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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葉抄 吳桑 4078 字 1個月前

知它兩個好不好。起身洗了臉,再盛了一碗清水,小心翼翼地端出去喂貓,在院門處看到夏西南同兩個生人說話,便隨口問了一句:“何人?”

夏西南道:“王府那邊過來的,有事情要同我說,這便走。”

往外再走兩步,見又有兩個男子往胡同裡來。往日從未有過生人到這青柳胡同來,今日之內卻連見著兩撥,青葉不由得有些奇怪起來,便問那二人:“你兩個是誰?來這裡找誰?”

那兩個人看到她身後的夏西南正在連連擺手,便道:“咱們是來訪友的,敢問這裡可是翠花胡同?”

青葉搖頭:“你走錯了,這裡不是。”

那二人便轉身走了,一麵走一麵嘀咕:“奇怪,這裡竟不是翠花胡同,難道是我記錯了?”

到得胡同口,把清水放下,喚貓。隻有玉官跑來飲水,青官卻不知跑到哪裡去了。青葉四處張望,後又問隔壁醬油鋪的夥計:“你可看到我家青官了?”

夥計搖頭,稱沒大留意。青葉站在胡同口等了許久,總不見青官回來,心裡暗暗焦急起來,便跑回去找夏西南:“我的青官呢?我的青官呢?”

夏西南已得知懷玉抗旨並被罰跪於成事殿一事,正在憂心煩惱,卻不得不耐著性子應付她:“我午時出去喂貓,明明還在的呀?想來是跑出去玩兒了,等餓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的。姑娘不必擔心!”

青葉不放心,又喊了雲娘一同出去找貓。雲娘恰好無事,便與她兩個出了胡同,一個往左,一個往右,找貓去了。

青葉把一條翰林街都走遍了,也不見青官的影子,心裡空蕩蕩的,便哭了。

雲娘知她愛這貓,若不是懷玉,早就抱回家裡養了,遂勸說:“貓本來就性子野,與狗兒不同,總也養不熟,說跑便跑了,狗兒養得久了,打都打不走。知道你愛貓,不妨等殿下回來,與他商量商量,到時咱們在家裡養兩隻,可成?”

青葉抽抽搭搭道:“我不要旁的貓,我隻要我的青官!我青官若是叫人家逮走吃了可怎麼好?”

雲娘作嫌棄狀:“貓肉誰要吃?貓肉誰要吃?不許胡思亂想,快跟我回去。”

青葉不依,站在胡同口捧著臉抽抽搭搭地哭。哭了許久,又訓斥玉官:“我青官去了哪裡了!?青官跑了你也不知道麼?你怎麼這樣傻,連青官都看不住的?你同我說,我青官到底跑去哪裡了!可是你搶它飯食,把它欺負跑了?”

雲娘失笑:“玉官知道個什麼?怎麼好怪玉官?”

夏西南遠遠地聽見動靜,忙忙出來,見她正哭的厲害,不由苦笑道:“姑娘哎,你趕緊止住。我多叫幾個人過來給你去找還不成?若是找不著,我賠你十隻八隻更好的!”言罷,招手從天山茶館裡叫出來幾個人,告知眾人青官大致的花紋顏色,四下裡找貓去了。適才要去翠花胡同的那兩個人竟也在。青葉看得目瞪口呆,倒忘記了哭。

正與雲娘站在胡同口等消息,忽見有個五短三粗的男子拎著個包袱從街東頭慢慢走過來,日頭已落下去了,他卻還頭戴鬥笠,將臉遮住了大半。青葉一見著那人身形及一身打扮,心裡忽然就是一跳,沒來由的就有些害怕起來,忙忙拉了雲娘的手,道:“咱們回家裡去等罷。”

那人直直地走過來,站定,衝她二人背影問道:“姑娘請留步,敢問姑娘可是藤原青葉,藤原小姐?”

雲娘豎著耳朵也並聽懂那人說的是什麼,隻聽到他嘰裡呱啦說了一句不知哪裡的蠻話後,青葉便手心忽然冒汗,身子也簌簌地發起了抖,遂回身斥責道:“你是誰!胡言亂語些什麼!當心我叫人來打你一頓!”

那人不理睬雲娘,隻看著青葉的眼睛道:“在下八木大雅,此番率使團前來中原朝貢,來時受藤原大人所托,道是務必要將小姐接回去。請小姐早作準備,在下等不日將啟程返國。另,結月大人也叫在下代為問好。小姐安好?”言罷,略一躬身,雙手奉上包袱。

青葉發傻,手就不聽使喚地伸過去將那包袱接住了。雲娘見她眼睛失了神,身子抖得厲害,看樣子嚇得不輕,忙慌張叫喊:“夏西南——夏西南——”

夏西南帶人回來時,那八木大雅已然轉身走了。青官終是沒能找回來,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但青葉也沒有心思去管這些了,自回到屋子後就將人趕出去,獨自坐在屋內出神發怔。

雲娘隔著窗子問:“晚飯做好了,姑娘出來用一些?”

青葉木然道:“好。”卻坐著不動。

雲娘又道:“姑娘若是心裡頭煩悶,吃不下飯,且開開門,我給你送些羹湯進去,好歹喝幾口湯水再安置。”

青葉小聲應道:“好。”任雲娘在外頭怎麼勸說,她隻答應一個好,始終坐著不動。

直枯坐了許久,終於熬不下去了,不願意打開門,隻隔著窗子有氣無力地問:“夏西南在麼?”

夏西南在窗外道:“在。”

青葉捂住臉小聲地哭:“煩請你去皇陵同他,同我三表叔說,說我遇見了壞人,心裡害怕,叫他回來看看我。”

夏西南低低道:“這些無需姑娘吩咐,放心,我適才已叫人想法子送信去了……殿下今日不在皇陵,現人在宮內,眼下還未出宮,想來是有事絆住了。待殿下出宮後,必會來的。”

青葉點點頭,心下稍安。轉眼又想起青官,心裡難過得不行,捧著臉哭個不住。

夏西南問:“……姑娘包袱裡是什麼?不妨交給我,我拿去丟了。”

“好。”青葉答應了一聲,卻不動,半響,回身看看丟在床腳下的包袱。她從接到手裡便知道了。又是一身吳服。

褚良宴被召進皇帝的寢殿,到得皇帝的榻前,皇帝坐起來,笑道:“褚卿這兩日看著憔悴了些。既然告病在家,怎麼沒好生將養?”待他行了禮後,吩咐左右賜茶賜坐。

褚良宴坐定,皇帝道:“咱們君臣許多年,朕也不與你繞彎子了,如今國本已殤,朕也自覺時日不多了。今日召你來,是想聽聽你的心裡話,因關乎國本,你無需顧慮,大膽直言便是。”目光淡淡從他臉上掠過,緩緩道,“朕欲廢長立幼,恐礙於理法;欲立世子阿章,爭奈三郎執掌軍務多年,軍中他的心腹不知凡幾,朕又恐日後生亂——”

褚良宴重又離座叩首,道:“陛下立心公正,臣所深佩,陛下請明詔立儲便是,臣並不敢越俎妄瀆!”頓了一頓,又道,“皇子皇孫皆是國本不錯,但自古以來便是有嫡立娣,無嫡立長;而廢長立幼,乃是取亂之道,陛下三思!若憂三殿下一黨權重,日後可徐徐除之。”

皇帝心內暗罵了一聲老狐狸,冷笑一聲:“你若是不願說實話……即刻出宮回府去罷,你保住自家的烏紗帽要緊,可不能叫你得罪了人。”

褚良宴重重叩首,額頭觸地,痛哭流涕道:“陛下,不可因溺愛而立世子,若要立了,便是害他!”

皇帝冷笑:“若朕為章哥兒除去這障礙呢?”

褚良宴便道:“陛下忘了,世子尚年幼,主少母壯,先皇後一族數年來一直與天家為姻,如今京裡地方,已是犬牙交亂,盤根錯節,到頭來……恐有外戚擅權之憂,陛下三思!”

皇帝點頭:“原來你也料定朕必等不到阿章成人那一日了。”轉首去看半明不明的燭火,心中不知想些什麼,許久,方慢慢道:“朕也是憂心這一層,因此難以委決……你且候著,朕叫他進來說話,再給他一次機會,若他再敢忤旨,仍舊執迷不悟,也休要怪朕狠心,一切端看他如何行事,如何取舍罷。”

懷玉在寢殿門口侯了多時,才被引進殿內,一腳踏進殿門內,便覺著有些不對,悄悄環顧了下四周,看不出任何異常來,但人應當藏了不少,左右各有一二十披甲帶刀之人。想來也是,對付自己這般武藝高強些的,人若不多,皇帝如何放心?

容長一將他引至皇帝的塌前。褚良宴竟也跪在一旁,老臉上淚痕縱橫。皇帝業已歇下了,榻前的帳幔被放下,看不清裡麵皇帝的麵容,但清晰可聞的呼吸之聲卻甚為平和,絲毫不像是藏了數十%e4%ba%b2衛以對付逆子的年老之人。不過,在愈是緊要關頭愈是平靜這一點上,他與皇帝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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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侯小葉子(五十一)

懷玉輕喚了一聲:“陛下。”跪下叩首,因在成事殿內已跪了近半日,此時膝蓋如針紮般地刺痛,怕叫人看出來,身子便挺得愈直。

半響,皇帝輕咳了一聲,緩緩道:“天晚了,你不用在宮內跪了,且回府歇息去罷。”

懷玉謝恩,用眼梢不動聲色地掃了掃左右,才要起身,耳邊聽得皇帝又道:“……還有兩件事要吩咐你。一是章哥兒。他父%e4%ba%b2已被朕關到宗正寺去了,他正生著病,眼下不便移到宮中來,他父%e4%ba%b2不在,朕委實憂心,怕他有什麼閃失,你吩咐幾個人去二郎府上看著,護他周全,若他有什麼閃失,朕唯你是問。”皇帝不說話時,呼吸倒甚為平和,一旦開口說話,%e8%83%b8口便像是有重物壓著一般氣息短促,喉嚨也像是拉風箱一樣的叫人聽著難受。

懷玉應了一聲:“臣謹遵陛下令旨。”

皇帝直喘了許久,又道:“二是,朕已命人賜藥與你那姬妾,放心,飲下後於性命無礙……你帶人前去罷。”見他猛地怔住,便又道,“三郎,你若有話,直說無妨,隻是說出來之前,須得想好。”聲音裡帶有些許的憐憫及少見的心平氣和。

懷玉勃然變色,牙關咬得鐵緊,縮在袖中的一雙拳頭暗中攥起。

跪於一旁的褚良宴此時便抬起頭來,看著他,緩緩搖頭,道:“殿下,殿下!”

懷玉啞聲問道:“陛下命何人隨臣前去?”

容長一此時躬身道:“老奴願隨殿下前往。”

皇帝在帳幔內緩緩道:“叫劉賢隨你去罷。”

劉賢上前,恭敬笑道:“殿下,請吧。”

懷玉這才瞧見他手裡拎著個小巧的紫檀木提盒,盒內裝著的,想來便是那於性命無礙的秘藥了。

懷玉深看他一眼,方慢慢點頭笑道:“劉公公,原來你早已準備好了。”

劉賢隻含糊笑道:“時候不早了,殿下請。”

懷玉輕輕點頭。褚良宴心內一鬆,頹然伏倒在地。

出了宮,到了翰林街,再拐進青柳胡同。此時暮色四合,胡同深處有幾點亮光,晚風漸涼,幾點燈火於夜色中更顯溫暖。這個時辰,她許是在與雲娘在灶房裡商量著晚飯吃什麼,許是倚在門檻上看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