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糊地回答,從卷子裡抬起頭來露出一個虛淺的微笑。
「陳子昂對你的毒害越來越深了,該怎麼辦呢?」
江小溪問得自然,沈白也想得自然。那句『該怎麼辦呢?』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她在想,認真的想。天氣漸冷,教室裡沒有可以取暖的工具,教室裡每一個窗子都被關得嚴實,隻有她們這邊的窗子被沈白拉開了一些。
有風從外麵灌了進來,沈白打了個顫,飛快地挺直背,「呸呸呸,那不是毒害,而且一直以來都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罷了。我倒是希望他毒害我,這樣我也不會坐在這裡半天解不出一道題。」
「沈白,陳子昂找你。」
「別開玩笑了,陳子昂......」
沈白擺了擺手,順著江小溪的視線看過去,窗外具有身高優勢的男生,正微微低著下顎,瞄了一眼沈白桌上的數學試卷。她頓時失了語,卻不忘伸出手將窗開得更大。
陳子昂似乎也聽到她的那番話,那一句『我倒是希望他毒害我』讓一向麵無表情的他微微紅了臉。
短短的一聲不知何意的輕咳聲,在沈白還未來得及思考出那抹紅的意味前,陳子昂在下一秒已經淡淡地開口,「同學,你們的參考筆記。」
說著,沈白才發現他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份資料,他輕輕的透過窗子塞了進來,在她接過去之後,抽出自己的手。
直到陳子昂轉身,沈白才恍然大悟,「唉,小溪,我剛剛是不是忘記和他說話了。」
江小溪附耳:「沈白,他除了看起來帥了一點,也沒有什麼好的。你怎麼就喜歡上這樣的男生呢?」
江小溪不知道的是,沈白另一放在身下的手,已經滲出了汗水。緊張,即使見過無數次麵,即使說過無數句話,依舊會在他出現的時候,心砰砰快速地跳動著,全身上下各個器官都在喧囂著,難以想像自己每一次戰勝這種感覺後,麵無改色,或者說厚顏無恥地和他搭訕的樣子。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如果一定要說一個為什麼,那隻能是他就是他。」
他就是他,不是別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沈白自己都愣了。
這麼煽情的話,她似乎說得越來越頻繁而且順口了。
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另一個男生的聲音,「子昂,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就快要上課了。」
子昂,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
沈白滕地一下從位置上上起來,附在窗上,隱隱約約隻聽到一句輕輕地「嗯」。
直到腳步聲遠去,沈白才低下頭看著手裡的一打筆記,上麵還殘留著陳子昂的餘溫。多看了幾眼,她忽然呀地一聲,驚呼出來。不是打印出來的正楷,而是手寫的字跡。那工整的字跡,沈白認得。
江小溪問她,「怎麼了?」
回過神來的沈白,喃喃:「這是陳子昂的筆記。」
越臨近高考,高中生活就越加的枯燥無味。每天重複不斷地翻閱著同樣的書本筆記,重複寫著同樣的習題試卷。就連平時的課間休息,大家都像是被釘了釘子一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動不動。
學校組織或者由各個社團偶爾舉辦的全校性的活動,成為許多學生的期盼。隻有在那種時候,才能夠適當地讓自己輕鬆下來。對於沈白來說,更是上天給予她與陳子昂相見的機會。
為了讓所有準備進行高考衝刺的高三學子,自我調節減輕壓力,在開學不久,高三年級的教師們便自行在某個週六的晚上組織同學們觀看了一場電影。
沈白的班級與隔壁重點班,在這樣的活動中一直是臨班挨坐。一前一後整齊落座,沈白不敢走太前,也不能走太後,在陳子昂落座後,才快速地在他身後的位置坐下。沒有直對著他,怕他不喜歡自己的用意,而是像高一同班時,斜後方的位置。
這是過了許久,沈白終於再見到陳子昂側臉。他偶爾會和旁邊的同學交流幾句,說得不多,大部分是聽著,然後贊同地點點頭。很多時候,他更喜歡看著前麵還在準備的投影儀。
沈白壓低了聲音,炫耀似得告訴江小溪,「你看,這就是我喜歡的背影。」
那時候,學校放映的電影大部分都是抗戰,要不然就是香港武打片。看慣了這些片子,同學們對於情感類的電影更加追捧。
這次放映權利交給了學生會,那是一部舊電影《廬山戀》,劇情很簡單,講述的是廬山上相遇相識的兩個年輕人,相念相惜,卻經歷了5年的分離,5年的思念。眼前山水依舊,但故人能否重逢?
慶幸的是,影視作品終究是影視作品,和每個故事的結局一般,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
電影還未結束,就已經能夠聽到一片稀裡嘩啦的抽泣聲。沈白也被感動了,在看著結局兩人重新在一起後,她的淚水似是決堤一般,怎麼收都收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難過,也從沒有這麼難過。在電影散場的時候,她在人群裡拉著陳子昂飛起來的衣擺,低低地問一句:「我們不會離開的,對嗎?」
那個人,習慣性地緊抿著嘴%e5%94%87,眼簾低垂,和大多數的時候一樣,沉默地看著她。
第007章
愛上他的人,是那個叫沈白的女孩,而不是現在這個叫姚芫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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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固然沒有得到陳子昂的回答,他才從她的固執中抽出手,人已經被其他同學帶走。沈白就像失戀般,滿麵愁容跟著江小溪回去。
江小溪一邊嫌棄地看著她,一邊給她遞紙巾,「被拒絕了吧。」
「我已經習慣了。」沈白用力地擤鼻子,「你這紙巾從哪裡來的?」
「昨天上洗手間剩下的。」
江小溪說完就往前跑,沈白在後麵追,就在她罵咧咧要追上前麵的江小溪,卻見那人已經停了下來,她也想跟著停下來,可是根本就來不及啊。
撲騰——
「江小溪,你扶我起來。」
江小溪沒有回答她,沈白從那溫熱的懷裡爬起來時,目光最先觸到的是一張弧光薄薄的%e5%94%87,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臉了。
沈白一抬眼,對上他的深邃的眸光,思緒和神誌如脫了韁的野馬,不知蹤影。
陳子昂眼神坦然,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聽不出一絲情緒,「同學,你可以放手了嗎?」
沈白看著自己握著的那隻手,骨節分明。他的掌心乾燥還有些冰涼,那是沈白第一次接觸除了家人以為其他男孩子的手,她在那隻手上捏了捏,修長的手指明顯僵了一下,她連忙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後,「對不起,這是我第一次...」
她話還沒說完,見對麵的人雙眸暗沉,趕緊開口,「不是,我是說你的手挺好摸的。」
「不對,也不是這個意思。反正,你懂我的。」
周圍這時才有了些聲音是低低的,隱忍許久的笑聲。沈白循聲看去,才發現站在陳子昂身後的男生,有些眼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那個男生見沈白在看他,不慌不忙地從陳子昂身後走出來和她打招呼,「嗨,你就是隔壁班坐在窗口喜歡陳子昂的女生吧?你好,我是他的同學,陳斌。」
「是我...」沈白還想問陳斌他怎麼知道自己喜歡陳子昂的,卻發現當事人已經黑了臉,機智如她趕緊閉口不言。
陳子昂皺眉,唾了陳斌一口,「別亂說話。」
「我不介意的,你好,我叫沈白。」
「你好,我叫江小溪。」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人,總算是引起了大家的關注。
陳子昂看來江小溪一眼,微微頷首,算作是打招呼。然後目光又落在沈白身上,此時她並沒有注意他,隻是在和江小溪互相扯著手,帶著點霧氣的眼眸像不見底的深淵。
「平時走路注意點。」低啞模糊的嗓音透著淡淡的冷靜,聽在沈白耳裡,多多少少含有幾分關心。
沈白回過神來,陳子昂已經往男生宿舍樓去了。陳斌緊跟在他的身後,還不忘回過頭來和她們揮手道別。
「江小溪,你剛剛有聽到陳子昂說的話嗎?」基本上,沈白的腦子已經有點懵了。她不停地吞嚥著口水,「我怎麼就覺得他好像是在關心我呢。」
江小溪不比沈白,她對陳子昂並無意,所以自然不會去注意陳子昂說了些什麼,「他說了什麼?」
沈白沒有回答,隻摟著江小溪,咯咯地笑。
江小溪覺得,這世上沒有任何一種毒.藥比陳子昂要可怕。
那天之後,沈白當著全班的麵,立下毒誓,一定要靠著自己的本事考上q大附近的任何一所大學。
在進入倒計時一百天後,沈白整個人像打了%e9%9b%9e血一樣。一看到書,就紅了眼往上撲。每天不到五點,她就被已經整裝待發的沈白從被窩裡拉了出來,外麵還是夜黑風高的,她們兩人就藉著路燈一步一步往教室挪。
高考的壓力,也隻有在稀薄的晨光中可以看得明瞭。早起的學生很多,朗朗的讀書聲充斥著整棟高三教學樓。
沈白每天早上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捧著一本語文古詩詞彙集跑到教室門口的過道上背誦。似乎隔壁重點班的同學都很熱情友好,每每路過一個同學,都會揚著手和她打招呼。陳子昂總是來得不早不晚,六點剛過,天邊第一縷陽光露出來的時候,他上樓的腳步聲就正好傳了過來。
這時,沈白默誦的情緒就會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高漲。她的聲音清脆響亮,陳子昂走到她的身邊,眼角的餘光總是會不經意落在她手中的書上,一連幾天,陳子昂意外地發現她默誦的永遠是那首屈原的《離騷》。
有一次沈白將已經走過她身邊的陳子昂攔了下來,指著自己手中的書,一臉的求知慾,「陳子昂同學,可不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
陳子昂微微瞇起的眼眸有著幾分茫然,神情卻異常的淡然,淡薄的雙%e5%94%87抿著不說話,卻也沒有拒絕。
「屈原的《離騷》你背下來了嗎?」
不假思索,他應了一句:「嗯。」
「為什麼我就是背不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