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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罷了。」

能在無人敢出頭時,挺身而出幫助一個與己無關的中國老漢,而且事後也毫不居功,這讓舒眉對關野信的好感值有了一個顯著的上升趨勢。她忍不住地心裡想:憑心而論,這個關野信其實並不討厭了!我之前因為他是日本人就討厭他,似乎有些太以偏蓋全了!

而站在舒眉身邊的雪玉,也不得不得出同樣的結論:瀋陽來的那幾位姐妹們嘴裡提到的日本人,都壓根不是人,是畜生。不過這個關野信,倒是看起來不像畜生,像個人。

舒眉和雪玉雙雙在金門服裝店挑麵料訂旗袍時,金鑫商社的總社辦公樓中,理事會的幾位常務理事,與一把手李保山正在進行著每週一次的例行會議。

李星南名義上也是金鑫商社的副理事長,但他卻隻愛拿薪水不要管事,心思大都花在玩女人上頭。開會這種事情在他看來是極其枯躁無味的,總是想方設法能躲就躲。今天也不例外,又尋了一個由頭躲掉了。

金鑫商社理事會每週一次的會議內容,基本離不開商社的管理與生意兩個主題。

金鑫商社目前的發展勢頭很好,管理方麵沒什麼問題,至少表麵上的相處融洽掩蓋了暗中的人心波動。生意方麵也沒什麼問題,無論是吳仁義經營的煙土行;還是陳奎掌控的錢莊當鋪;抑或是俞大維把持的□□娛樂業,全都日進鬥金賺得盆滿缽滿。而江澈主管的保安會,保安險的發行也賣得越發紅火了,每個月的進賬十分可觀。

金鑫商社這一片蒸蒸日上的好氣象,李保山少不得要好好誇獎一番四位得力下屬的領導有方,感謝他們的鼎力協助。除去允諾年底的分紅每人翻一倍外,還一人送了兩根十兩重的大黃魚(金條)以示嘉獎。

例行會談結束後,李保山額外交給了江澈一項特殊任務。

國民政府司法院的一位宋姓官員與李保山曾經是武備學堂的同學。前幾天,宋長官無意中發現自己的一位姨太太私下與他人有染,還被姦夫花言巧語騙走了不少金銀細軟。這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丟人事令他怒不可遏,發誓要宰了那個該死的姦夫。當然他自己不方便做這種事,於是聯繫了李保山,讓他幫忙出這口惡氣。

這些年,李保山幫過不少軍政界的朋友處理他們不方便出麵處理的事情,譬如對付政敵,暗殺仇人等;都是秘密交由保安會的刀手暗中進行。

這次也不例外,把姦夫的姓名住址等個人資料給了江澈後,李保山交代說:「阿澈,你派幾個能幹的手下過去,把事情辦得乾淨利落一點。」

「我知道了,山爺。」

江澈拿著資料翻閱時,最初隻是漫不經心地看著。但是很快就目光一凝,凝成兩道鋒刃般冷銳的寒光。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饒德生。

註:文中關於藏本失蹤事件的段落,根據原載於《新生》1934年6月23日第1卷第20期的文章《民國時期日本人和中國人在中國的待遇》組織撰寫而成。特此說明。

☆、24.第二十四章

天近黃昏的時候,半空中飄起了流蘇般的疏疏雨絲。

疏雨迷濛中,南京城西某條幽深的巷子裡,一處僻靜小院隔牆送出一枝如雲似錦的紅杏花。瓣瓣落紅隨著雨絲柔柔墜下,真正是一場杏花春雨。

霧一樣的雨中,穿著一身黑色皮衣皮褲,戴著一頂黑色鴨%e8%88%8c帽的江澈現身小巷。在他身後數十丈外,遙遙跟著幾個剽悍沉默的黑衣刀手。

獨自一人冒雨走近杏花斜逸的那處小院後,江澈很有禮貌地抬起一隻手輕敲著院門。一個油頭粉麵二十出頭模樣的年輕人跑來開門,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問:「你找誰呀?」

「我找饒德生。」

「我就是,你誰呀?」

江澈微微一笑,看似彬彬有禮的樣子,一隻手卻閃電般揪住了饒德生的衣領,用力把他朝著院中的青石地麵上狠狠一摔。摔得他一個狗吃-屎啃了滿地泥後,才冷冷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江澈。」

毫無防備的饒德生被摔得很慘,門牙掉了一顆,鼻子淌出兩道鼻血,油頭粉麵瞬間變成了鼻青臉腫。一邊呻-%e5%90%9f著,他一邊費勁地用兩隻手撐直身子,抬起頭又氣又怕又莫名其妙地看著江澈問:「江澈——我好像不認識你吧?你幹嗎無端端跑來我家打我?」

「你不認識我了?那我提醒你一下吧,十幾年前,我們是同住一條槐樹街的街坊,我有一個姐姐叫江澄。想起來了嗎?」

這個提醒十分有效,饒德生頓時有所明瞭地一震,然後聲音有些發顫地抖出兩個字:「……是你。」

江澈的聲音像冰塊一樣寒氣逼人:「對,是我。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媽,不過卻一直找不到她的人。我想,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兒吧?」

饒德生的母親,就是當年花言巧語哄騙謝素蕖把女兒賣作所謂「僕傭」的饒媽媽。名義上的「僕傭」後來卻變成了南洋鹹水妹,讓得知真相的謝素蕖一聽就急成了失心瘋。後來又為了尋找女兒回家而失蹤了,從此生死不明。痛失姐姐和母親的江澈,一直牢牢地把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記在心底,發誓終有一天要找到那個可惡的饒媽媽報仇。

當年因為騙賣江澄的事,讓饒媽媽在槐樹街臭了名聲。所以他們母子二人很快就搬走了,據說是去了上海投靠什麼親戚。這些年,江澈雖然一直在想辦法找人,卻一直徒勞無功。今天卻讓他意外得知饒德生的下落,馬上不勞其他人假手,自己親自找上門來了。

江澈自報家門後,饒德生更加清楚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臉上的表情馬上變得驚惶極了,也詫異極了。

因為他不明白,當年那個在槐樹街人人都可以欺負的落難小少爺,那個挨了打罵隻會哭的軟弱孩子,現在怎麼會變得如此強大冷酷。從前都是他把他踩在腳下各種欺負,如今他卻輕輕鬆鬆地隻用一隻手,就把他摔得鼻青臉腫,絲毫沒有一丁點兒還手的餘地。

居高臨下地望著癱坐在地上滿臉驚恐之色的饒德生,江澈冷冷地又問了一遍:「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你媽現在在哪兒?快一點,我可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我媽……她……她……」

饒德生的眼珠子在眼眶裡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後,擠出兩顆眼淚作傷心狀說:「她幾年前就已經不幸去世了!臨死前她還說,當年真是對不起你們家,不該哄騙你媽媽,不該把你姐姐賣去南洋,還說下輩子做牛做馬也要補償你們一家。既然她都已經不在了,也誠心表示了悔過,就請你原諒她在世時做過的錯事吧。」

「哼!是嗎?她已經死了!真是太可惜了,這筆帳我還沒有跟她算呢,我可不想拖到下輩子再說。有道是父債子還,母債也一樣了。雖然你媽死了,但你還活著,這筆帳我就跟你清算好了!」

江澈不為所動地冷著一張臉,抬起一隻腳重重踩在饒德生的%e8%83%b8口。他穿著一雙長度及膝的真皮馬靴,厚厚的鞋底像塊磚頭似的壓上來,直壓得饒德生呼吸困難臉色發青,拚命擠出聲音求饒:「輕點輕點,求求你,輕一點,我快要喘不過氣了。」

「就受不了了,這還隻是開始呢。麻煩你拿出當初槐樹街小霸王的風采來,多扛一會兒好不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江澈一邊說,一邊彎下腰,動作緩慢從靴筒裡抽出一把銳利的雙刃軍刀。刀刃上的寒光清晰可見,頓時就令饒德生刷地一下白了臉,身子也發起抖來了:「江澈,你……你想幹什麼?殺人可是犯法的。」

話音未落,江澈已經飛快地揮出一刀。饒德生隻看到寒光一閃,然後感覺到耳畔一寒,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卻先看見了自己的血——一抹鮮血飛濺在江澈的馬靴上,漆黑的皮麵,殷紅的血液,紅與黑形成鮮明的對比。

怔了怔後,饒德生才從左耳處傳來的痛感中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在剛才那一瞬間,江澈已經割掉了他的一隻耳朵。他本能地張開嘴想要慘叫,踩在%e8%83%b8口的那隻馬靴又重重地往下壓了一下,壓得他可以清晰聽見自己的肋骨咯咯作響的聲音,頓時倒氣都倒不過來,更別提喊出聲了。

「接下來,割哪裡好呢?左眼還是右眼?要不你自己選一隻吧?」

江澈語氣淡然的一句話,卻聽得饒德生魂飛魄散。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他毅然決定保自己不保媽了,努力從喉嚨裡擠出聲音哀求不已:「求求你,不要了,我不想變成瞎子了。好吧,實話告訴你,我媽她沒有死,她就和我住在一起了。不過她現在不在家,去了附近的街坊家,天黑前應該就會回來了。」

「是嗎?很好。那現在暫且先饒了你。不過,如果我等不到她回來,你要受的罪可就大了。」

饒德生賭咒發誓:「我保證,我保證她一定會回來的。那個,你和我媽算賬是你們之間的事,到時候可以不用再牽連上我了吧?」

江澈冷冷一笑:「我也保證,我和你媽算賬絕對不會牽連你。」

當然,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不過,別人托我跟你算的一筆風流賬,你就無論如何跑不掉了。

天色漸暮時,雨一點點地下大了,從綿綿細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當雨點如珠子般清脆地敲打著窗欞時,獨自一人靜坐窗前的江澈,心底泛起一縷淡淡的憂傷。

憂傷中,江澈抖開了記憶的長卷,回想起自己最最幸福過也最最不幸過的年少時光。那段時光裡,一母同胞的小姐姐江澄一直是他最親密的童年夥伴。他們姐弟倆的感情非常好,從來沒有拌過嘴或是打過架。姐姐總是處處照應他,住著公館時這種照應還不甚明顯。淪落到胡同雜院後,姐姐就成了他的保護神。

那時候,在溫室裡長大的兩個孩子們,嬌嫩如盆栽花卉。「移植」到胡同雜院這種下九流居住的地方,每天都要被那些野生野長的胡同孩子們欺負。而且那種欺負不需要任何理由,隻要一句看不慣就行了——那些孩子們天生就看不慣他們這種少爺小姐的胚子。

江澄畢竟是個女孩子,而欺負女生是一件很沒麵子的事,所以以饒德生為小頭目的一夥男生們基本上都會高抬貴手放過她。相比之下,江澈可就慘了。隻要出了門十有八-九總會挨打,每每是挨打挨得鼻青臉腫地哭著回家。

為了不讓弟弟受欺負,江澄後來每天都寸步不離地跟著江澈。一些男生們如果想捉弄或是欺負他,她就像隻護雛的小母%e9%9b%9e一樣擋在前麵。

除此以外,江澄還很伶俐地無師自通學會了和胡同裡的幾個大男孩搞好關係,當他們弄破或是弄髒了衣服時,她會幫他們縫補或清洗,讓他們回家可以不用挨父母的罵。幾次三番後,得了好處的幾個大男孩自然變成了他們姐弟倆的靠山和後台。江澈在胡同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