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自言自語地嘮叨，然後眼睛亮亮地看著陳子昂，「有什麼方法可以很快地讓人把它背下來？」

「死記硬背。」

「啊？」沈白愣了愣。

陳子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輕揚的嘴角稍縱即逝。

沈白最後還是沒有把那首《離騷》完完整整地背下來，她想連陳子昂這麼高智商的人都需要死記硬背，像她這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人大概一輩子都記不下來的。

陳子昂在經過沈白的教室時，發現，她已經不再執著於《離騷》了。

「你已經把《離騷》背下來了？」

他的聲音在那個夏天的清晨，清清淡淡地響起，讓沈白都沒注意到他沒有喚她『同學』了。

她搖搖頭，特別誠實地回答：「沒有，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他抿嘴，「就因為你覺得有難度，所以就放棄？」

「嗯，再怎麼強迫自己也是無濟於事，那就放棄吧，而且高考也不一定會考到，就算考到了也不一定會考全。」

聽到她的回答，不知為何陳子昂覺得自己的心裡堵得慌。明明是她的事情，他卻覺得很不開心。

沈白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反正在她說完以後，她看到陳子昂臉上難得一見的情緒變化，為什麼她會覺得他在生氣呢？

他眼眸裡閃過一絲光影，隨即又平復，「隨你便，像你這種隻有一時衝動，做事隻憑著自己的感受的人，注定一事無成。」

陳子昂輕描淡寫地說完，轉身朝著自己的班級走去。留下沈白杵在原地直直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像你這種隻有一時衝動，做事隻憑著自己感受的人」，還有那句「注定一事無成」又是什麼意思！

沈白覺得有些委屈，陳子昂不搭理她的時候，她雖然難過，但也好過像現在這樣，忽冷忽熱的冷不伶仃地衝著她發脾氣好。

深受打擊，沈白後來的一個月每次晨讀都沒有在出過教室。江小溪不用想就知道是陳子昂做的孽，她不去問，沈白也不說，看不出喜憂，隻是每天拿著書真的認認真真地背。

有時候，上英語課，她還會舉手搶答，而且正確率也越來越高。這時候，江小溪又會默默地佩服起陳子昂，將一個不求上進的學渣迷惑成這樣，實屬不易。

沈白在歷經了六次模擬考後，成績終於有了顯著的進步。她拉著江小溪看著樓下張貼的成績公佈欄，硬是艱難地計算著她和位居第一名的陳子昂的差距。

經過一番計算，沈白摸著下顎，十分認真地說：「我和陳子昂的排名，也不是很遠嘛。」

江小溪附和著點頭，「不是很遠，也就相差個三百多名。」

「那不是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嗎？」沈白氣惱不已。

「是是是，進步空間特別大，子昂你覺得呢？」

一道調侃似得的話語從圍觀的人群裡傳來，沈白的注意力並沒有在那人的語氣上，而是在『子昂』這個名字上。

似乎，她已經有很久沒有見到陳子昂了，有多久，大概兩個月了。

立即回過頭，正好撞見那人探過來的目光，陳子昂正沉鬱地擰著眉，未曾開口他身邊的陳斌就已經將他往前推了一步。

陳斌倒是說的輕巧，「沈同學，好久沒有看見你來我們班找子昂了，是不是鬧彆扭了？」

經他這麼一說，沈白也紅了臉，小心翼翼地看向陳子昂，他正黑沉著臉瞥了一眼陳斌，目光不再回來，側過身準備上樓。

「陳子昂。」她著急一步上前，站在陳子昂的身側。

沈白幾乎可以感覺到來自陳子昂身上的寒冷，淡淡地卻讓她有些陌生。她一愣，依舊對他說：「還有最後一個月了，你一定要加油。」

「我已經把《離騷》完整的背下來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請相信我好嗎？而且，我會努力和你考到同一所大學。」

這是沈白第一次認真且嚴肅地告訴陳子昂，關於她的夢想她的未來。陳子昂擱在校服褲縫線的手，輕輕地圈縮著。

連續兩天的高考終於結束了。

往年高考這座南方城市總會連續下著幾天的大雨，今年卻一直陽光明媚。連帶著精氣神，都不錯了。

今天在連續考完所有的科目後，沈白走出考場的那一刻，竟然在人群裡發現了陳子昂的背影。隻是一個背影，便讓她失魂落魄。

甚至為了看他，她好幾次都撞到別人的身上，在踩到江小溪的腳後，她終於忍不住拍拍沈白的肩膀，問她：「你看什麼呢？」

沈白激動地指給她看，還特別傲嬌的說：「看到沒，陳子昂。」

那口%e5%90%bb，讓江小溪都不禁有一種他陳子昂就是她沈白家的感覺。

太自然了。

沈白帶著江小溪擠出人群，在江小溪覺得沈白會衝上去攔陳子昂的時候，沈白卻跟她道別後，一聲不吭地跟在陳子昂的身後。

那個六月，沈白和陳子昂的影子再一次糾結在一起。

第008章

愛上他的人，是那個叫沈白的女孩，而不是現在這個叫姚芫的女人。

——

——

高中三年，沈白給人的印象，最多的便是『那個喜歡著陳子昂的女孩』。沈白喜歡陳子昂，似乎並不是一件能夠在同學之間引起話題的事情。

許多年後，沈白偶然遇見陳斌，遠遠地就帶著他的未婚妻向她走來。當陳斌知道沈白最後還是沒有和陳子昂在一起，很惋惜地告訴她，「沈白，你高中的時候就像是一隻小尾巴，每天晚上下了課跟著他回宿舍，每個週五下午跟著他坐公交回家。那時候大家私下裡都會調侃子昂，你是他的小尾巴。」

陳斌說：「沈白，其實那時候大家都很羨慕子昂的，因為你那麼好，那麼執著。」

沈白笑而不語，隻是在她和陳斌道別時，互相留了聯繫方式。她要走的時候，陳斌摟著未婚妻甚是惋惜地歎了一口氣。沈白停下腳步，聽見他對妻子說：「她身上最吸引人的就是這一點，喜歡就是喜歡，不需要那人成為她的什麼人，隻需要站在他身後看著他就好。你說，這樣的愛情怎麼就不可能有完美的結局呢？」

她輕笑，這樣的愛情，又怎麼可能會有完美的結局。

陳斌和妻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後，沈白才緩緩轉身自己一個人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她想起高中三年的每一個日子，似乎很漫長又很短暫。

高考結束後，出於同樣的教師，沈白的班級有幸和陳子昂他們班一起舉行散夥會。在前一天晚上沈白特意將江小溪約出來，兩人把夜市逛了又逛，最後終於淘到一件連衣裙和一雙五公分的高跟鞋。

當兩人就近找了家奶茶店坐下休息時，看著一臉興奮的沈白，江小溪終於忍不住問她：「沈白，你是打算明晚就將陳子昂拿下嗎？」

「怎麼可能，要拿下早就拿下了。」沈白悲哀地想想，自己和陳子昂告白不下十次，可是每一次他都充耳未聞，每一次她都適可而止地撓著頭說自己是開玩笑的。

「那你升級戰略裝備，不是瞎忙活了嗎？」

「提升自我，才能英勇抗敵。預防明天晚上會出現對陳子昂下手的人，讓我措手不及。」沈白一手枕著下顎，一手漫不經心地用吸管攪著桌上的檸檬水，「你也知道，他那麼優秀。」

得不到，卻不願放手，更不願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得到他。

江小溪不懂，她沒有喜歡過別人，所以不能體會沈白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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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這麼累為何還要堅持？」

沈白喝了一口檸檬水，很酸，「小溪，沒有他也會有別人讓我堅持。隻是，那個人正好是他。」

第二天的散夥會，沈白生澀地穿著高跟鞋一搖一晃地找遍了所有的角落，都沒有看見陳子昂。她去問陳斌，陳斌也搖搖頭說他也不清楚。

精心準備了一個晚上，沈白最後還是失望而歸。她一個人走在那條時常陪著陳子昂走過的路，路燈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又瘦又長，調侃自己：「沈白你這麼美，陳子昂知道嗎？」

「同學，你的錢包掉了。」

有人在叫她，沈白怔怔地立在路燈下，不肯往前走，也不敢回頭。

「同學。」

那記聲音太過熟悉，太過清晰，隻有陳子昂才會這樣叫她，而且叫得這麼好聽。

沈白在回過神來，前麵已經多了一道人影。沈白眨了眨眼，視線從校服衫最中間的扣子向上移去，最後穩穩地落在男生微微凸出的喉結上。

沈白該高興的，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嘀嗒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她一愣，趕緊抬手擦掉，對上他的眼，「陳子昂，我是沈白。」

陳子昂大概是沒有料到她會在他的麵前落淚，而且還那麼地突然，他緊了緊手中的粉色錢包，點點頭：「嗯。」

她看了他幾眼，「今天散夥會你沒有去，我找了你好久。我害怕，我們會不再見麵。幸好，你出現在這裡。」

陳子昂沉默了許久，「沈白，這是你的錢包。」

「你叫我什麼？」

「你的名字。」

「那是什麼？」

「沈白。」

陳子昂這輩子也許永遠都無法體會到沈白當時的心情，是喜悅嗎？是激動嗎？都有，混雜了許多情緒，讓沈白一時無法承受，她隻愣愣地看著麵前的人，濃眉大眼，俊秀的五官竟是那麼的完美。

「你的錢包。」

沈白垂眸，錢包已經回到自己的手裡，她再抬頭，陳子昂被轉過身正往前走。

不緊不慢。

「陳子昂，你別走那麼快啊。」她越是著急，腳步就越是紊亂，第一次穿高跟鞋，沒跑出幾步整個人就往地上摔去。

最先著地的是兩個膝蓋，還有雙手的掌心。

泥青馬路，她的肌膚不可避免地摩攃出血。還有小石子在她膝下膈著，她可以感覺到火辣辣地疼。

「呼。」她倒吸一口氣，試圖自己站起來，無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