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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葉抄 吳桑 4179 字 1個月前

許多,也未能解開心頭之憂鬱。便有新得寵的龜茲姬妾上前來問:“殿下可要叫姐妹們來陪伴?”

皇帝這邊還在強撐著精神絮絮問話,這兩個侍從怕被治罪,便細細思索,把阿章這一陣子的言行都說與了皇帝聽,一說說到了懷玉送了阿章弓箭一事。皇帝此時便不再說話了,麵色變了幾變,隨即將去為阿章號脈開藥方子的太醫傳來問話。

太醫沉%e5%90%9f道:“眼下乃是季節轉換之際,乍暖還寒,便是受了風寒也屬尋常,隻是世子還傷了額上的皮肉,雖開了房子,煎了藥與世子服了下去……單看夜裡這燒是否能夠退下,若是退下,可保無事,若是退不下,隻怕有凶險……”

皇帝兩行眼淚長流,一麵發恨道:“這下好了!這下好了!”

劉賢進言:“不若將世子接到宮中來,由陛下%e4%ba%b2自看顧,這樣也放心些。”

那太醫忙擺手道:“世子眼下正病著,隨意騰挪地方於病情卻是不利。且世子病中甚是依賴王妃,唯有王妃才能哄世子喝下藥,臣以為……”

這太醫一麵說著話,那兩個侍從也跟著悄悄點頭附和。但皇帝哪裡放得下心,當即叫人擺駕王府,%e4%ba%b2去探視阿章。

劉賢要叫人去王府傳話,容長一忙將他攔住,笑說:“若是叫二殿下知道陛下要去,少不得要給世子穿戴起來,命他出來接駕,這樣折騰下來,世子哪裡吃得消?老奴以為,還是悄悄地去為好。”

皇帝頷首。帶了太醫及容長一劉賢等一眾內侍出宮,輕車快馬,不一時便到了懷成府門口。因皇帝早前也來過幾回,看門的一眾人認得皇帝的麵容,唬得魂飛魄散,紛紛跪倒,這邊磕完頭,那邊又要飛跑入內去報與懷成知曉。容長一喝住眾人,再引著皇帝悄悄往阿章所居的內院走去。

一路上遇著幾撥奴仆,都被容長一喝住,叫人不得妄動,不得驚動世子。少時,才到內院的門口時,遇著個管事的,見皇帝像是憑空裡冒出來的一般,慌得忙跪下請安,不敢抬頭。容長一隨意問了一句:“殿下現在何處?”

那管事一呆,張皇失措道:“殿、殿下在書房,小的這便去稟報,去請殿下來……”

容長一笑:“你慌什麼?陛下禦駕又不是沒到過。”

劉賢也笑道:“陛下此行是為世子而來,至於殿下,叫人去書房請來即可。世子就在裡頭,陛下請移駕——”

皇帝抬手,劉賢住口。那個掌事的轉身要退走,皇帝忽然道:“你在前頭帶路,朕隨你去書房。”

掌事的汗出如漿,不敢再多話,彎腰垂首走在前頭,將皇帝一行人引至懷成的書房。距書房老遠時,便聽到裡頭有男女狎笑聲,不消說,必是懷成的老毛病又犯了。

皇帝青著臉,疾步上前,守在書房門口的兩個米分麵俊俏的小書童不認得皇帝,才要上前阻攔,已被皇帝身後跟著的%e4%ba%b2衛給拿劍趕到一旁去了。

皇帝入內。書房內布置得奢華之至,倒也有幾本書,隻是在這書房之內,這幾本聖賢書卻成了點綴之物。外間無有人影,狎笑聲是從裡間的內室傳出來的。皇帝也不叫人,自己一把掀起門上錦簾,先是被撲鼻而來的洋洋的濃鬱香氣一熏,一時頭暈眼花,再被眼前的景象一激,險些兒昏倒在地。

懷成正在內室下棋。棋是象棋,鋪就紅絲毯的地麵以作棋盤,棋子則由一群妖豔的異域女子充當。這些女子分作兩隊,身無寸縷,僅背後以毛筆提了書卒、帥、相等字,用以標明各人身份。

懷成手執酒盞,也幾近全-%e8%a3%b8,正盤坐在兩隊女子之間指揮兩隊人體棋子博弈。這些女子你推我搡,嘻嘻哈哈,被吃的棋子們偎在懷成腳邊,懷成一手持酒盞,一手在她們身上拍打以示懲罰。滿室的[yín]靡,滿室的荒誕頹廢。容長一等人也跟上前來,見狀都紛紛以袖掩臉,不敢直視。

皇帝怒到極處,隻覺得%e8%83%b8膺鬱積,本欲喝罵懷成,誰料才一張口,便吐了一口鮮血出來。懷成喝得醉眼朦朧,直到聽到女子尖叫聲,方才察覺到皇帝不知何時竟已站在自己的麵前了。當下一個激靈,扔下酒盞,就地一滾,伏在皇帝腳下連連叩首。

皇帝抬腳,一腳將他踢翻在地,再伸手從一名%e4%ba%b2衛手中奪過長劍,照準他便直直刺了下去,懷成不敢躲開,隻得咬牙閉目生受了。被一劍刺中臂膀,皮肉綻開老長一條,登時血珠四濺,有膽小的女子當場便嚇昏倒地,而皇帝%e8%83%b8`前的衣衫已被點點滴滴的鮮血洇濕成一片,有他的,也有懷成的。

皇帝將長劍扔下,顫顫巍巍地點著伏地不起的懷成怒喝道:“孽子!孽子!朕怎麼會養出你這樣的孽-畜出來!你大哥、太子他,他便是在地下也饒不了你!侯家列祖列宗也饒不了你!”又對天長哭,“皇後!皇後!你為何要帶走大郎,為何不將這孽子收走!為何死的不是他!朕情願拿他去換大郎,皇後,你還吾的大郎——”

慌亂中,有人去內院報信與王妃,說殿下被皇帝殺傷,眼下隻有半條命在,皇帝卻不叫人為殿下去治傷,還要將殿下關到宗正寺去。王妃嚇得花容失色,當即將阿章扶起來,也顧不及為他穿衣裳,哭哭啼啼地與他說:“你阿翁素來喜歡你,你快些兒去為你父%e4%ba%b2求情,若是去得晚了,隻怕你父%e4%ba%b2就要沒命了。”

阿章才喝下一碗藥,正躺著捂汗,聽聞父%e4%ba%b2處事,也是害怕驚懼,下了床後,隻覺得%e8%85%bf軟腳軟,便是連走動的力氣也沒有,文濤隻得叫人背著他,一路向書房跑去。待她母子趕到懷成的書房時,恰好看到皇帝的兩名%e4%ba%b2衛正跟在懷成身後押著他往外走,他身上胡亂披著一領衣衫,一路走,手臂一路往下滴著血。

王妃與阿章兩個雙雙跪倒求情,皇帝正自痛哭流涕,見狀頓足,連連責怪王妃糊塗,使得病中的阿章也跟著憂心驚懼;又見他小小的人兒跪在地上,額頭上包紮著一圈布條,因為發燒,臉蛋紅撲撲的,嘴%e5%94%87卻毫無血色,目光也不似往日有神,看著叫人心如刀割。

“阿章啊阿章!”皇帝更哭,舍不得叫阿章久跪,遂伸手去拉他起來,口中道,“你阿翁隻怕活不到看你長大,再也無法考你功課,再也無法護你——!”誰料才彎下腰,眼前一花,一個不穩,毫無預兆地瘁然倒地。昏迷過去之前,聽到一眾人哭喊驚叫,覺得甚是厭煩,又覺著阿章的手心滾滾燙,想來燒得不輕。

皇帝再次醒來時,已身在寢殿之內了。塌前太醫院的人立了一圈,守在榻前的,除了容長一及劉賢等人外,衝元散人也在。太醫院的人見皇帝醒來,慌忙躬身上前,將所開的方子呈上來與皇帝過目,欲要再細說一番,皇帝擺擺手,隻低聲問劉賢:“朕昏倒一事,未有傳揚出去罷?”

劉賢上前躬身答:“陛下放心。除卻老奴等幾個人外,無有旁人知曉,老奴幾個曉得個中利害。”又道,“陛下不過是氣急攻心罷了,並無大礙,且放寬心。”

皇帝頷首,又問:“章哥兒呢?”

劉賢道:“老奴已派人去看過,世子受了驚,高燒不退,但有太醫在,想來無事……”

阿章汗沒捂成,卻受了一場驚,從父%e4%ba%b2書房回去後,便高燒不退,驚厥抽搐了幾回,嘴裡囈語不斷,王妃文濤哭成了淚人。劉賢卻不敢實話實說,隻勸慰皇帝道:“世子身子向來康健,不過是風寒而已,陛下無需掛慮。”

皇帝點點頭,半響,吩咐道:“去褚府傳褚良宴來。再去成事殿叫他來。”

劉賢一時未能明白過來:“……去成事殿叫何人?”

容長一便躬身道:“臣去請三殿下。”

皇帝歪在榻上沉默良久,重重歎氣,與衝元散人道:“朕日求長生,煉丹修道這許多年,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懷成心思雖多,奈何荒%e6%b7%ab無度,柔懦不足立事。朕若不在了,隻怕到頭來他父子兩個的性命也保不住……朕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本想著看章哥兒平安長大,看來也是不能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第113章 侯小葉子(五十)

衝元散人慌忙勸說:“陛下春秋鼎盛,何出此語?為何灰心至此?世子也是福大命大,必將無事,陛下且放寬心,好生將養才是。”

皇帝茫然地看向遠處,分明沒有將他這一文不值的虛話套話聽進去,半響,忽然又忿然道:“我侯家祖宗打下的江山,到頭來隻怕要落到西域番邦與東南蠻夷的手裡了!朕無用,養了這一幫子孽-畜,叫朕如何不灰心!”

劉賢出去沏茶,此時方才端著托盤入內,聽到皇帝的這一番江山旁落他人之手的話語,便上前躬身,小心說道:“陛下,有衝元散人在,何須擔憂此事?老臣聽聞散人有秘藥,隻需煎上一碗,賜與那女子,可保無虞……陛下意下如何?”

衝元散人跟皇帝打了這些年的交道,皇帝寫給仙人的密信到頭來都是他過的目,因此他對帝王家的這些秘事可謂是一清二楚,但聽到皇帝說出這話時,還是嚇了一跳,正暗自揣摩這話裡頭的意思,再聽得劉賢如此說,忙打了個哈哈,笑道:“貧道乃是修道之人,此一事卻有些……”

皇帝抬眼看著眼前這個跟了他一輩子的劉賢,忽然蹙眉冷冷道:“殺才,你可是嫌自己命太長,敢摻和天家家事?”

還是三月廿一這一日。夏西南在外頭心焦不已,青葉卻睡至日上三竿方才起身,早飯午飯並成一頓吃了。飯罷,把懷玉及自己的一些不穿的棉布衣裳翻出來,仔細拆了,再抽掉線頭,一塊塊的理平整了。雲娘詫異:“你這是要做什麼?本來就已經是不要的衣裳了,你還拿來做給誰穿?”

青葉笑道:“我做針線不行,正好拿來練練手,若是哪裡裁剪得不好,扔了也不心疼。”

雲娘便道:“往日叫你學做針線也隻是一說而已,哪裡用得著你%e4%ba%b2自做了?”又笑,“你從年前便說要為殿下縫一件中單,縫到如今也沒看見個影子。”

青葉不知想起什麼好笑的事了,不時地便偷偷笑上一笑,嘴裡哼著小曲兒,把拆好的舊布再一一熨平了,正在比劃著裁剪時,雲娘伸頭過來瞧了一瞧,青葉臉忽然紅了紅,忙把這些布頭一把攏到懷裡,擺手趕雲娘走:“你走你走。不許你來笑話我。”

“這個怪孩子。你那一手三腳貓的針線活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雲娘自言自語,轉身走了。

一塊布頭還未裁剪好,青葉便又覺得發困,忙爬上床去睡了。一覺睡醒時,已然到了傍晚了,爬坐起來,心裡忽然有些想青官玉官了。這兩日懶得走動,都是叫夏西南出去喂的貓,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