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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宅 金唐 4206 字 1個月前

淡淡,瞇著眼跟在後頭看了許久,才瞧出前麵的就是方懷雲。隻見方懷雲被她奶娘攙扶著,整個人已經瘦得沒了個人形,那一雙腳走路也不方便,隻不過是靠著那奶娘才能走得那樣快。

許氏心中想著這人肯定是要逃跑了,若不是方懷雲一心要去折騰那安寶,又怎麼會有後來的那一通事情?她自己也對這個方懷雲越加恨了起來,可這會再恨,她也不敢獨自一人就上前,唯恐被那兩人合夥起來反倒是折損了自己。

許氏再跟著出門口的時候,那兩人已經上了馬車,馬車駕得飛快,眼看就駛了巷子。

王婆子也正好坐著套好的馬車出來找許氏,那許氏立即讓她回去回報……她原本想讓王婆子去回報老太太,可轉念一想,老太太現在這樣不待見她,她又何必去自討沒趣。說不定,這方懷雲失蹤了的消息一傳開,反而能分了安寶那閹人的心,能讓他記起罪魁禍首原本就是那方懷雲。

許氏心中這樣想著,也就將餘下的話全都又吞回了肚子中,對著王婆子道:「你賠我去一趟淹月庵。」

王婆子也是累得精疲力竭,可聽這二太太又起了去淹月庵的心思,隻好咬著牙陪著過去。卻不知到底是又去那邊做什麼。

到了庵裡,許氏隻讓王婆子在外頭等著,她自己則是進了她常年包著的一間淨室。淨室裡頭設了個神龕,平日裡這神龕上頭都蓋著一塊紅綢布。此時許氏將紅綢布掀了開來,露出供奉在裡頭的靈牌,上用金漆寫著方門柳氏之靈位。

許氏順手用紅綢布去擦了擦的靈位,才剛要開口的念叨心事卻發現供在佛龕前的長明燈不知熄了多久,油碟裡早就沒了香油,而那香案上也沒那些個細香燒過後留下的煙灰。

「這些姑子也太不老實了,年年收著銀子卻連這些都開始偷懶了!」許氏心裡頭氣惱,恨聲罵了幾句。幽幽一想,怪不得這些日子來二房這樣多事,說不定就有這樣的緣故在裡頭。

許氏早就沒了主張,心裡頭也知道認定了這一個原因,撲通一聲就跪在了佛龕之前。「三弟妹,你念在我這些年都給你供著牌位燒香磕頭的份上,別……別計較當初的事了。」

許氏到如今才算體會到了當初老三媳婦柳氏的那種遭遇處境,她心中悲痛,捂著臉哭了起來,淚水從指縫中的落了出來,滴在地上成了一小灘。

當初,若不是眼看著三房那夫妻二人過得越來越好,又怎麼會生出那些事來。

原本老太爺就一門心思的指望著方家能有個靠科舉坐上官的,偏偏方老三就做到了。老太爺一向都寵得很,好在娶了柳氏寒了老太爺和老太太的心,自此也就將關心挪了分給大房二房。再後來老大也沒了,身為老二方治思這才贏得了老太爺的重視。就好像一個從小被人忽略的孩子忽然得到了全家的看重寵愛,從泥地裡被捧上了天。一旦嘗過了這樣的滋味,還哪裡願意在被人忽略。

誰知好久不長,不知怎麼的老太爺和老太太又將心思都放在了老三身上。方治思就開始查他那弟弟的劣跡,誰知卻查出了柳氏出身柏王府。當時柏老王爺已經去世將近兩年,對外說是惹了惡疾去世的,可這不過是保全皇家顏麵的說辭,謀逆一事牽扯重大。

當初為何時隔兩年,忽然有人對方家翻查了舊賬,正是因為方治思親自寫了投舉信。原本想著這事能鬧開,沒想到老三平安無事,卻是柳氏一死換得方家太平。

許氏如何不知道,就是因為老太太的慫恿了柳氏獨字一人去送死免了其餘人遭罪。

想想也跟著是因果輪迴,當年是因為二房的檢舉,讓方家為顧大局推了柳氏去死。這回安寶回來,老太太怕也是要將自己推出去來抵罪了。

許氏心中惶然一片,哭了許久聲音也沙啞了,「當年的事,也不能都怨我。要說三弟何嘗不是狠心的?怎麼不見他攔著你去?你若是真要的恨,也該恨老太太和老太爺。那兩個老不死的,才真是禍害人!沒事就在那挑子孫間的關係。原本方家幾個兄弟都是和和氣氣做一團,若不是他們一碗水不肯端平了,哪裡來這些禍事?」

許氏是個慣會狡辯的人,她雖知道自己有錯,卻不肯認錯。隻覺得身邊所有人都有錯,絕不是自己一人的錯就能導致如今的場麵。是而,雖然在懺悔,卻也不是多誠心,隻想求著地底下被她害死的鬼魂能心軟可憐她而已。

許氏在這淨室中消磨了一個時辰出去,正看見那個平日裡負責這屋子的姑子,立即訓斥道:「你這是怎麼當事的?方家每年流水似得給庵裡捐善款,你們也能這般犯懶!」

那姑子知道她說的正是屋子佛龕的事,被這樣劈頭蓋臉的一罵,也是滿肚子的委屈。「這是之前方三小姐吩咐了貧尼不許再點的。」

「言葦?」許氏揪著%e8%83%b8口的衣裳發怔,轉臉又對那姑子喝道:「不是早就給你們交代了我這屋子不許旁人的進的嗎?」

姑子也辯駁不了,隻好低著頭默念:「阿彌陀佛……」

許氏從淹月庵回去,還沒到府門口,馬車就被人攔了下來。「方二夫人,下車來接聖旨吧。」許氏驚聞聖旨二字,心便顫了幾顫,從掀開的簾子往外看,隻見方府一大家子都跪在了門口,隻等她一人了。

許氏下了車,每走一步都覺得不真實,待走近了才發現那領先站著的可不就是那個安寶。今日照舊是穿了一身玄黑暗紋袍,映得臉色雪白。門口更是擺了一張白布,許氏心中隱約有猜想,走到跟前才確認了那白布下頭果真是躺著一個人……或者說是屍體。

安寶笑得漫不經心,眼底卻是寒冰一片,「二太太若是早回半刻,還能跟這方家五爺說上兩句話。」

許氏聽著這語調古怪的聲音隻覺得雙%e8%85%bf打顫,方……方懷雲。她早前出去的時候才見到方懷雲和他那奶娘偷偷摸摸的出去。鬼使神差一般的,許氏竟然彎下要去掀了那蒙在屍體上的白布,果然見到方懷雲的那張臉,滿臉的驚恐和不甘,嘴角逸著血,死不瞑目。

許氏哪受得了這樣的打擊,眼前一黑就往地上栽倒了下去。

☆、各方動【第一更】

尋仙知道方府那邊在接旨,此時不好過去就隻呆在了自己屋中,難得穆舟今日也沒出去,竟騰出空來陪她下棋。尋仙有三四年沒有摸過棋子,生疏得很,每每落子之後才發覺穆舟上一步棋的深意。

可又礙著顏麵不好悔子,硬著頭皮往下來,到最後雖是輸了也不算多難看,尋仙知道自己下了一副臭棋,不過是穆舟多次留情讓著她的。

尋仙將手中的棋子兒一扔,「不下了。」又對著袖袖道:「去看看引錄回來了沒有。」從之前有人來傳安寶要在方府門口傳旨,到現在過了大半個時辰了,去打探消息的人還回來回稟。

穆舟目光溫柔的看著她,又低下頭將黑白雙子一一分開歸置到棋簍中。「你也別這麼心急,不過就是要方家協助欽差偵辦柏王爺一案。那安寶手中握著聖旨,恐怕是要藉機整治整治方家眾人的意思。」

尋仙聽她這樣一說,倒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心跟著也沉了下來。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辰,引錄和袖袖兩人才從外麵進來。「小姐,方家五爺死了。之前在外頭接旨時,二太太也暈了過去。」

方懷雲死了,尋仙頭一個就是懷疑是安寶派人做的。「到底怎麼回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引錄不知她問的到底是那一樁事,遂將打聽來的都說了出來。「那方五爺是跟他奶娘兩人今早上離府的,誰知道馬車剛要駛出城門,那馬就好像受了刺激發瘋了一樣,拉著車往城牆上撞。非但馬當場死了,那馬車也整個都散架了,裡頭的兩個人都撞得奄奄一息。聽說當時安寶……也在那附近,就叫人去看了。那奶娘當場就死了,五爺倒是叫人抬上了馬車送到方府,可抬下來的時候,已經沒氣了。至於二太太,她從外頭回來,剛下馬車就看見方五爺的屍體嚇暈了過去。」

尋仙聽後凝神思慮了片刻,「那許氏一大早去了哪兒?」

引錄回道:「聽馬伕說,是去了淹月庵。」

尋仙不可置否的輕輕道了一聲,「這時候她竟還有心思去求神拜佛?」才說完眼神閃過懷疑,許氏並不像大太太一樣篤信鬼神之說。往日家裡頭請姑子和和尚來她也不過是場麵上應付,尋仙不大相信她這樣的人轉了性忽然信這些了。她心中有所猜疑,就讓引錄親自跑一趟淹月庵去打探究竟。

袖袖道:「這下可好了,聖旨下來了要查柏老王爺一案的原委。可……為何要特地讓方府全力配合『協辦』?」

尋仙心道單這協辦二字就已經有許多敲山震虎的意味在了。江南這麼多大大小小的官員,輪來輪去也輪不到方家接這樣的聖旨。何況當年柏老王爺是在臨近州府去世的,離著方家也不近。思來想去,恐怕還是與之前那一樁跛腳更夫案脫不開關係。尋仙看向穆舟,脫口問道:「難道……皇上也想找玉匣?」

穆舟卻是沉著眉眼搖頭,「應該不是。當年的更夫案緘王上京後就將前因後果都告訴了陛下,不該再對著已經了結了的案子懷疑。那柏老王爺案牽扯藺王母妃那一族外戚,當年嶽父恐怕也是被那群人強擄殺害。聖旨上雖說是要方家協辦,可也未必不是來徹查方家的,怕就是想從方家這下手,翻找出當年勾結外戚寧氏一族陷害朝廷命官的線索。之前雖然已經發落了不少寧氏一族的官員,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恐怕陛下是狠了心想殺幾個大世家來賑濟今年夏日的旱災。」

尋仙聽穆舟這樣一分析,按捺不住緊張,壓低了聲音問道:「時過境遷,方家那些人難道還會承認?」

穆舟知道她心裡頭最關切的就是這些事,看她眸光瀲灩不禁去握著她的手安慰道:「他們心裡頭有鬼,自然會心虛露出馬腳,何況三年前的那樁事也不是做得天衣無縫,總歸留下了線索。若不然緘王那邊怎麼會勸說陛下下了這樣一道旨意?」

「緘王?」

「當初他在碧城的時候,我就同他提過嶽父的事。何況當初他也是親自將你從的遮島接出來,自然也應當知道你的底細,不可能不懷疑那些。」

尋仙點了點頭,緘王如此做也不過是用她父親的死作為契機來揪出寧氏一族,雖然是利用關係,可到底也算是互惠。憑她一人之力實在是難以撼動那陰謀背後的全部勢力,既然如此,現如今也是極好的。

「這回明旨下來,不知道方家會是個怎麼樣的應對。」尋仙想起昨晚老太太的麵上的神情,心中起了絲不詳,「隻怕那兩個老的不肯方家受累,又要再推一個出去頂罪。」

穆舟知道她想說是的許氏,倏然一笑搖著頭道:「你難道忘記了藺王正在碧城嗎?」

尋仙皺了皺眉,「皇上既然是在查