他,晚上你就跑來我家了。不用說,他請你來當說客的吧?」

「是啊,薛小姐,我想和你談一談江澈的姐姐江澄的事,可以嗎?」

「不可以。」薛白十分乾脆地拒絕了,「他們江家的事為什麼要你來跟我談,你是他們什麼人啊?」

「我是江澈的朋友。江澈當然更想親自和你談了,可是你卻不肯跟他談,他隻好拜託我來幫忙。我想我們女生和女生對話應該也更容易一些,所以今晚就冒昧登門拜訪來了。」

薛白冷冷一笑:「可想我不想和你對話——跟一個和日本人來往密切的中國女人,我可不覺得有什麼好談的。」

舒眉明瞭地苦笑了一下:「薛小姐,看得出來你很討厭日本人,其實我也是。最初認識關野信時我也不愛搭理他,但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卻改變了我對他的看法。」

33|29. 獨家發表

為了順利地和薛白對話,舒眉不得不先解釋一下自己與關野信的友誼起源。

複述了一遍那天在新街口發生的「碰瓷」事情後,舒眉著重強調說:「因為這件事,我意識到了日本人並不全是壞人,而中國人也不都是好人。人渣這東西是不分國界的,有日本人渣也有中國人渣。而關野信顯然並不渣,你不能否認這一點對吧?」

薛白並不是不講理的人,她沉%e5%90%9f片刻後,點點頭說:「OK,你說得有道理,為關野信的辯護做得很成功。接下來,讓我聽聽你打算怎麼為江澈辯護吧。」

舒眉莫名其妙地問:「江澈有什麼需要辯護的地方啊?他姐姐被賣的悲劇他也不想的,當時也是沒辦法的事。」

一邊身手敏捷地跳下馬車,薛白一邊輕蔑地哼了一聲說:「雖然江澄的被賣他不需要負上直接責任,但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他媽媽狠心把他姐姐賣去當妓-女,換來五百塊大洋讓他過上好日子,作為一個男人,他難道就一點都不羞愧嗎?」

舒眉實在聽不明白了:「薛小姐,你在說什麼呀?誰說他媽媽把他姐姐賣了五百塊大洋?明明隻賣一百塊好不好?」

雖然舒眉最初從張雜役嘴裡聽到有關江家家破人亡的往事隻是籠統敘述,但是她與江澈混熟後,下意識地詢問過一些細節。江澈並不太願意回憶那些淒涼往事,總是三言兩語地草草帶過。但是一百塊和五百塊的賣身價,舒眉還是很清楚的。

「江澄自己說的,難道還會有錯嗎?」

「可是江澈不是這麼說的,他說了他媽媽隻從那個饒媽媽手裡得了一百塊大洋。」

薛白堅持初衷不改,冷笑著說:「他媽媽重男輕女,為了兒子就能把女兒給賣掉,既然能賣五百塊的話,她又怎麼可能隻賣一百塊那麼便宜。反正這個女兒她已經打算犧牲了,當然是換來的錢越多越好了。」

舒眉據理力爭:「不是這樣的,江澈的媽媽那時也是情非得已才賣女兒的。當時她還和饒媽媽再三確定,隻是把女兒賣去南京有錢人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